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玻椰的女仆路易斯》kame的亚麻p

4、契约婚书

　　圣域。
　　金色的防护罩把整个圣域围得密不透风，是字面意义上的连只苍蝇也飞不进去。
　　贝鲁达看着严防死守的警卫，忍不住嘀咕，她们真的能顺利进去吗？
　　玻椰给她使了个眼色，贝鲁达不再迟疑，跟着玻椰迎着守卫的目光，走了上去。
　　守卫满脸狐疑地看着玻椰和贝鲁达：“邀请函呢？不提前拿出来。”
　　玻椰点点头：“就在这里。”
　　说着递过去一张淡紫色信笺。
　　守卫打开检查之后，摆摆手，示意玻椰和贝鲁达快速通过。
　　“玻椰，什么时候这么有能耐了。”贝鲁达很兴奋，她们居然没有被盘问！
　　玻椰笑眯眯地摊开信笺，不过是帝国征兵的广告纸而已。
　　贝鲁达赞叹：“玻椰，你的催眠术越发进益了，这才多久啊……”
　　玻椰举起手指放在唇边，示意贝鲁达噤声，贝鲁达忙点点头，这里是圣域，她们必须小心点儿。

　　行政官奎伦大人的府邸金碧辉煌，来往名流如织，然而他今天的心情却很不好。
　　“德林库尤天外来火、还遇上地裂？你怎么不早点儿和我汇报！”
　　管家一直拿手绢擦汗，他惊恐地说：“家主，我也不知道，这件事瞒得很死，不是希尔达受伤才有风声传出来，整个圣域对于德林库尤的消息好像封锁了一样。”
　　奎伦对着肥头大耳的管家唾沫横飞：“早干嘛去了？要你吃干饭的做什么，不想干赶紧滚蛋，连个小丫头都监视不住，真是废物！”
　　管家连连道歉，心里对玻椰恨之入骨。
　　过了一会儿，发完火的奎伦终于平静下来：“叫尤安进来，我有事儿和他说。”
　　管家连滚带爬逃走，奎伦毒蛇样的目光死死缠绕着他：“最后一次机会了，记住，我不留没用的人。”

　　玻椰和贝鲁达一路风尘仆仆，终于到达行政官府邸。
　　令贝鲁达惊讶地是，奎伦和尤安竟然已经在门口早早等待。
　　而他们开口的对象甚至不是玻椰。
　　尤安看着贝鲁达目光复杂。
　　“你回来了，贝鲁达。”
　　贝鲁达分在惊悚：“你认识我。”
　　她忙扯了扯玻椰的衣袖：“他是不是疯了。”
　　然而玻椰只是悲悯地转过头来：“贝鲁达，你连他都不记得了吗。他是你的亲哥哥——尤安。”

　　走马灯开始闪现，无数记忆碎片在归拢，贝鲁达痛苦地低下脑袋。
　　“玻椰，救救我，对不起，我头好痛。”
　　玻椰将手放在贝鲁达头上，开始安抚她：“贝鲁达，不要害怕。”
　　“记住，你现在14岁，不是44岁。你是行政官奎伦最小的女儿。你的亲哥哥尤安是天才魔药师。你的母亲史黛拉夫人常年在火柴人山庄居住，为你祈福。你，贝鲁达，12岁时就通过帝国医生协会注册考试，拥有强大天赋。”
　　“一年前，你因为诅咒失去记忆，身体和心智都成为44岁的帮厨女工贝鲁达。为了救你，你的家人想尽一切办法后找到我，希望借助我的催眠能力唤醒你的记忆。”
　　“本来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可惜德林库尤剧变，我只能冒险带你回来。”

　　贝鲁达沉默了好一会儿，她的眼泪无声滴在地上。
　　然而当她抬起头的时候，脸上只剩迷茫：“玻椰，我的头好痛，你刚刚说了些什么啊？”
　　玻椰眼睛闭了闭，她长吸一口气，正要开口，就听到声年迈颓废的声音。
　　奎伦满头白发：“算了吧，就按照之前的约定，不要再…折磨她了。”
　　尤安金色的眼睛里满是情绪，他生得很好看，比起出众的外貌，更惹人注意的是温柔的气质。
　　贝鲁达被一双修长的手扶起来，她呆愣地注视着眼前哀伤得似乎要抱住她的男人。
　　“贝鲁达，别来无恙。”
　　“你认识我？”贝鲁达避开他的双手，不断后退。
　　“小时候一直是你给我做饭，你离开以后，我都没好好吃过饭了。”尤安半真半假抱怨道。
　　“哎。是吗，我这么能干？”
　　贝鲁达迟疑着，对自己十分不自信，她好像忘记了什么，但实在想不起来，索性不想了。她本来就是个大大咧咧的性格，毕竟，谁活到四十岁，也会和自己一样松弛的。想到这里，贝鲁达又挺胸抬头。
　　“我好像记起来了。尤安，是吧。我小时候还抱过你呢！”贝鲁达神采飞扬：“让我想想你最喜欢吃什么…勃艮第牛肉佐小贝壳面，孔泰奶酪泡芙佐苦苣沙拉…哦！对了，你最喜欢酷圣石冰激凌对不对，每次你考试不及格，我都拿这个哄你开心。”
　　贝鲁达眼睛发亮：“好吧，我今天就下厨让你见识见识，谁让我是你长辈呢。”
　　看着贝鲁达信心爆棚的样子，尤安忍不住抿唇笑了笑，反应过来后，他赶紧握拳咳嗽了两声。
　　“那就谢谢贝鲁达了。”
　　贝鲁达被这个纯净美丽如同宝石一样的年轻人盯着，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没什么，其实我会的并不多。玻椰才厉害呢，她什么都会，什么都好！”
　　说罢，她眼神亮亮地回过头寻找玻椰，等着对方夸赞。
　　然而看到玻椰和奎伦的样子后，她的声音不自觉低了下去。

