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荒六合掌勺人》水中天空

4、第 4 章

　　翌日清晨，李行光便带着李静往后山走去。这个肌肉结实、性格憨直的少年对能帮上妹妹（虽然还没正式认下，但他心里已经这么认了）的忙显得十分积极。

　　“静丫头，爷爷说的那片向阳坡我知道，那儿的辣椒确实够劲儿！去年我偷尝过一个，差点没把我送走！”李行光一边灵活地在山路上带路，一边咧着嘴回忆，“不过那片地儿好像有点偏，平时没啥人去。”

　　李静跟在他身后，留心观察着路径。越往东走，林木越发茂密，空气中弥漫的草木气息也变得更加复杂。她悄悄调动起那份奇异的感知，能隐约察觉到某些区域的气息格外浓郁或晦涩，她下意识地引导李行光避开那些让她感觉不太舒服的方向。

　　果然，走了约莫两刻钟，一片开阔的向阳坡地出现在眼前。坡地上不仅长满了李修胜带回来的那种小米椒，颜色更深红，个头也更饱满，光是看着就觉得辣意逼人。更让李静惊喜的是，坡地周围还零散生长着一些她昨日在院里找到的辛香叶、野蒜，以及几种她没见过的、散发着或清凉或浓郁香气的植物。

　　她的“味觉超感”在这里变得异常清晰活跃，仿佛每一株植物都在向她诉说着自己的“味道”和“特性”。她甚至能分辨出，同一株辣椒树上，不同位置的辣椒，其蕴含的“灼热气息”也有细微差别。

　　“大哥，我们分头摘，挑颜色最红、长得最精神的摘。”李静对李行光说。

　　“好嘞！”李行光答应得痛快，他虽然不懂妹妹为什么强调要“最精神的”，但照做就是。

　　李静自己则更加仔细，她不仅采摘辣椒，还凭着感知，小心地采集了那些气息与她想要的辣酱风味最为契合的辅助植物——一种叶片带绒、散发清凉气息的“冰绒草”，一种开着小黄花、味道类似陈皮但更清雅的“山橘花”，以及几颗深紫色、富含果胶和酸甜味的“凝香果”。

　　回程路上，李静的心跳依旧有些快。这片山坡绝非凡地，这里的植物品质远超寻常。李铁山让她来这里，是一种考验，也是一种馈赠。

　　回到家，李静立刻投入到辣酱的制作中。这一次，她更加胸有成竹。她将采摘来的小米椒、冰绒草、山橘花、野蒜、凝香果等按照一定比例搭配清洗干净。

　　她没有使用石臼，而是找李修胜借了他平时处理药材用的小石磨。将处理好的材料分批放入磨中，缓缓转动。

　　细腻的酱汁在磨盘间流淌出来，颜色是更加深沉纯正的红，散发出极其复合而霸道的香气。辛辣依旧是主体，但冰绒草的微凉巧妙地压制了燥火感，山橘花的清雅带来了层次，野蒜增香提味，凝香果则让酱体更加粘稠顺滑，并赋予了淡淡的果酸回甘。

　　她只加入了适量的盐来调味和防腐，最大限度地保留了这天地精华本身融合而成的风味。

　　这一次做出的辣酱，无论是色泽、香气还是她浅尝一口后的味觉体验，都远胜昨日。那种丰富的层次感和恰到好处的平衡，让她自己都感到惊艳。

　　她用之前洗净晾干的几个小陶罐将辣酱分装好。看着那几罐红艳艳、香喷喷的成果，一股久违的成就感涌上心头。

　　傍晚，李家人围坐吃饭时，李静将一小碟新做的辣酱放在桌子中央。

　　“李爷爷，李叔，汪婶，大哥，二哥，这是我今天用后山辣椒新做的酱，你们尝尝看。”她语气平静，却带着隐隐的期待。

　　李行光第一个动手，夹了一大筷子直接送进嘴里，下一秒，他眼睛瞪得溜圆，嘶哈着气道：“哇！这个更够味！好吃！就是……有点烧嘴，但是停不下来！”

　　李晨光也尝了尝，同样赞不绝口：“香！真香！比镇上王婆子家卖的好吃多了！”

　　汪红霞细细品味着，脸上满是惊奇：“静丫头，你这手艺真是绝了！这味道……说不出的好！”

　　李修胜沉默地吃着馍，蘸酱的频率明显比平时高了许多。

　　李铁山依旧是那副古井无波的样子，他慢条斯理地用筷子尖蘸了一点酱，放入口中，闭上眼，似乎在仔细感受。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睁开眼，目光落在李静身上，缓缓道：

　　“火气燥而不烈，辛香透而不浮，底蕴厚而不滞……丫头，这片坡地的灵气，你倒是摸到了一点门道。”

　　他没有直接夸奖酱的味道，但这番评价，无疑是对她能力和成果的极高认可。李静心中一块大石落地，同时涌起更多的好奇——“灵气”？“门道”？

　　李铁山放下筷子，看着李静，语气平淡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深意：“这酱，是个东西。想怎么做？”

　　李静深吸一口气，迎上他的目光，清晰地说道：“我想试着拿去镇上卖。换来的钱，贴补家用。”她顿了顿，补充道，“若真能卖出去，所得银钱，除去本钱，我愿与家中平分。”

　　她表明了自己并非只想索取，而是希望合作的态度。

　　李铁山闻言，眼中闪过一丝几不可察的满意。他看向李修胜和汪红霞：“你们觉得呢？”

　　汪红霞自然是支持的：“我看行！这酱味道这么好，肯定有人买！”

　　李修胜点了点头，言简意赅：“可。”

　　“既然如此，”李铁山一锤定音，“明日让晨光跟你去镇上试试水。他腿脚快，对镇上熟。”

　　李晨光立刻挺起胸膛，保证道：“爷爷放心！我肯定把静丫头和辣酱平安送到，再平安带回！”

　　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李静看着家人，心中暖流涌动。她知道，这不仅仅是同意她卖酱，更是这个家开始真正接纳她、成为她后盾的标志。

　　她的“辣酱”事业，终于要迈出实质性的第一步了。而那片神秘的向阳坡，以及李铁山话语中透露的“灵气”与“门道”，似乎预示着这条路上，还有更多未知的精彩等待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