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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安眠 ...
谢砚冰想:他怎么能这么问呢?
眼前的少年,是真正的金枝玉叶、天之骄子,如芝兰玉树,似朗月清风。他本该一生顺遂,光明坦荡,得到一切最美好的事物。可此刻,他却在自己面前,如此卑微地、近乎乞求地,想要换取一点虚无缥缈的真心。
他有什么呢?他能给什么呢?在这场情爱的赌局中他连筹码都少得可怜,只有一段沉重的过往,一个看不见未来的前路,还有满手的污浊与算计。即便此刻真能将胸膛剖开,把这颗心血淋淋地捧到他面前,也依然配不上这般滚烫的情意。
素来巧言善辩的舌头像是打了死结,谢砚冰平生第一次感到言语如此无力,嘴唇微微翕动,半晌也吐不出一个清晰的字音。
萧琮将他长久的沉默误读作了拒绝,垂下眼睫,向后撤开:“是我冒犯……”
话音未落,谢砚冰不知从何处生出一股力气,撑起虚软的身体,仰头用自己的唇堵住了他未尽的话语。
所有声音戛然而止。
这个吻来得突然,去得也快,轻得像一片雪花落在唇上,转眼便融化不见。
萧琮彻底愣住,随后狂喜如潮水般涌上。他本能地伸出手,小心地避开伤处,将想要逃离的人紧紧拥入怀中,另一只手稳稳托住他的后脑,俯身再次覆上那两片薄唇。
这一次不再是浅尝辄止。少年带着压抑已久的渴望,撬开他的齿关,笨拙而急切地攻城略地,气息灼热又混乱,仿佛要借此将自己未曾宣之于口的情愫尽数传递过去。
直到怀中人微弱地挣扎起来,萧琮才猛然惊醒,连忙松开了力道。新鲜的空气涌入肺腑,谢砚冰面色潮红,伏在他肩头剧烈咳嗽喘息。
萧琮慌了神,语无伦次:“抱歉……”
谢砚冰大概是真被亲懵了,居然顺着他的话应道:“没……没事。你还想要吗?”
一个平静无波的女声自门口响起:“还想什么?”
两人俱是一惊,方才意乱情迷,竟未察觉门外动静。谢韫辉步履本就轻缓,已带着一名面生的侍女走了进来。
她目光掠过榻上,将未来得及全然收拾的暧昧情状尽收眼底,极轻地勾起唇角:“是不是打搅你们了?”
谢砚冰脸上血色褪尽,又迅速烧了起来,手忙脚乱地去拢紧衣襟,恨不得立时再晕过去才好。
萧琮耳根通红,侧过身挡住谢砚冰,着恼地唤她:“母亲!”
谢韫辉终于没绷住,短促地笑了一声,随即便敛起所有表情,恢复了惯常的疏冷:“行了,人既醒了,就该算算账了。”
谢砚冰心头一跳,这才注意到谢韫辉身后那个侍女。她用提刀的架势提着个食盒,带着十足的兴师问罪之意,定定地看着他。
完了。
苏流云一人千面,化成什么模样都不稀奇。他方才想起夜探别院前,信誓旦旦答应她的“速去速回”。如今这般光景……
他顿觉大事不妙,也顾不得方才那点旖旎心思,往萧琮身后缩了缩,扯住他的衣袖,压低声音急急求援:“救我。”
萧琮虽不明就里,但身体已先于思考,将谢砚冰往身后护了护。可抬头却见母亲已施施然在桌边椅上坐下,自顾自斟了杯茶,好整以暇地摆出了看戏的姿态。
他直觉情形微妙,似乎不该贸然插手。正犹豫间,袖口又被轻轻扯动,谢砚冰求助的目光盈盈望来,他只得硬着头皮坐在床边,迎上那陌生侍女的目光。
那女子扫了萧琮一眼,从鼻子里轻哼一声,暂时没理会他,只盯着他身后的人,厉声道:“谢砚冰!你之前答应我什么!”
谢砚冰从萧琮肩后探出半张脸,语调软得能滴出水来:“好苏姨,我错了。”
“就知道认错!”苏流云冷嗤,“我听得耳朵都要起茧子了,也没见你何时真悔改过!”
萧琮灵光一闪,这位气势迫人的女子定是谢砚冰极为亲近且不敢开罪的长辈。识时务者为俊杰,他当即将衣袖从谢砚冰手中抽出。
谢砚冰难以置信地看向他,眼中满是无声的控诉。
萧琮避开他的视线,迅捷地起身,几步走到谢韫辉身旁坐下。
他一走开,苏流云便将谢砚冰此刻的模样看得更真切——脸色苍白如纸,唇上那点血色更衬得整个人脆弱不堪,她心头怒火烧得更旺:“又把自己弄成这个鬼样子!你知不知道我在那破道观里替你守了整整十天,有多心焦!”
