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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六章 ...

  •   「请问你们在祭府工作的亲人叫什……」
      紫月话还没问完,眼前两名庄稼汉打扮的粗壮男子,便朝她腹部狠狠揍了一拳;发现情势不对急忙转身去呼救兵的易芃,也被另一名男子在头部重重敲了一记。
      「这个丫头怎么办?」先前打昏紫月的男子,看到双腿发软坐倒在地的梅晴时,问身旁的同伴。
      被问话的人连话都懒得回答,直接过去一脚踢昏了梅晴。扛着易芃回到同伴身边,才朝地上吐了口口水,以干哑的声音说:
      「没想到一箭双雕,原是来绑架祭家姑娘,却正好连带送上易家皇子。」
      「不过却有些可惜了,要不然那个丫头到可以带回去解解馋。」
      「解馋?看过了祭家千金的相貌后,别的女人别说解馋,连塞牙缝的资格都不够。」
      「这我当然知道,可是祭家千金是老大指名的人,咱们可动不得。」
      「等老大腻了之后,不就会赏给我们了?」
      「想得美喔。这模样的女人,有哪个男人会腻得了啊!我们还是认命些,快回去交差了事吧。」
      话到最后,两个人也已经走出护安府侧门外的小巷。混入人群中的两个汉子,肩上扛着粗麻布袋子,就如同一般井市小民的装扮,丝毫不会引起众人的注目。

      紫月双手双脚被粗绳紧紧绑住,身边同样是被五花大绑的易芃,两个人互望一眼后,才在脑中对早先发生的事做了番回想。
      「这是怎么一回事?」在短暂的回忆后,易芃悄声问着,同时打量着只有两坪大小的简陋竹屋。「我们是不是遭人绑架了?是那些想发动政变的那些公主贵族吗?」
      紫月蹙眉想了片刻。「若真的是那些人,为什么一开始要找的人是我不是你?那两个壮汉可是指名要见我的啊!」
      「你们两个人都醒啦!」似曾相识的声音打断了两人的交谈,以整条竹子捆绑作成的屋门后,出现的身影让俘虏们倒抽了一口气。
      「你……你居然还活着。」易芃挣扎着想移到紫月身前,却在行动到一半时被走近的人狠狠踹了一脚。
      「老子为什么不能活着?没能达成目的,是不会轻易地就丧失性命。」绑架的首脑是对紫月动过粗的王五。说这些话的同时,和两年前闪着相同淫邪的目光,彷佛正准备完成那天所未能实现的事。「这里在城郊,可没有宇文扬那混蛋能来救妳了。」
      当初打断他兽行的人是永钦啊!为什么突然提到毫不相干的人?「你为什么突然提起宇文扬的名字?」紫月忍下心中的恐惧,想以说话拖延时间。
      「不是妳叫他这么做的?」王五打量紫月半天,直到后者全身寒毛耸立,才又道:「瞧妳的样子,我想妳也没那个胆。」
      紫月和易芃都不明白对方打的哑谜,最后是王五忍不住一口怨气,朝两个被害人吐着苦水道:
      「那混帐宇文扬最好别让老子碰上,要不然一定要叫他死无葬身之地。他当他的贵族公子,我做我的禁军卫士,原本就是井水不犯河水的两个阶级。那天不知道他发了什么疯,仗着自己的特权身分,冲到军营里,不分青红皂白地把我送进了牢房。送了进去也就罢了,居然还买通狱卒,三天两头来找我的麻烦,等我解决完了你们的事,一定会去找他算算帐。」
      紫月大致明白在王五身上所发生的事。宇文扬必定是在知道宝城所发生的事情后,便找上仍在禁军中的王五,而后仗着贵族的特权,强让他坐了牢。
      当时她只以为宇文扬是个温文有礼的贵公子,压根不知道他找过王五。等明白藏在斯文底下的真实面目后,却早把王五的事抛到九霄云外--
      「你既然已经身陷囹圄,又为什么能光明正大地站在我们面前?是越狱了吗?」易芃口气不善地问,不是他胆子大到敢和横眉竖眼的恶徒对峙,只惟恐话题一有停顿,满脑子邪念的人便会付诸行动。
      「不是看在将来靠你拉拢人心的份上,一定会再踹你一脚。」王五恶狠狠瞪了易芃一眼。