　　玻椰和奎伦剑拔弩张，更准确说，是奎伦单方面的厌恶。
　　“你身上的臭味…变浓了，恶心的下等人，我和你说过，不能随意离开德林库尤。该死，我就不该一时心软收留你，让你带贝鲁达离开。”
　　玻椰没有理会对方的恶言相向。
　　“就算不是因为德林库尤，我也必须回来了。”
　　“奎伦，如果我没听错的话，道格拉斯的契约婚书已经到了吧，我在来圣域的路上，听到很多人说了。”
　　奎伦好像一下子老了十来岁，他无力地垂下手，摆摆手：“来书房说吧。”
　　玻椰微不可察点点头，随后跟了上去。
　　旁边吃瓜的贝鲁达也想过去，就被尤安一把拦住：“贝鲁达，我们去吃饭吧。”
　　没有主见的贝鲁达就这样迷迷糊糊被带走了。

　　书房里。
　　奎伦打开一份卷宗递给玻椰。
　　“如你所见，道格拉斯因为私愤诅咒贝鲁达后，的确有一段时间没来找麻烦，变故在今年。”
　　玻椰接过卷宗草草翻了翻：“不愧是夏洛特公主的‘恶犬’，当年仅仅因为贝鲁达奉命给夏洛特穿耳洞，就被他认为是伤害公主的身体，给贝鲁达下了如此恶毒的诅咒，每一天，贝鲁达的记忆都在丢失，只要她的记忆不恢复，死亡之前，她都只有44岁的身躯和心智。”
　　“这是他送来的‘契约婚书’。”奎伦似乎不想听玻椰提起过去的事情，直接把烫金银色信纸丢给玻椰。
　　“我明白了，道格拉斯愿意解除诅咒，代价是贝鲁达替夏洛特成为‘神选者’，‘神选者’一共有5名，夏洛特几乎提前预定人选中的一员，道格拉斯为何如此紧张…”
　　玻椰和奎伦对视一眼。
　　“‘神选者’有问题！”
　　奎伦点点头，“这就是问题，‘神选者’在‘姬蛛科女子学院’进行，只有一个月了，和道格拉斯周旋的时间有限，但‘契约婚书’如果签订，至少可以保证贝鲁达能够暂时重获自由。”
　　玻椰合上婚书：“这件事我来处理吧。”
　　她无意识抚摸了下眼下的泪痣。
　　“契约婚书”么…有意思，“神选者”本来就是嫁给神的新娘，需要绝对虔诚和忠心，把□□和灵魂献祭给神，从而得到神的祝福。道格拉斯为了夏洛特，居然连这种东西都搞到了。
　　唯一麻烦的是，签订契约后，贝鲁达一定会通过“神选者”试炼，到时候嫁给神，和成为活死人没什么区别。
　　变成神权象征的吉祥物，每天只能作为神的代言人活动，与过去一刀两断，想必奎伦一家根本不会接受这样的结局，不然也不会纠结至今了。
　　玻椰叹口气，她把契约婚书收进怀中，和奎伦简单道别后，推门离开。
　　背后，奎伦几番忍耐，终于开口。
　　“玻椰，不使用黑欧泊石，纯靠血液中的天赋回路，这种频率动用魔力，你浑身血液很快就会流光。”
　　玻椰久久不语。
　　奎伦握紧拳头：“我是很厌恶你的家人出卖帝国，害死帝国数万无辜民众。但是至今为止，你是唯一不使用黑欧泊石激发魔力，就拥有魔法天赋的平民，我劝你不要自取灭亡。”
　　玻椰终于开口：“劳你费心，“我心里有数。”
　　说罢，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奎伦叹口气，玻椰的家人在背叛帝国之前，虽然天生的魔法天赋并不高，毕竟依托于血液的魔法异能往往无法高频率使用，不然就是耗费寿命，但毕竟过着安居乐业的生活。
　　直到他们主动投敌，随后一家人消失得无影无踪，只留下当时年纪尚小的玻椰在街头流浪。
　　因为怨愤，民众连泔水都不愿意给予玻椰，还是自己大发善心将这孩子收为养女，和尤安、贝鲁达几乎一碗水端平。
　　没想到，玻椰很快展现了初中的催眠天赋，虽然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魔法天赋，但大家都很开心。
　　谁知贝鲁达的事情发生后，夫人终于咒骂玻椰是个灾厄，只会把不详带进家里，如今，不管嘴上如何，恐怕整个家族的人，都是这么想的。
　　他收起卷宗，揉揉脑袋。自己就来当这个坏人吧，无论如何，都是玻椰欠自己和贝鲁达的。
　　奎伦对着远处的天空喃喃自语。
　　玻椰，不要叫我失望…