“苏姨……”谢砚冰试图蒙混过关,“我真知道错了,下次、下次再也不敢了。”
“下次?你还想有下次!”苏流云将食盒一放,几步上前,不由分说便要伸手去扒他的中衣,“给我看看伤口!”
谢砚冰躲闪不及,衣襟被扯开些许,露出下面缠绕得齐整的绷带,一眼便知伤势定然不轻。
苏流云眼眶一热,手下动作却不由得放轻了。
谢砚冰趁机急忙拢好衣服,闷声朝她撒娇:“苏姨,我饿了。”
苏流云便是再有滔天怒火,也发作不出来了。她狠狠瞪了他一眼,从食盒里取了碗温热羹汤出来,没好气地递给他:“吃你的饭去!你那破道观我替你守着,丹药也按你说的炼着,天塌下来也不许你再操心!等你好了,再跟你慢慢算这笔账!”
谢砚冰接过那个小碗,笑得眉眼弯弯:“谢谢苏姨。”
苏流云余怒未消,却也无可奈何,转而将目光投向一旁正襟危坐的萧琮。
萧琮后背发凉,刚想寻个借口避避风头,却听一直沉默品茶的谢韫辉放下了茶盏。
“琮儿,走吧,出去说。”
萧琮心下惴惴,跟着母亲与那位“苏姨”走到院中。
方才亲眼见识了这位长辈如何谢砚冰训得服服帖帖,他也不由得紧张起来,掌心微微沁出薄汗。
她们要对他说什么?是看出他们之间逾矩的情愫,要出言反对,勒令制止么?
他正暗自揣度,却见那位苏姓长辈停下脚步,并未看他,只对谢韫辉抱拳告辞:“人既无事,我便先回去了,观中还需人看着。”
谢韫辉说:“辛苦。”
苏流云不再多言,快步离去。
萧琮怔在原地,心头一空。
这就……走了?连一句话都未曾与他说?
这究竟是默许,还是全然不将他放在眼内,觉得无话可谈?
“不必多想,”谢韫辉看穿他的不安,“她只是忧心砚冰,亲自过来看一眼才能放心。你们之间的事,她无心插手,也插不上手。”
她话锋一转,“你们这算是……互通情意了?”
萧琮耳根发烫,方才室内那番亲昵浮上心头,让他不敢直视母亲的目光,亦未回话。
谢韫辉也不需要他的回答,反倒泼了盆冷水:“他与你,现下立场终究不同。前路如何,你们都该多想想清楚。”
萧琮认真道:“我虽然心悦他,但关于他和母亲要做的事,我不能仅凭耳闻便全然信从,尚需眼见为实才能判断。”
谢韫辉欣慰:“你能这样想,很好。”
言罢,她转身欲走,突然脚步一顿,回过头揶揄道:“行了,不搅扰你们的好事了,快回去吧。”
萧琮脸颊又烧了起来,连脖颈都染上了绯色,匆忙向她行了一礼,也顾不得仪态,逃也似的朝屋内走去。
他回去时,谢砚冰正同一名侍女说着什么,见他回来,两人停下交谈,那名侍女朝他规矩行了礼,端上空碗便向外走。
谢砚冰仍坐在床榻上,将他上下打量了一番,促狭道:“瞧瞧这是谁回来了?不是方才同我大难临头各自飞的人么?”
萧琮走到床边,好脾气地问:“生我的气了?”
“自然记着仇呢。”谢砚冰扬起下巴,“你不哄我么?”
萧琮诚心请教:“那要怎么才能哄好你呢?”
他这般老实巴交、任君宰割的模样,反倒勾起了谢砚冰的坏心思,他向前凑近了些,指了指自己的唇:“那你再亲我一下。”
萧琮毫无迟疑,依言俯身,轻轻吻了上去。
然而,预想中的温软尚未细细品味,一股极其鲜明、难以忽视的苦涩药味便率先在唇齿间弥漫开来。
萧琮:“……”
谢砚冰计谋得逞,立刻向后躲开,幸灾乐祸地笑出声:“看看你干的好事,可苦死我了。”
他不提倒还好,这么一提,萧琮又想起方才那点怨气,伸手轻轻握住谢砚冰微凉的手指:“苦点也好,能让你长长记性。你不知道……我这些天,都要被吓死了。”
谢砚冰脸上的笑意渐渐敛起,反手回握住他,歉疚道:“对不起,都怪我。这些日子,照顾我……你也辛苦了。”
萧琮说:“我辛苦不算什么。但……不管你到底是为什么,总是要去犯险,又不爱惜自己……漱玉,以后可不可以不要这样了?”