      简单的一句话,让两人明白王五捉他们的另一个目的──看来发动政变的禁军人士,就是王五这一群了。
      「原来你是靠着公主和王爷的关系,才能从牢房里出来。」紫月的语气中少了质疑,多了几分肯定。「那个出资的钱员外被刑部收押了,对你们的士气一定打击甚大。」
      王五眨了眨过小的眼睛,奇道:「这件事是个大秘密,妳怎么知道?就连盯我盯的紧的队长永钦,都没发现我参与了这件举义事件。看来先抓了妳还真是做对了。」
      『明明就是一场政变,还说举什么义?听了真让人想吐。』易芃心里忿忿地骂道,倒也识时务地没说出口。
      「既然对象是我,为什么却先找紫月姐下手?照刚才的情形,你的那两个手下根本没料到会逮住我。」
      「要接近护安府可不是件容易的事,祭家那些死掉仆役的亲人,当然能诱出心软的祭大小姐。而有了祭家小姐有这个人质,我想小皇子你当然就会自动来我们这儿了。」该抓的两个人都顺利到了手,王五没了顾忌,爱现地说明了整个计划。「不过运气是站在我们这边的,事情居然如此地顺利,可还真出人意料。」
      **********************************
      同时不见小皇子和准媳妇,宇文家可以说是乱得一塌糊涂。出门办事的宇文扬被家仆请回家后,在高氏的哭泣声、宇文祯的指挥声、仆人的私语声中,又多加上他发狂似地怒吼声。
      随着宇文公子狂暴的声音而被扶进大厅的,是在后院侧门口被人发现昏倒的梅晴。
      梅晴在当场经过众人抢救终于幽幽转醒,神智还没清醒就被掺进大厅面对面色不善的宇文扬,吓得她差点又厥了过去。
      宇文扬眼捷手快拉住了梅晴,急切地吼道:「现在可不是再昏倒的时候,紫月和芃殿下究竟出了什么事?」
      「啊!紫月小姐……小姐她……」话到一半,忽然噗通跪倒在地,朝少主人连连磕着头。「小的该死,都是我多事,否则小姐也不会被人掳走了……」
      宇文扬挡住梅晴再次朝地上猛磕的头,硬是拉起她后,半是愤怒半是命令地道:「废话别多说,事情的经过到底如何,妳一字不漏地说个清楚。否则别说该死不该死话,我会让妳生不如死。」
      梅晴打着哆嗦,唯唯诺诺应了一声。她在宇文家几乎是待了一辈子,还是第一次看到如此失控的少爷;面对异常的少爷,她真怕自己稍一不甚,便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另一名丫鬟看梅晴半天没反应,使力地在她腰上撞了下,梅晴因而回神之后,对上宇文扬早瞪了好一会儿的目光,赶忙道:
      「快中午的时候,我从街上买东西回来,有两名农人装扮的二、三十岁男子,上前问我是不是宇文府里的丫鬟,随后又问起祭姑娘的事。他们说自己是当年祭府总管长工的亲人,因为得知小姐仍在世上,想要弄清楚四年前亲人死亡的真相。」
      「五天前才对外公布了紫月的身分,那些人也来得太快了些。」宇文祯冷哼一声。看着停顿发抖的梅晴,鼓励道:「妳继续说下文。」
      「原本我是要他们在大门口等着,我先去通知小姐看看她的打算,不过他们两人一直跟着我到仆婢出入的侧门,称说自己是身分低下的市井百姓,也不好站在公爵的府邸大门口。」
      「拣重要的说。」宇文扬不耐梅晴如此的巨细靡遗,忘了先前是他自己要她一字不漏地说出始末。
      梅晴一方面知道少爷心中的焦急,另一方面也不敢反驳主子的话,说了句对不起后,续道:
      「我向小姐说了那两个人的事情,小姐原本要找两名家丁陪着去,因为今儿个主屋打扫,没有空闲的人。随后芃殿下出现在半路上,自告奋勇地陪着一同到侧门。小姐对他们还没问完一句话,便让其中一人打昏过去,另外一个则把回身准备求救的殿下也打昏,然后我就跟着被踢昏了过去。」
      好不容易问完了经过情形,宇文扬却是一头雾水。一开始知道易芃和紫月都不见时,直觉以为目标是皇子,而紫月不过是在绑架过程中不小心被卷入的无辜者。如今听来,到像是针对着祭家千金而来的--
      「除了祭家的灭门血案,紫月不可能和人结怨啊!」宇文扬喃喃自语,怎样都理不出一个头绪。
