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椰的女仆路易斯》kame的亚麻p

5、阿弥利都

　　“你认识我？”
　　路易斯浅浅抬起眼皮，她的声音有些沙哑，和清纯外表完全不相符合的冷意。
　　老实说，路易斯长了厌世脸，可也是那种美得让人忽略她的脾气的脱俗。
　　直觉告诉玻椰，路易斯不好接近。
　　不过想想也是，奎伦虽然还要利用她，却不急着讨好她，的确没什么理由给玻椰一个得心应手的女仆。
　　玻椰本就不以为意，德林库尤的生活塑造了她对抗生活的勇气，她不是脆弱的一碰就碎的瓷娃娃。
　　因此，玻椰只是摇摇头：“没什么，只是觉得你很眼熟，自然而然就说出来了。”
　　路易斯对这话没什么反应，率先走开了。
　　玻椰对奎伦庄园还算熟悉，但想了想，还是跟上了路易斯的步伐。

　　“路易斯，我之前没有见过你…”
　　她看着路易斯耳后小巧的红痣，试探性问了出来。
　　路易斯的步伐明明不快，神奇的是，玻椰很快发现，自己只能小跑着才能追上对方的速度。
　　她轻轻喘气，没有质问路易斯的不专业。
　　路易斯态度随意，认真追究起来，其实已经算怠慢客人了。
　　不过玻椰有自己的想法，她决定先观察一下。
　　镜廊纵深推进，也许是意识到二者还得并行很久一段路，对于尴尬的微妙氛围，路易斯再迟钝，也反应过来了。
　　她简单回了句：“我是国王送给家主的礼物，今年才来，玻椰小姐不认识我很正常。”
　　玻椰敏锐地抓住了关键词：“国王陛下？路易斯之前在王廷工作吗。”
　　谁知路易斯听到这句话后就默不作声，很久后才回答：“玻椰小姐，一个私人劝告。对自己不了解的事情，最好不要抱有好奇心。您说呢？”
　　路易斯的态度，着实不像个下人。玻椰几个念头涌上来，脑海里回转了下，最后斟酌着开口：“对不起，路易斯，我冒犯你了吗？因为家族落难，我寄居在奎伦大人家，深感不安，而且我离开圣域已经一段时间。我想，多多了解一些圣域的消息，是不是就能帮助奎伦大人一家，我也能更好地融入圣域的生活。”
　　说着，玻椰垂下睫毛，她生得可爱，眼睛又圆又大，故意示弱时，便看着比实际年龄年幼几分，很少有人能拒绝这样的放低姿态。
　　然而路易斯对玻椰的卖惨无动于衷，但也没显现出什么特别的厌恶。
　　她淡淡地瞥了眼玻椰，平静地陈述事实：“玻椰小姐，你应该把左手的眼药水藏好。”
　　玻椰吃惊地抬起头，她几乎是下意识缩回左手，等反应过来后，才发现自己被耍了。
　　自己这次压根没准备眼药水！
　　玻椰面色薄怒，泪痣也生动明艳起来。
　　“路易斯，你骗我。”
　　没什么情绪，路易斯却听到了隐隐的抗诉。
　　她挑了挑眉毛：“不敢，玻椰小姐。家主说过，以后我就是您的人。如果没什么意外。一辈子跟着您。刚刚也许是我看错了。”
　　路易斯轻描淡写地揭过去玻椰更不好发作了。
　　她忽然感觉事态脱离了掌控，对自己的行为产生怀疑。
　　连路易斯都能看穿自己，还要怎么帮助贝鲁达。
　　然而路易斯已经停住脚步，玻椰差点儿撞在路易斯背后。
　　“玻椰小姐，您的房间。家主吩咐过，安排在视野最好的地方。”
　　说完，路易斯鞠了个躬，转身离开了。

　　玻椰回过神来，开始观察这间“视野良好”的房间。
　　只一眼，她就知道，今晚别想好好睡了。
　　房间几乎是整个庄园最偏僻的角落，没有任何一间卧室与之相连。房间里还算收拾的干净，就是怎么看也不像为客人准备的客房，更像是简单给下人休息的休息室。
　　更要紧的是，窗户面积非常大，从窗户看出去，是巨大的池塘和影影绰绰的树林，窗台下不断传来青蛙和虫子的鸣叫。
　　玻椰几乎可以想象，这间卧室一定潮湿到被褥都是黏糊糊的，一楼的下人房，不知道奎伦去哪里挑出这么一间“视野良好”的房间，只能说奎伦对贝鲁达受诅咒的事情并没有放下，他也许对自己有更深的怨言，但作为成年人无法总表现得耿耿于怀，只好借由一些微不足道的小事打压自己。
　　玻椰叹口气，认命地进去开始收拾，过程中不由自主打了两个喷嚏。

