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途同归》一口酥不约

21、金身风波，将军显灵

　　四人拖着疲惫带伤的身躯，终于狼狈地逃出了葬魂谷。行至一处山清水秀的山坡，远远望见一座古朴的六角亭。亭中并无他物，唯有一大一小两尊金漆塑像。大者是一位身姿挺拔、面容俊朗刚毅、披甲按剑的年轻将军，虽为金塑，却难掩其生前英武之气；小者是一只展翅欲歌的百灵鸟，灵动可爱。

　　“哎哟，可算有个能歇脚的地方了。”楚瑶一屁股坐在亭子栏杆上，揉着发酸的腿。

　　谢无忧打量着那将军像，习惯性地摇扇点评：“这将军塑得嘛……气势是有了，就是这眉眼雕得不够传神，略显呆板，可惜了这上好金漆。”

　　他话音未落，旁边树上突然传来一声清脆又带着怒气的娇叱：“呔！哪个不开眼的，敢诋毁大将军金身！”

　　一道翠影闪过，一个穿着鹅黄衫子、梳着双丫髻、看起来约莫凡人十六七岁模样的俏丽少女，叉着腰落在亭前，气鼓鼓地瞪着谢无忧。她身上有淡淡的妖气，纯净活泼，是只小妖。

　　“嘿！哪儿来的小麻雀精，管得倒宽！”谢无忧被吓了一跳，没好气地回嘴。

　　“你说谁是麻雀精！我是云雀！高贵的云雀精，小云雀！”少女更气了，跺脚道，“你懂什么！大将军保境安民，斩杀妖魔无数，是顶天立地的大英雄！还有旁边这位鸟仙姐姐，当年大旱，是她求来雨水，救了全村人性命！你们这些过路的，不知感恩就罢了，还敢说风凉话！”

　　小云雀像是找到了倾诉对象，也不管对方是谁，竹筒倒豆子般将大将军如何英勇、鸟仙如何善良的事迹说了一遍，小脸上满是崇拜。四人这才知这亭子与塑像的来历。

　　苏玉窈闻言，对那两尊塑像微微颔首，表示敬意。墨渊也若有所思。

　　谢无忧被个小妖数落，面子上挂不住，还想争辩，被楚瑶拉住：“行了行了，你跟个小孩子计较什么。”

　　小云雀看看天色，忽然“哎呀”一声：“糟了！光顾着跟你们说，忘了时辰！我得回去了，不然姨母该骂我了！”说完，化作一道翠光，急匆匆飞走了。

　　四人歇息片刻，也继续赶路。傍晚时分，路过山下一个村庄，却见村口人头攒动，村民们个个面带兴奋诡异的笑容。

　　“咦？这村子有什么喜事？”楚瑶好奇。

　　谢无忧拦住一个村民打听：“老哥，村里这么热闹，有何喜事啊？”

　　那村民眉飞色舞：“哎呀！几位是外乡人吧？天大的稀奇事！今天下午，天上掉下来个长翅膀的仙女！被王猎户捡到了，现在村里正商量着怎么处置呢！连县太爷都惊动了，正在祠堂审着呢！”

　　长翅膀的仙女？四人心里同时咯噔一下，不会是……

　　他们挤进祠堂一看，果然！上午才见过的小云雀，正被反绑着跪在堂下，翅膀（半现原形）上一支箭矢格外醒目，小脸上又是害怕又是委屈。堂上坐着个脑满肠肥的县官，两旁是俩贼眉鼠目的师爷。

　　下面村民分成两派吵得不可开交。富商张老爷口水横飞：“这分明是祥瑞！应该请回府中，日夜供奉！”（心想：如此绝色，纳为妾室，岂不美哉？）穷秀才李书生则引经据典：“非也非也！此乃天降仙娥，当以正妻之礼迎娶，方显虔诚！”（心想：休了家里黄脸婆，娶个仙女，光宗耀祖！）

　　两人吵着吵着几乎要动手，都说是为了“虔诚供奉”。

　　四人看得火冒三丈。墨渊眼神一冷：“岂有此理！”他暗中施法，一阵清风过后，堂上县官和两个师爷眼神一直，昏睡过去。而墨渊、楚瑶、谢无忧三人则摇身一变，成了县官和师爷的模样！苏玉窈则隐在人群中观望。