“你看,那位苏姨担心你,母亲也悬着心,我……我更是恨不得能代你受过。这世间风波恶,道阻且长,你若有不测,叫我们这些将你放在心上的人怎么办呢?”
谢砚冰垂眸,视线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沉默几瞬,低声应道:“我知道了。”
萧琮心中微动,还有许多话想说,但谢砚冰忽然问:“你还有事要忙么?”
他摇摇头。
谢砚冰看着他眼下青黑,牵着他的手轻轻晃了晃:“那你躺下歇会吧。”
萧琮自无不可,脱了鞋袜,揽着他便要一同躺下,谢砚冰却抬手抵住他胸膛,迟疑道:“这是你的床榻吧,我换个地方睡。”
萧琮手臂稳稳圈住他的腰,拦住他的去路,不依不饶地朝他讨要名分:“漱玉,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
谢砚冰含糊其辞:“世子想要我们是什么关系,就是什么关系。”
萧琮被他这滑不溜秋的回答气笑,将人更密实地拥入怀中,也不与他客气,自顾自定了名分:“那我现在便要抱着我的眷侣安寝了。”
谢砚冰无奈失笑,放弃了无谓的挣扎,像个抱枕般顺从嵌在他温暖的怀抱里。
窗外冬意正浓,帐内暖意融融。萧琮其实并无睡意,安静相拥片刻,又问:“漱玉,你能不能给我讲讲你之前的事情?”
谢砚冰沉默一瞬:“那可不太好听呢。”
“好听的,”萧琮手臂紧了紧,下颌轻轻蹭了蹭他柔软的发顶,“我想听。”
谢砚冰在他怀里调整了一个更舒适的姿势,似乎在斟酌,过了一会儿才说:“那好吧。”
他换上一种平铺直叙的语调,像在讲述一个同自己无关的、遥远的故事。
“我出生在扬州一个很穷的村子里,一年到头,也难得吃饱几顿。后来……荒年来了,田里颗粒无收,官府的税却一点不能少,家里实在养不活我了,爹娘就想把我卖掉,换点钱。”
他感觉到萧琮揽着他的手臂骤然收紧,便安抚似的拍了拍他的手背。
“我们在集市上等啊等,没人肯要我。后来……先生路过,给了我爹娘一些银钱,把我带走了。”
“先生就是谢知白先生?”萧琮轻声问。
“嗯。”提到这个名字,谢砚冰的语气不自觉变得柔和,“他带我回了家,给了我名字,教我读书识字。”
“他身体不好,却总要看很多书,写很多信,有时会对着窗外发呆,眼神里有很沉重的东西。他教我读圣贤书,讲经世济民的道理,我那时懵懂,只觉得那些‘天下’、‘苍生’离我太远了。我活着,能看到明天早上的太阳,能吃上一顿饱饭,就已经用尽了力气。”
“随着年岁渐长,我跟着他走过一些地方,见了许多事。我看见朱门外的饿殍,看见被层层盘剥的农户,看见边镇失陷后流离失所的百姓……也渐渐懂了,他们只是想为这个千疮百孔的世道寻一条活路罢了。”
他轻轻叹了口气:“所以,不是我想选择这条路,是这条路就在那里。看见了,知道了,就无法再背过身去,假装天下太平。”
“后来呢?”
谢砚冰闭上眼,将脸往萧琮颈窝处埋了埋:“后来啊……他生了很重的病,我没能留住他,只能接过他的理想、遗憾,还有那未竟之事……”
他的声音渐渐低下去,几乎化成呢喃,“再后来,我就来了京城,遇见了你……”
话语未尽,气息已趋于均匀绵长。他终究是精力不济,在往事的回溯中沉沉睡去。
萧琮静静看着他在自己怀中安然入睡,呼吸清浅,眉宇间常年凝结的冰霜似已消融。他心中一动,俯身在那光洁的额上落下轻柔一吻,随后也阖上眼,与他一同沉入安眠。
锦衾重自暖,遮莫晓霜飞。
确定关系即出柜。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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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公告
作者的碎碎念,想到什么说什么: 1、1v1 HE,受前期清冷(装的)后期病弱+钓系,攻正人君子。 2、人多且杂,配角之间没有固定cp,可以随意吃。 3、本文是作者的第一本小说,节奏还在摸索。 4、全篇大约25-30w,目前已经写完了故事的60%,存稿先逐渐丢上来。
……(全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