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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 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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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老爷的最后一丝希望,随着叶九旭的死彻底破灭了。
他看着乐华从祠堂里缓步走出,脸上的血色褪得一干二净,他瘫在地上,疯狂想要想要往外爬,若不是林夫人死死抱着他,他肩上的赤蝶下一刻就会直接要了他的命。
不过短短一刻,此时的庭院里,早已是血流成河,大片赤色的蝴蝶停落在尸体的肩头,如同一片片燃烧的火焰,将原本庄严肃穆的祠堂前,变成了人间炼狱。
林夫人紧紧抱着林老爷的胳膊,身体抖得如同筛糠,眼神里充满了恐惧与怨毒,死死地盯着逼近的乐华:“你……你果然是个祸害!从小就是!我就不应该听你爹的话,把你接回来!你就应该死在外面,死在那个荒山野岭里,永远都不要回来!”
她的声音越来越尖厉,到最后几乎是歇斯底里地嘶吼,状若癫狂:“小时候!都是因为你!他们都说你是祸害,林家要赶走你,是我跪着求他们留下你。结果换来的却是林府突然失火,我被大火烧得毁了容,林家的生意也一落千丈!你真的就是祸害,你为什么要出生!为什么要来到这个世上!
“不,不!我就应该听他们的话,杀了你一了百了。你要是死了,我们林家就不会变成现在这样,我也不会变成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
这些疯癫的话,在乐华听来不过是可笑的借口。
她将自己的不幸、林家的衰败,全都归咎于一个七岁的孩子,却从没想过,那场大火或许是她自己的算计,或许是林家往日作恶的报应。
与她乐华又有何干?
乐华懒得理会她的歇斯底里,目光径直投向被她抱着的林老爷,语气冰冷得如同淬了毒的刀刃:“别让她再疯言疯语了。回答我刚才的问题——魔眼之花到底是如何培育的?它的生长需要什么条件,你们用什么方法保持它的毒性与成瘾性?还有,你们与魔域交易的中间人是谁?”
乐华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威压。
林老爷浑身一颤,下意识地想要躲闪我的目光,却被我眼中的狠厉逼得不得不抬起头。
他看着庭院里的尸体,看着那些还在扇动翅膀的红蝶,终于意识到,眼前这个女人,早已不是那个可以任他们拿捏的“亲女儿”,而是来自地狱的索命恶鬼
——
林瑾年拖着灌了铅般沉重的身体回到林府时,夜色已深得化不开。
为了引开那些追杀姐姐的人,他在山林里跑了整整一天,脚掌被碎石磨得血肉模糊,喉咙干得像是要冒烟。
他靠在府门外的石狮子上喘了口气,心里天真地幻想着:姐姐应该已经跑远了,只要她安全就好。如今他回来,父亲最多发一场火,骂他几句不懂事。
他毕竟是林家唯一的男丁,父亲总不会过多为难他。
他推开虚掩的侧门,刚迈进去一步,一股冲天的血腥味便猛地钻进鼻腔,浓烈得让他瞬间捂住嘴,差点吐出来。
往日这个时辰,府里本该有巡夜家丁的脚步声,有丫鬟们低声的交谈,可此刻,四周静得可怕,连虫鸣都消失了,只有风穿过庭院的呜咽声,像极了亡魂的哭泣。
一股强烈的不妙感顺着脊椎往上爬,攥得他心脏生疼。
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觉得心里的慌乱像潮水般越涌越高,几乎要将他淹没。他踉跄着,循着那越来越浓重的血腥味,一步步朝着祠堂的方向走去。
当他拐过最后一道回廊,祠堂前的景象瞬间撞进他的眼里,让他如遭雷击,浑身的血液都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遍地都是尸体。那些平日里熟悉的族亲、和蔼的长辈、甚至是经常给她塞糖吃的老管家,此刻都倒在血泊中,有的头颅滚落在一旁,有的身体被切割得残缺不全。
赤色的蝴蝶停在尸体的眼睛上、肩膀上,翅膀扇动间,带起一片片细碎的血珠,将洁白的玉兰花都染成了诡异的红色。
“不……不可能……”林瑾年的嘴唇哆嗦着,脑子里一片空白,腿一软,重重地跪倒在地上,膝盖磕在石子路上,疼得他龇牙咧嘴,却毫无知觉。
他想喊,想叫,喉咙里却像堵了一团棉花,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眼前的炼狱。
他的目光缓缓移动,最终落在了祠堂前唯一站着的人身上——是乐华。
此时她已完成了对林老爷的审问,魔眼之花的培育秘方、交易渠道,甚至连林家藏在密室里的种子都已尽数知晓。
林府里有价值的人,也杀得差不多了。
乐华抬了抬眼,对着空中的赤蝶轻轻颔首,下令道:“处理干净。”