　　“升堂！”假县官（墨渊）一拍惊堂木，威仪十足。

　　张老爷和李秀才立刻上前陈述自己的“虔诚”愿望。

　　假师爷（谢无忧）捏着嗓子怪笑：“张老爷，你昨日还跟你家夫人发誓一生一世一双人，今日就要迎娶仙娥？李秀才，你寒窗十年，靠的是你夫人织布供养，如今中了秀才就要休妻再娶？你们这‘虔诚’，怕是别有用心吧？”

　　两人被说中心事，面红耳赤，刚要辩解，屏风后突然冲出两个彪悍妇人，正是张夫人和李夫人！原来苏玉窈早已用传音入密通知了她们。

　　“好你个杀千刀的！敢骗老娘！”

　　“没良心的东西！看我不撕了你的嘴！”

　　两位夫人当场发威，揪着各自丈夫的耳朵，又打又骂，场面顿时鸡飞狗跳。村民们看得目瞪口呆。

　　墨渊三人趁机现出真身，霞光一闪，宛如仙人临凡（稍微用了点幻术）。墨渊肃然道：“尔等愚昧！此乃修行精灵，岂是尔等可随意买卖亵渎之物？贪念一起，福缘立断！今日小惩大诫，望尔等好自为之！日后若遇难事，心存善念，或可感应天机。”

　　村民们被这阵势唬住，纷纷跪地叩拜，口称“神仙”。

　　四人解开小云雀的束缚，帮她疗伤。小云雀感激涕零，道谢后振翅高飞，赶紧回家找姨母去了。

　　四人以为此事已了，便继续上路。几日后，墨渊用玄光镜查看此地后续（主要是好奇村民是否悔改），这一看，差点气笑。

　　镜中显示，村民们确实把他们当神仙了，但却把原来大将军和鸟仙的金身给砸了，重新塑了他们四个形态各异（楚瑶的塑像手里还捧着个丹药瓶子）的金身，日夜焚香叩拜，祈求保佑发财、生儿子……

　　楚瑶气得跳脚：“这帮愚民！根本没听懂我们的话！我去把金身砸了！”

　　墨渊拦住她，无奈摇头：“罢了，人心痴愚，非一日可化。强求反而不美。他们今日供奉我们，总好过昨日买卖精灵。循序渐进吧。”

　　然而，就在当夜，祠堂内新建的四大“神仙”金身突然毫无征兆地迸发出耀眼金光！村民们被惊醒，纷纷跑来磕头，以为新神仙显灵了。

　　金光中，走出的却并非墨渊四人，而是一位身披玄甲、英姿勃发的年轻将军虚影——正是之前被砸毁金身的那位大将军！

　　将军虚影面沉如水，声如洪钟：“尔等愚民！好大的胆子！ 当年我为你们浴血奋战，斩杀妖魔；鸟仙为你们祈雨救灾，耗尽心力。你们便是这般报答？砸我金身，毁她塑像，却去供奉几个过路的散修？！”

　　村民们吓得魂飞魄散，磕头如捣蒜。

　　将军越说越气，抬手似乎就要施以惩戒。突然，他像是听到了什么，侧耳倾听，脸上露出一丝无奈，对着空中某处拱手：“是，师尊，弟子这就回来……唉，又是鉴宝，无聊得紧……”

　　说完，他狠狠瞪了村民一眼，虚影化作金光，冲天而去，留下满地瑟瑟发抖、彻底傻眼的村民。

　　玄光镜前，四人面面相觑，随即爆发出一阵大笑。

　　谢无忧笑得直拍大腿：“哈哈哈！没想到还有这一出！这位将军兄台，也是个妙人！”

　　楚瑶也笑出了眼泪：“活该！让他们乱砸！这下知道谁才是正主了吧！”

　　苏玉窈掩唇轻笑，眼中满是笑意。连墨渊的嘴角都微微上扬了一丝。

　　这场由小云雀引发的乡村闹剧，最终以一场意想不到的“将军显灵”收场。至于那些村民以后是继续拜他们四个，还是重新给大将军和鸟仙塑金身，那就不得而知了。

　　至少，经过这一番鸡飞狗跳，四人小组因之前恶战带来的压抑心情，倒是缓解了不少。前方的路，还长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