　　书房的奎伦似有所察，他想了想，按了按桌上的铃。
　　管家不久后敲门进来。
　　“玻椰休息下了吗？”
　　管家毕恭毕敬：“家主，都放心吧，我已经安排路易斯过去了。”
　　奎伦点点头，路易斯是国王送来的很有分量的礼物，作为女仆一直挑不出错处。
　　但出于个人考量，他还是选择把路易斯交给玻椰，毕竟，没人想国王的视线随时随地生活在自己身边。
　　“那就好。”奎伦松了口气。他虽然对玻椰颇有芥蒂，但贝鲁达的事情才是当前重中之重，他不可能为了自己的私心，慢待玻椰。
　　只希望，玻椰能够尽快找到解决办法吧。
　　管家再次鞠躬，诚惶诚恐退了出去。
　　他抬头看了眼夜色，想了想要不要过去关心一下玻椰，毕竟是家主很上心的客人，何况之前玻椰也在家里长大。
　　只是身体内涌上来的疲惫打断了他的念头。
　　算了，都交给路易斯处理吧，那孩子一向稳妥，应该没问题的，
　　何况，玻椰从小到大都是个省心的人，虽然在家里如同透明人，但贝鲁达的事情发生之前，她给人的印象就是乖巧。
　　管家锤了锤自己腰酸背痛的身体，最终决定按照心意去休息。

　　玻椰收拾得如火如荼，虽然房间里很干净，但是物品的摆放方向，以及自己的生活习惯，都有很大不同，最终，玻椰还是决定顺从心意重新整理。
　　至于路易斯，玻椰认为。暂时还是不要指望她了。
　　正在这节骨眼上，贝鲁达敲门进来了。
　　“玻椰，看我给你带来了什么！”
　　贝鲁达很兴奋，庄园的人都对自己很好，宠着自己，让着自己，让自己体会到了久违的轻松，虽然自己距离少女时光已经是很遥远的记忆，不过这么幸福的时刻，她第一个想起来要分享的就是玻椰。
　　“我从厨房拿的烤松饼，味道怎么样？”
　　玻椰正好饿了，松饼甜香的气息不断传过来，她脸上露出微笑。
　　“贝鲁达，你下厨了？”
　　“对啊，我说我给大家做，他们都拦着我，直到我生气，才答应我的。哎。你不知道，我都不好意思了，可是我是厨娘，怎么可以让别人下厨？”贝鲁达理所当然地说。
　　玻椰忍俊不禁：“下厨是好事儿，不过你上次在森林的伤还没养好吧，最近不要运动了，多多休息，赶快好起来，我们就能一起玩儿了。”
　　“好啊好啊，不过，谁要和你一起玩儿啊。”贝鲁达半真半假抱怨了一句，“你忘记了，玻椰，我来这里是要找我失去的菜谱，我们当初说好的，圣域这么大，得花很多功夫了。”
　　贝鲁达说着，声音渐渐低了下去：“也不知道能不能找到，是我的传家宝菜谱，可惜我之前当厨娘的时候不小心弄丢了，我记得，那是一道非常美味的菜。”
　　“没关系，我们已经到了圣域，虽然要耗费些力气，可是希望已经近在眼前了。”
　　听着玻椰的打气，贝鲁达的心情瞬间好了起来：“玻椰，我真羡慕你，你好像无所不能。”
　　“是吗？我不觉得。”玻椰不以为意，她本来就比贝鲁达要大，贝鲁达心智不成熟，才会无意识崇拜自己，等她的记忆恢复，就知道今天说的不过是儿戏之语了。
　　“哦，对了，光顾着和你说话，把正事儿忘了。”贝鲁达忽然想起什么大叫一声。
　　随后，她掏出一本黑金色封皮的书递给玻椰：“我知道你喜欢阅读，你住的地方太远了，来往我不方便，可是尤安说你的事情让我不要插手，他对你很看重，我怕打扰到你们的‘大事’，去图书室给你带了本书打发时间。”
　　玻椰失笑：“贝鲁达，我不无聊，谢谢你。”
　　贝鲁达又絮叨了好一会儿，才恋恋不舍地离开。
　　“管家和我说厨娘住的地方有规定，我必须去那里住，玻椰，等你安顿好了，一定来找我。”
　　玻椰点点头：“当然。”
　　哄走了贝鲁达，玻椰平躺在床上，闭目养神。