那些还在祠堂角落苟延残喘的人,也就是方才被她用来逼问林老爷,凌迟得只剩几块皮连着骨头的家伙,他们早已没了呼喊的力气,只能发出微弱的呻吟。
赤蝶收到指令,立刻蜂拥而上,锋利的翅膀瞬间划过他们的脖颈,彻底终结了他们的痛苦。
林老爷瘫坐在地上,早已没了往日的威严,眼神涣散,嘴里不断念叨着“饶命”。
他此刻也没了任何利用价值。
乐华抬脚,毫不留情地踢开拦在我面前、早已吓得浑身僵硬的林夫人,她尖叫着摔倒在尸体堆里,却连爬起来的力气都没有。
乐华走到林老爷面前,他下意识地想要往后缩,却腿一软瘫倒。
“我以为你死都不会开口,没想到这么快就招了。看来,你和林茵茵的关系也不怎么样啊。”
她边说边抽出腰间的短刀。
“放心,你们都是我的血亲,我会给你们一个痛快的。”
手起刀落,一道寒光闪过。
林老爷的头颅应声落地,滚了几圈,最终停在了林瑾年的脚边,眼睛还圆睁着,满是惊恐与不甘。
鲜血溅到了乐华的脸上,她抬手随意擦了擦,转头看向不远处跪倒在地、如同石化般的林瑾年,眼神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回来了啊。”乐华看着他,语气平淡得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正好,省得我待会儿还要去山里找你。”
林夫人瞥见乐华落在林瑾年身上的目光,像是突然被抽走了所有恐惧,踉踉跄跄地从尸体堆里爬起来,疯了似的扑过去抱住林瑾年的后背,将他死死护在怀里。
她已经失去了自己的丈夫,绝对不能让这个恶魔在带走自己的儿子了。
林夫人的头发散乱,脸上沾满了血污与泪水,状若疯癫地冲乐华大喊:“你已经杀了所有人!整个林家都被你毁了!你就不能放过我们母子两个吗?非要把人赶尽杀绝,你才满意吗?你这个灾星!祸害!你不得好死!”
乐华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她的哭喊,她的诅咒,于乐华而言,都只是临死前的挣扎,毫无意义。
林夫人见我毫无反应,情绪愈发癫狂,她一边用指甲死死抠着地面,一边哭骂:“你为什么不说话?你是不是想杀了我们?我诅咒你!诅咒你永世不得超生!被魔气啃噬,被仙门追杀!”
骂到极致,又突然放低声音,带着哭腔祈求:“求你了……放过我们吧,我就这一个儿子了,你杀了我,放瑾年走好不好?求你了……”
就在这时,林瑾年轻轻推开了林夫人的手臂。
他跪在满地的血污与尸体之间,缓缓转过身,朝着乐华“咚”的一声磕了个响头,额头重重砸在石子路上,溅起一片血花。
他连着磕了三个,每一个都用尽了全身力气,额头上瞬间红肿起来,渗出血迹。
“姐姐,”他的声音沙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带着难以抑制的悲痛与绝望,“是我的错……所有的错,都是我一个人的。当年林府的那场大火,不是意外,是我放的。你要恨,就恨我,放过母亲吧。”
林夫人猛地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他:“瑾年!你胡说什么!那火明明是……”
“是我!”林瑾年打断她,泪水混合着血水从脸颊滑落,“那时候我才六岁,和府里的玩伴玩‘点火把’的游戏,不小心把柴房的干草堆点着了。火越烧越大,我吓得浑身发抖,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后来,我的玩伴说,只要把责任推给你,就不会有人怪我——他说你是姐姐,爹最多骂你几句,不会真的罚你。我太害怕了,就听信了他的话,跟着他一起撒谎,说火是你玩火柴弄着的。”
他的声音哽咽着,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我没想到……我真的没想到,爹和娘会因为这件事,把你丢到荒山里去。那时候我太小了,不懂事,也太懦弱了,我不敢承认,只能看着你被家丁拖走……后来我长大了,懂事了,才知道自己犯了多大的错。我偷偷去山里找过你,找了一次又一次,可从来没有找到过……对不起,姐姐,对不起……”
他趴在地上,肩膀剧烈地颤抖着,一遍遍地重复着“对不起”,像是要把这些年积压在心底的愧疚,全都倾泻出来。
听着他声泪俱下的忏悔,乐华心里只涌起一阵转瞬即逝的悲凉。
不是为他,也不是为当年的自己,而是为这荒唐又可笑的因果。
不过那情绪也只是一瞬,快得像风吹过水面,连涟漪都没留下。
“你以为我真的不知道当初发生了什么事?”乐华看着他趴在地上的模样,语气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其实很早之前,我就知道了。事情已经过去了,你再怎么道歉,也弥补不了乐华失去的那些年。”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满地的尸体,最终落在他惨白的脸上:“按理说,我应该恨你们的。爹娘因为一个荒诞的谣言,因为一场责任全在你的火灾,就把亲生女儿丢到荒山里自生自灭。林瑾年,你知道被遗弃后,我经历了什么吗?”
