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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是梦还是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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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民生路路口处的那家“金色年华”休闲会所,三楼舞池内人影重重。巨大彩顶上悬空的一根银色钢管,一位金红青蓝等各色颜料漂染的长发女郎,正扭腰摆腿地攀附在高空做着各种高难度动作,底下众人不时发出阵阵歇斯底里的呐喊。一个半秃的中年男人撞开四周的人群,手揣着一个黑色皮包迈开人群直向女郎身处走去,大喝道:“一千块脱件衣服,你干不干?”舞池里的男男女女们齐声附议“干干”。刺人耳膜的重金属喧闹,以及各种汗味酒味交杂着烟草燃烧发出的异味,使得许梧感到一种空前的压抑。魏华拍了下他的肩膀,示意他先去叫点饮料找个卡座坐下休息。
  魏华朝着台上直吼:“秦老板,你今儿个行不行啊,到时不要看到了自己却又不行,这可不是大煞风景嘛!”
  姓秦的秃顶听到魏华传来的声音,举起皮包挥了挥,大声说:“老魏,你他娘的笑我不行?老子今晚就办给你看。你自己说,单干还是多人?”
  窝在一旁角落里的许梧,悻悻地仰天四望。这时一位身穿职业装的男服务生走来询问他是否要点些东西。许梧推开递上的纸笔,随口要了份水果拼盘和两扎蓝带啤酒。彩烟弥漫下的舞池喧嚣而又寂寞,众多欢乐外表下掩抑着的寂寞灵魂,在这个城市某一处角落里尽情地绽放,直至醉生梦死。现代都市文明下的商业社会,任何人都难以逃脱其间的樊网。每一张形形色色的脸,或灿烂,或高兴,或压抑,或扭曲,都一并在这彩灯灼灼下的午夜炫丽的绽开,以致荼靡。
  舞台上一位抱着吉他,长发凌乱,戴着深褐色墨镜的年轻男人。用着一种直击每个人灵魂深处的音调演绎着一曲《孤独的人是可耻的》。许梧掐灭了手中的香烟,烟灰缸内缓缓地升腾起一缕袅袅的青烟。透过朦胧的烟霭,眼前这个灯红酒绿的“都市”正以一种狡黠的眼光咄咄逼视着他。
  “孤独的人是可耻的,生命象鲜花一样绽开,我们不能让自己枯萎。”感伤压抑的曲调如同泻堤的河水涌入许梧的内心深处。他感到压抑得不能自拔,燃烧在体内的邪恶之火鬼魅而又妖异。这种错感使得许梧一瞬间近乎疯狂,他随手将手中的半罐啤酒狠狠地砸在地上。没有人会去体会他此刻的心情以及所做的怪异行为,罐头冲击地面的声音完全被重金属喷薄而出的音浪所掩灭。他掏出五百元人民币扔在卡座上,神情疲倦且略带癫狂得离开了金色年华。
  绵长的公路在夜色中显得有如鬼魅般使人惊怵,枝桠间不断有断断续续的叶片落下。许梧靠在一株法国桐前开始剧烈地呕吐起来,一对年轻的情侣路过他身前,男人投来一个轻蔑的眼色,女人媚笑得轻佻起来,不时朝着许梧指指点点。许梧挣扎着撑着树身猫起腰,回过头猩红着双眼吼道:“笑你妈个逼,都他妈给我滚,滚呐!”
  情侣们看到这通红着双眼,神情暴躁的怪异男人,只感到说不出的发毛,恨声骂了几句便悻悻地离去。许梧蹲坐在地上,掏出支烟点上,静静得望着眼前这个灯火通明、彻夜不息的城市。
  这个城市里一天中最为黑暗的时间已经来临,路上行人寥寥无几。寂寞的路灯光线狰狞着面孔眺望着一切的欢乐与悲哀。一条幽僻的小巷子里,宁静而又显得脏乱。一间透着淡淡红光的小房间内,女人的动作娴熟而又老练。轻抿的嘴唇薄而剔透,两颗小小的酒窝显出她曾经带着的那丝纯真。
  这个城市在历史的凝重下显得是如此的苍老却又那么的年轻,淡白的天际悄悄地露出一抹淡淡的微霞,屋外渐渐传来人群的喧杂。梦是该醒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