　　这段时间发生了很多事情，虽然无法使用魔法，但是频繁调动血脉纹路增强催眠术的力量，玻椰有些力不从心。
　　她需要好好休息一下。
　　契约婚书在胸口咯得疼，但玻椰心里已经有了主意，只待明天一早和奎伦商量好之后就实施计划。
　　又是一场漫长的战争啊…
　　玻椰迷迷糊糊就要睡过去，就听到门被轻轻敲了两下，她立刻警觉：“谁！”
　　“是我。”路易斯极具个人特色的低哑声传过来，玻椰脑海里不由自主浮想起路易斯那张禁欲冷淡的脸，她不自然地咳嗽了下，飞快爬起来整理好刚刚被压塌的被褥。
　　随后若无其事地开口：“进来吧。”
　　门被轻轻推开，路易斯抱着一人高的灰蓝色被褥走了进来。
　　玻椰看着小山高的床品，微微睁大眼睛：“路易斯，你这是…”

　　“哦？家主没和您说过吗，这里原来是我住的地方。”路易斯似乎有一种把任何事情都说得和她没关系一样的能力。
　　玻椰一向冷静，此刻却有些发愣：“可我现在住在这里，那你…”
　　路易斯顺着玻椰的话接了下去：“是的，现在，我们要一起生活，玻椰小姐。”
　　玻椰无奈：“叫我玻椰吧。一口一个小姐，我受不起。”
　　“好的，玻椰…主人。”
　　明明是不带任何感情色彩的话，从路易斯嘴里吐出来，就特别别扭。
　　玻椰不会形容，她扶额叹气：“好吧，随你，路易斯，需要我帮忙吗？”
　　“不用，我自己来吧。”
　　路易斯一板一眼如同伪人，玻椰听说圣域的有些权贵对于魔法造出来的伪人很感兴趣，不过路易斯这样的，一定会败了兴致。
　　她默默吐槽完，没什么事情做，刚刚贝鲁达送的松饼味道还飘在空气中，她百无聊赖地打量起房间，目光停留在贝鲁达带来的黑金色书籍上。
　　路易斯把灰蓝色床品在地毯上铺好，她看起来对和玻椰同住这件事情没有任何排斥，这让玻椰稍微放下心来。

　　“阿弥利都…”
　　这是什么个地方？玻椰本来只想打发时间，不知不觉入了迷，贝鲁达大概是吃不准玻椰会喜欢什么样的风格，因此随手那了本讲帝国风俗志的。
　　“玻椰主人，帝国并没有叫做‘阿弥利都’的地方。”
　　也许以为刚刚玻椰的喃喃自语是对自己的提问，路易斯破天荒开口回应了玻椰。
　　“哦。这样吗？”玻椰倒是觉得稀松平常，的确会有一些作家为了销量和搏眼球，故意编造些莫须有的东西。
　　玻椰合上书页，反正也看完了，她打了个哈欠准备睡觉。
　　然而路易斯似乎觉得自己解释不清，继续道：“但阿弥利都这个地方，的确是真实存在的。”
　　玻椰不感兴趣，但能和路易斯搞好关系，她也愿意多说两句：“是吗？那阿弥利都在什么地方。”
　　路易斯不说话了，玻椰等啊等，几乎要困倦得睡过去，她决定放弃追寻答案。
　　然而，路易斯开口了。

　　“阿弥利都，在地狱之门。”
　　“传说只有所罗门王拥有打开地狱之门的‘钥匙’，因此，历代君主都在寻找身负‘钥匙’的所罗门王转世之人。”
　　玻椰睡意消失，她好奇道：“为什么？”
　　路易斯一字一句地回答：“因为，阿弥利都就是‘永生泉’的别名。”
　　“而地狱之门，传说中是所罗门王的宝藏，因此只有所罗门王拥有打开宝藏的钥匙。”
　　玻椰疑惑不解：“‘永生泉’是什么？”
　　黑暗里传来一声满足的喟叹：“玻椰，你果然很聪明。”
　　玻椰垂眸：“路易斯，连‘主人’也不叫了吗。”
　　玻椰以为路易斯被戳穿之后就不会再掩饰了，谁知对方声音带着微微的冷淡，尽职尽责地解释着。
　　“‘永生泉’是可以取代黑欧泊石的能量，传说中，饮下‘永生泉’水，就再也不需要借助无休止地采矿，去汲取黑欧泊石的力量，魔法的力量将取之不尽。”
　　“世界上没有永恒的事情。”玻椰头脑十分冷静。
　　“这样的好事，已经违反了万物守恒的定律，即使是传说，也多有偏颇。”

　　“是啊。”路易斯似乎是长长叹了口气。
　　“可惜人类的贪婪就是这样永无止境。”
　　然而玻椰已经对这个话题失去了兴趣。
　　“‘魔法’这种超自然力量的出现本就够打击秩序了，它放大了人的欲望和野心，如果有可能，我宁愿这样的东西从未出现。”
　　“至少，不是这般不可控的境地。”
　　路易斯语气冷漠：“然而，奇迹是被允许发生的，千万次。”

　　“而魔法不是。”
　　黑夜里，玻椰坚定的声音，落入路易斯的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