林瑾年浑身一颤,缓缓抬起头,脸上满是泪痕与绝望,他摇了摇头,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乐华笑了笑,那笑容里没有半分暖意,只有彻骨的冰冷:“很惨,惨到我后来再想起你们,想起当年的事,心里居然连恨意都生不出来了。若是真的恨,在我知道真相的那一刻,就该杀上林府,而不是等到今天。”
她俯身,轻轻拍了拍他的脸颊,指尖沾染的血污蹭在他的脸上,像是在给他打上一个罪恶的烙印:“实话告诉你,我这次回林府,也并不是真正为了复仇,只是为了完成任务而已。你们今天的下场,不过是因果报应罢了。当年你们种下了‘遗弃’的因,如今,就该承受我这个‘果’。”
林瑾年的眼神里满是恐惧,却还是死死护在林夫人身前。
他抬起头,看着乐华,声音带着哀求的颤抖:“姐姐,求你……放过母亲。所有的错都是我的,你要杀要剐,随意处置我就好,把你所有的怨恨都发泄在我身上,我绝无半句怨言。”
乐华看着他这副模样,露出一个浅淡的笑,对脑子里一片混乱的林夫人道:“你倒是把他教育得不错,懂得‘孝顺’,也懂得‘牺牲’。”
林夫人浑身一颤,不敢接话,只是死死攥着林瑾年的衣角,眼神里满是哀求。
乐华收回目光,笑了笑,抛出一个“选择”:“其实,放过你们两个也不是不可以,毕竟,你们是我的血亲。不过,我得留个心眼,万一你们以后恢复过来,想着要为林家报仇,那我岂不是给自己留了个麻烦?所以,我要抹除你们关于今天的所有记忆,包括你们是谁,包括林家的一切。也算是还了母亲的生育之恩如何?这个条件,你们能接受吗?”
林瑾年闻言,眼中瞬间闪过一丝惊喜,他以为乐华终究是念及了那点微薄的“姐弟情分”,心软了。
他连忙用力点头,像是怕乐华反悔:“我接受!我愿意!只要姐姐肯放过我们,抹除记忆算什么!我发誓,乐华们以后绝对不会再打扰你!”
他心里已经盘算好了,只要能活下来,他就带着母亲离开这里,找个没人认识的地方隐姓埋名,一辈子都不再提起林家,更不会去招惹姐姐。
乐华从袖中取出两个小玉瓶,倒出两颗通体雪白的丹药,递到他们面前。“这是‘忘忧丹’,吃了之后,你们会忘记所有想忘的事,然后陷入沉睡。等你们醒来,就什么都不记得了。”
林瑾年没有丝毫怀疑,连忙接过丹药,先喂给了还在发愣的林夫人,自己也跟着吞了下去。
丹药入口即化,一股清凉的药力顺着喉咙滑入腹中。不过片刻,他们的眼神便开始变得涣散,身体一软,双双倒在地上,陷入了深沉的沉睡。
处理完这对母子,乐华径直走向林茵茵的院子。
刚才拷问林老爷子时,他的嘴硬得很,一开始无论她怎么逼问,都不肯吐露半个字。
乐华只好当着他的面,让赤蝶对族中长辈动手,用族人的性命威胁他。
他若是聪明些,早些说出真相,那些族人至少能得个痛快的死法。可他偏要死犟,直到看着族人们被赤蝶凌迟得只剩一口气,才终于崩溃,把所有事情和盘托出。
听到真相时,乐华一点也不惊讶,反而有种“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荒唐感。
原来,这一切的源头,从来都只不是林家的贪婪,还有那个看似病弱无辜的林茵茵。
魔眼之花的种子是哪来的?
林老爷说,是林茵茵“意外”从一处秘境中带回来的,还说这花有“特殊用途”,让林家务必好好培育。
魔眼之花该如何栽培?
林老爷也说不清楚具体方法,只知道这花的生长,全靠林茵茵的“气息”。只要林茵茵身体康健,花就长得茂盛;若是她生病,甚至像现在这样昏迷,魔眼之花的长势就会变差。
至于为什么非要认乐华归宗?
也是林茵茵的意思。
她说自己的身体越来越差,只有找到林家失散多年的亲女儿林文雨,也就是现在的乐华,用她的心脏做药引,才能彻底治好自己的病。
而且,之前的林文雨被逐出了林家,只有经过“认祖归宗”仪式,乐华才是“名正言顺”的林文雨,她的心脏才有用。
林茵茵啊,林茵茵。
乐华站在她的床榻前,看着她苍白无害的睡颜,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
你哪里是无辜?
你分明是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是藏在林家背后,操纵着所有人命运的黑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