　　玻椰慢慢踱步在镜面装饰的连廊上，远处阴云重重，颇有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架势，但窗外又不断涌入风信子和郁金香的香气，魔法停驻了它们的美，实在有一种天上人间的错觉。
　　她摩挲着胸口的信纸，思考如何处理这个棘手的问题，不知不觉，就走到了人迹渺无的地方去。
　　玻椰回过神来。
　　天黑了。
　　圣域虽有强大炼金术师加持的魔法阵，然而堕神、魔种、异族、邪灵的猖獗早已是不争的事实。
　　除非像德林库尤一样有强大的地心矿脉守护符咒保护，否则即使身在纸醉金迷的王廷，也未必能安稳入睡。
　　她松开上衣的纽扣，空气中有些燥热。
　　得加紧回去了。
　　玻椰心想。

　　然而她回头的一刹那，镜廊的四面八方开始破碎。
　　裹着无数残肢断臂的血泥带着镜子碎片喷涌而来，玻椰瞳孔放大，是“噩梦”的影响…
　　果然，频繁使用催眠术，自己也受到了反噬。
　　此刻，“噩梦”的力量影响了现实，玻椰看着自己的身躯被溅上镜子碎片。里面倒映着无数个或惊恐或彷徨或残忍或恶意的玻椰…
　　不！玻椰咬破舌尖，提醒自己快点醒来，如果久久沉溺“噩梦”，贝鲁达的样子，已经是自己最好的下场。
　　然而天不遂人愿，天色暗沉，有什么野兽在一张一翕，有两种邪恶力量在现场。
　　玻椰当机立断，借着咬破舌尖的机会吐出一口鲜血。
　　“天赋·真理之骰”

　　言出法随。
　　巨大的审判之轮在熬夜背后升起。
　　玻椰打了个响指，她的身体能动了！
　　“判定：事件为假！”
　　小山大的漆黑六面骰从天而降，在即将落地的时刻，被平移过去的审判之轮接住。
　　玻椰被震的衣袖翻飞，额前的碎发此时像是被赋予了某种力量一样，抽打着她的脸庞，让她睁眼都显得有些困难。
　　时间似乎凝固。
　　片刻后，漆黑六面骰飞快的旋转起来，从“6”变成“5”，接着变成“4”，最后变成“1”。
　　“判定正确。”
　　审判之轮后传来雌雄莫辨的声音，如果仔细听，和玻椰的本声几乎一模一样，只是混杂了独属于性别身份的特色。
　　玻椰听到答案后，长松一口气。
　　随着她身体的解禁，“噩梦”的力量快速消退。
　　几个呼吸后，镜廊已经恢复如初。整洁宁静，似乎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

　　玻椰揉了揉酸痛的肩膀，她无法在现实中使用魔法，只有“噩梦”影响的程度足够深，她才能借用血脉天赋中一丝半毫的魔力。
　　所谓奎伦以为的催眠术天赋，其实不过是心理暗示加障眼法而已。
　　从头到尾，她都没有所谓“天赋”。

　　强烈的凝视感传来，玻椰似有所感抬头。好熟悉的…味道。
　　镜廊尽头，站着个身穿黑白错色女仆装的下人，齐耳的银色短发，绑着同色蕾丝发带，上面装饰着数只紫袖珂粉蝶，她抬起头，令人惊心动魄的一张脸。
　　然而她的眼神和外表几乎是极致反差，无法形容的淡漠和疏离，好像她的厌世与生俱来，不因任何外界的美好而改变。
　　玻椰困惑不解。
　　“我还在梦中吗？”
　　少女的声音从镜廊对面传来，似乎隔着纱雾一样，如梦如幻，听不甚清楚，
　　然而落在玻椰的耳朵里，几乎烫的要滴下血来，隔着深远长廊，她在自己的心跳声中，理解了那段吟咒般语言的意思。
　　“路易斯，遵照家主命令，从今天开始照料小姐。”
　　“玻椰，我的主人。”
　　“你没有在做梦，现在是真理元年十月六日夜，天气——良。”
　　晚风中传来浓烈的花香，玻椰看着天空，乌云已经退散了，明月高悬天中，空气清鲜甜润。
　　许久，玻椰找回自己的心跳声。
　　她听到自己说。
　　“路易斯，别来无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