      「那件事她可是受害人,要说结怨,也是她对仇人进行报复,没道理却被人绑了去。」宇文祯分析道。
      就在父子二人百思不解时,宗展顼领着一票禁军进了大厅。尚未弄清宇文家发生的危急状况,便对在场的人宣布道:
      「一个时辰前皇上已宣布退位,隆殿下继位为新皇,下个月初一正式举行登基大典。而在半个时辰之前,为了整肃皇家内部秩序,软禁了兰若公主及其夫婿,还包括贺王爷和两位一品大臣。新任的皇帝陛下,为免余党对新太子易芃不利,特别命禁军随侍保护,若太子殿下同意,想请他先行住进东宫。」
      「看来余党已对新任太子不利了。连带祭姑娘也一同受了波及。」高氏发现宗展顼似乎还有话要说,不顾他此刻为皇帝特使的身分,强行说明了状况。
      「宇文夫人是说……」
      宇文祯大致说明了事情的经过,最后补充自己的看法:「虽然他们一开始找的人并非芃太子,可是事情和芃太子绝对脱不了干系。」
      「既然陛下已经收押了那群反叛的人士,可否知道其它人活动的地点?」宇文扬冲到宗展顼跟前,神情激动的问。
      宗展顼查觉老友脸上的表情,像是自己只要给了否定的回答,便会毫不留情被问话者痛揍一顿,机灵地向后移了几步。正准备回复「不知道」三个字,身后禁军的队长永钦及时开口:
      「我知道一处地点,在城郊东南方。但是没有十成十的把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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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紫月望着窗外橘红色的天际,被劫来此已经约莫一个半时辰,能拖延的法子都用尽,却依然挡不住王五眼中骇人的淫光。
      在王五终于耐不住,准备对紫月出手时,一名手下匆匆进来,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王五边听着最新消息边恨恨咒骂,直到手下退出,才又把注意力转回到紫月身上。
      「你最好自爱一些,若你们想拿我当傀儡皇帝,就别伤了我的紫月姐!」易芃看出王五的坚决,出口威胁。
      「傀儡皇帝?」王五停下脚步,忽然哈哈大笑道:「什么皇帝太子的,全成了个屁!」
      「你的意思是……」听到这个回话,易芃心里暗叫不妙,连最后一个能阻止王五恶行的手段都化为乌有。
      「本以为那些高高在上的贵族世家,会有什么异于平常百姓的地方,原来也是会遭到失败的嘛。亏得平时任着他们支使,到头来不过是白忙一场。真枉费给他们做了好几年的牛马!」王五话到此,目光移到紫月身上。「不过,也不见得全都白费功夫,我不还有妳这个大美人,不是吗?」
      经过前一刻得知失败的打击,此刻的王五是真的豁了出去,况且他一直想要紫月,就更不可能放过眼下的大好机会。
      紫月惊恐地瞪视着直直朝她逼近的男子,此时心念中唯一想到的,只是如何能痛快一死求个清白。蓦地忆起当年自裁的母亲,想到母女二人相同的情形--失控地大笑起来。
      「妳是得了失心疯!」王五再次顿下脚步。他在两年前目赌紫月为了反抗暴行而使劲挣扎的情形,也看过其它遭他玷污女子惊骇颤抖的模样──却从来不曾见着突然爆出笑声的行为。
      「妳别光是笑,是被狐仙附了身吗?」时下流行狐仙之说,王五是恶人无胆,比一般人更为迷信,问话时双腿已有些发软。
      已经听不到外界声音的紫月,当然不会应对,在狂笑声中,目光定在王五腰上悬着的大刀上,心里充塞取得那把武器来自裁的念头。
      王五不知紫月打的主意,瞧见她直直望向自己的眼神,反而吓的打了个寒颤--
      连装腔作势的时间都没来得及,屋外便紧跟着响起打斗声,而后是两声哀嚎。知道落脚处已被发现,王五正想带着一名俘虏当人质,没来得及在两人中选择其一,身旁已多了一个高大的身形。
