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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瀛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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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客谈瀛洲,烟涛微茫信难求。
瀛洲,我的家乡,世人眼里的仙境。
我们不是仙,我们也不是人。我们的生命没有神仙那般近乎永恒的长远,也没有像凡人那样转瞬即逝的短暂。我们不老不病,无痛无灾的过完平静漫长的一生,直到死亡的垂临,慢慢的合上双眼,像沉睡一般再也不会苏醒。
我从没有见过神仙,只偶尔听过瀛洲外凡人的营营苟苟,不孜不倦的寻找着海外仙境。倘若他们真的来到了瀛洲,恐怕也只有失望吧,这里没有什么长生不死的仙药,更遑论指点迷津的仙人。
我的姨母是一个异类,大家都是这么评价她。姨母不喜欢一成不变的瀛洲生活,寻了个机会离开了瀛洲,去凡世寻找她自认为是多姿多彩的生活。后来娘亲辗转打听到了姨母最后嫁到了蓬莱。当年的反抗最终换了一个近乎一样的结果,也不知姨母是否满意这个结局。
娘亲却说这很好。因为蓬莱和瀛洲一样,是人间仙境,想来姨母不会受苦。我想着,瀛洲人虽说不问世事,但好歹有仙术傍身,就算世人阴险狡诈,姨母在人世也不会受什么委屈。但娘亲只是笑而不语。
后来不知过了多久,家里来了蓬莱的客人,却是我的表姐,姨母的女儿,比我大了很多。她带着姨母离开瀛洲时随身的玉佩,加上样貌上依稀有些姨母的影子,于是这门亲戚算是实打实的准了。娘亲问起了姨母,表姐只说姨母几年前去了。表姐神色淡然,娘亲也说姨母算是寿终正寝。
我想起娘亲和姨母差不了多少,现在姨母已经去了,那么娘亲呢?娘亲只是摸着我的脑袋,微笑着,带着看透生死的淡然。
许久不走的亲戚,突然之间来访,必是事出有因。表姐这次来还还带着一个小男孩,四五岁的样子,拽着表姐的衣角,瞪大了眼睛看着我和娘亲。
娘亲说,这孩子不是瀛洲人,也不是蓬莱人。
他是凡人?
表姐说,这是她的儿子,算起来应是我的外甥。表姐夫是个凡人。
我听罢反倒不再去看这个刚认下的外甥了,因为我很清楚,他的生命会很短暂,对我而言不过是过眼云烟。不过没想到,表姐竟然比起姨母有过之而无不及。姨母只是去凡世转了一圈,最后归宿还是和瀛洲一样的仙境蓬莱,而表姐却干净利落的直接找了个凡人嫁了。我不禁又多看了一眼我的表姐,心中暗暗佩服她的勇气。
娘亲问起孩子的父亲现在在哪。
表姐说,已经病去了。
凡人的生命不仅仅是短暂,而且还很脆弱。
我很奇怪,脱口而出问她,既然知道凡人寿命短暂,为何却还要嫁给凡人?
娘亲拉了一下我的袖子,示意我不要多嘴,显然我问的过于唐突了。
表姐倒是毫不在意,只是聊起了姨母的往事。原来姨母在凡世的时候,真遇上一个倾心相许的人,不过胆大的姨母最终还是放弃了,但又不愿意就那么回到瀛洲,最后便落户蓬莱,和表姐的爹成了亲。表姐长大后,也像姨母一样去了趟凡世,而且还特意去看了一下姨母当年的意中人。不过姨母的那个意中人早就化成一抷黄土了,就连他的曾孙子,也都有表姐一般大了。
那个曾孙子,后来成为了我的表姐夫。
姨母只是尝试,最终放弃了。
表姐亲眼看着姨母过去的心上人的结局,最后还是和表姐夫在一起了。
如今表姐夫去了,表姐有何打算呢?
表姐拉过小男孩,说他叫林望,希望我们代为照顾一段时日。她有重要的事要去办。
娘亲应允。
表姐让林望给娘亲和我磕头,指着娘亲说这是表姨姥,又指着我郑重的说这是表姨。林望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看着表姐的眼睛充满了对未知的恐惧。表姐临行前,又拉过林望,紧紧抱着他嘱咐他要听话。
我注意到表姐的眼圈微红。
娘亲说,表姐不会再回来了。
我奇怪,因为表姐明明说了要我们照看林望一段时日。
娘亲笑了,说,对你来说,就是一段时日,对林望来说,却是一生。
我不知道表姐是随着表姐夫去了,还是不愿意再见到林望,之后表姐确实再也没有来过。而我的娘亲,在表姐来过不久后,也去了。
表姐说过的代为照顾,其实指的就是我。
娘亲说的一段时日,没有算上她自己。
我安葬了娘亲。就算瀛洲人对生死淡然,但我仍然有着淡淡的忧伤。如今家里就剩下我了,以及一个可以说是乳臭未干的外甥林望。
怎么照顾孩子,我还真没有经验。而且林望又和瀛洲的小孩不同。
这一年,我十六岁,林望五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