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途同归》一口酥不约

22、神君执念，私凡启衅

　　神界，天河畔，一座云雾缭绕的仙府内。

　　大将军凌沧褪去了显灵时的威严铠甲，换上了一身月白色的常服，却依旧身姿挺拔，剑眉星目间带着军人特有的硬朗。只是此刻，他坐在玉案前，面前摊着厚厚的《天规》，手握玉笔，却眼神飘忽，明显心不在焉。脑子里反复回响的，还是下界那些愚民砸毁他和小鸟仙（在他心中，始终是那只善良的百灵鸟仙白素）金身的画面，越想越气，玉笔差点被他捏碎。

　　“哼！若非师尊紧急召返，定要叫那些忘恩负义的愚夫愚妇好看！”他低声嘟囔。

　　“凌沧。”一个平和却蕴含无上威严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凌沧浑身一僵，连忙起身，恭敬行礼：“师尊。”

　　来者是一位身着八卦道袍、鹤发童颜的老者，正是他的师尊，北斗星君。星君目光深邃，看着自己这位最得意却也最让他操心的弟子，叹道：“心绪不宁，如何抄录天规？你可知，你飞升数百年，为何始终无法凝聚大罗道果，成就真正的金仙之位？”

　　凌沧低头：“弟子愚钝，请师尊明示。”

　　“非是愚钝，是执念未消。”北斗星君拂尘轻扫，空中出现一片光幕，显现的正是凌沧当年在凡间作为大将军时，与那只百灵鸟仙白素初遇、并肩作战、直至他战死沙场、白素默默守护其金身的片段。“你牵挂凡间功业，惦念故人情谊，此乃重情重义，本是好事。然，过犹不及。你对此事耿耿于怀，乃至对亵渎金身之凡人动怒欲惩，此念一起，便与天道无私之心相悖，如何能成就圆满道果？”

　　凌沧沉默不语，但紧握的拳头显示他并未完全释然。

　　北斗星君继续道：“更何况，凌沧，你需谨记你的真身。你并非凡人修炼成仙，你之本源，乃天地间一缕庚金煞气，秉杀伐而生，后附于将星，方有世间征战之功。飞升后，为师为你重塑仙躯，压服煞气，但你骨子里仍是那至锋至锐、宁折不弯的性子。此性利于征战，却不利于修心。若不能化解这份与生俱来的‘锐利’与对过往的‘执着’，道果难成。”

　　这番话如同重锤，敲在凌沧心上。他的根脚，在神界并非秘密，但被师尊如此直白点出，仍让他心神震动。

　　“弟子……明白了。”凌沧深吸一口气，“弟子定当静心修持，化解执念。”

　　“嗯，将此卷《清静无为经》抄录百遍，静思己过。”北斗星君留下任务，飘然离去。

　　凌沧重新坐下，努力平复心绪，开始抄经。然而，他那位素来与他不太对付的师弟玄皓，不知何时溜达了过来。

　　玄皓的本体是一只幽冥玄狐，狡黠善变，最喜搬弄是非。他凑到凌沧身边，故作关切道：“师兄，还在为下界那些蠢货生气呢？要我说，师兄你当年为他们出生入死，他们转头就忘了你的好，确实可恨！尤其是那四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散修，要不是他们多管闲事，显摆神通，那些村民怎么会砸了你的金身去拜他们？我看他们就是故意的，想抢你的香火信仰！”

　　凌沧笔尖一顿，没有抬头，但周身气息冷了几分。

　　玄皓见状，继续添油加醋：“师兄你是没看见，那四人当时可威风了！尤其是那个拿扇子的，油嘴滑舌；还有那个弹琴的，装得一副清高模样。他们肯定在背后嘲笑师兄你守不住自己的金身呢！要我说，就该下凡去给他们点颜色瞧瞧，让他们知道，谁才是正主！”

　　“够了！”凌沧猛地放下笔，眼中闪过一丝戾气，“我的事，无需你多言！”

　　玄皓嘿嘿一笑，知道目的已达到，溜走了。

　　殿内恢复寂静，但凌沧的心却再也静不下来了。玄皓的话，像毒刺一样扎进他心里。对村民的恼怒，对过往功业被轻视的不甘，混合着对那四个“抢风头”的散修莫名生出的厌恶，以及他本性中那股不容冒犯的锐气与骄傲，在这一刻彻底被点燃、扭曲。

　　“凭什么……我守护的一切，可以被如此轻贱？那些散修，又凭什么享受本属于我的尊崇？”一股强烈的、名为“嫉妒”和“维护自尊”的执念，压倒了对天规的敬畏。

　　他看了一眼案上只抄了几行的经文，眼神一厉。下一刻，他身影化作一道锐利的金光，悄无声息地离开了仙府，直奔下界而去！他要去找到那四个散修，好好“理论”一番！他要让所有人知道，他凌沧，不是可以随意遗忘和取代的！

　　而此时，刚刚结束一场小风波、正在一处风景秀丽的山谷中休整的墨渊、苏玉窈、楚瑶、谢无忧四人，还浑然不知，一场因误会和执念而起的无妄之灾，正携着神将之威，从天而降。

　　山谷上空，风云突变，一股锐利无匹、带着肃杀之气的威压骤然降临！

　　“下方四人，出来一见！”凌沧冰冷的声音，如同金铁交鸣，响彻山谷。

　　四人愕然抬头，只见一位身着月白常服、却气势逼人、面容冷峻的年轻神将，凌空而立，目光如电，牢牢锁定了他们。

　　大战，一触即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