      惊讶对方居然毫无声息地栖近身,王五来不及抽出腰间配刀,迎上猛刺而来的长剑;以间不容发的距离,一闪身往后跃开一步,正庆幸自己灵活的身手时,使剑的人则迅速逼了上来,随着剑光一闪,他的肩膀上出现一个窟窿。
      忍着痛还想取刀应战的王五,却被接着冲进屋内的数名禁军团团绕住,交手不到一回合,便寡不敌众地被五六把长剑架住颈子。
      直到此时,易芃才发现第一个冲进来和王五交手的人是宇文扬。
      宇文扬以未入鞘的利剑替两名俘虏割断绳子,正想搂着紫月入怀,发现她空洞的双眸,以及失了魂似的表情,紧张地以眼神询问易芃原由。
      「可能是王五准备要对紫月姐施暴,所以她被吓得认不得人了。」
      「你是紫凡!」易芃后头的话让上前查看状况的永钦打断。随即望见呆坐在地上的紫月后,更是诧异地吸了老大一口气。「你们……原来你们就是皇子和祭家的千金。」
      易芃起身盯着永钦看了半晌,虽然对方仍高了他一个头,却已不再是记忆中那种骇人的存在。又瞧见『禁军』也会有一般人吃惊、呆愕、无助的表情,小时候的恶梦褪了不少。
      「难怪那时候紫月姑娘搬得不见人影,我还以为是求婚的事吓着了她,原来并不是讨厌我这个人……」
      永钦自言自语的话被宇文扬听在耳里,想起紫月曾经声称自己早有了心上人,心中的妒意全表现在脸上。
      在场中唯一明白真相的易芃,看到宇文扬的误解,本想要说明事实,却瞥见曾一心一意缉拿赤狐的禁军队长立在一旁,只能保持沉默,让宇文扬多吃一些干醋。
      「不!不要碰我!」紫月尖锐的叫声打破空气中弥漫的酸味。
      「发生什么事了?」易芃蹲到宇文扬身旁。
      宇文扬不解地翻看着自己的双手,又无助地望了易芃一眼。「我只是想扶紫月起身……没想到会让她这么害怕……」
      解释的话还没说完,受了惊的紫月忽然扑进易芃怀中,呜呜咽咽地不知所云。被紧紧抱着的易芃看着宇文扬,脸上写满不解。
      「这是怎么回事?」问话时,一边安抚地在紫月的背上轻拍着。
      宇文扬摇了摇头,随后看到还杵在一旁的王五,脑中闪着一个念头。「恐怕是害怕我的体形吧。」
      「体形?」易芃不解地挑着眉,顺着宇文扬的视线望了王五一眼,发现两人同样高大壮硕的身形,考虑半晌,对站在一旁类似身形的永钦道:「请队长帮我们做个测验,可好?」看到对方点了头,把紫月拉起身。
      永钦照着易芃指示站在紫月面前,友善地伸出一只手,单纯一个动作,却让她惊叫一声,又扑进易芃怀里。
      易芃搂着紫月,避开宇文扬杀人似地目光,尴尬地提醒:「事情既然已经解决了,是不是先回到护安府再作打算?」
      宇文扬看着在易芃怀中轻颤着的紫月,下意识伸出去的手又缩了回来。

      在护安府焦急等待的人,包括以特使身分前来的宗展顼。原本该是要回皇宫赴命的,可是却以事态紧急为由,擅自留了下来,只派两名手下的人先回去向皇帝说个大概。
      论武比不过宇文扬,说到计谋绝不及宇文祯周详,宗展顼所以找尽理由硬留了下来,不过是想亲眼目赌事情的精彩过程。因此他一看到失踪的两个人被救了回来,没多想紫月竟然黏着易芃的怪异现象,兴冲冲地驱身上前--
      易芃还未能出声警告,挨近的宗展顼胸口已经被击中一拳。承受的力道不算太大,但向来温婉的紫月却突然朝他攻击的行为,倒让挨上了一记的人呆愕片刻。这么片刻的停顿,胸口上又多挨了几拳。
      易芃忙着拉开紫月,不顾厅上众人的注视,把失常的人搂入怀中,不让她瞧见任何一个高大的身形。
      「紫月姑娘……到底紫月姑娘发生了什么事?怎么会变得这么粗暴啊!」宗展顼问出厅上众人的疑惑,同时投给宇文扬不解的一瞥。
      易芃发现被问话的宇文扬只是定定瞅着紫月,根本无心顾及到其它事情,就更别提回答老友的问话;只得充当发言人,向众人主动解释:
      「可能是因为紫月姐受了王五要对她施暴的刺激,所以对于身材和王五相似的人,会有着不寻常的激烈反应。」
      高氏望了丈夫一眼,上前拉住紫月的手,不见她有抗拒的反应后,一把抱住了她。「可怜的孩子。乖,不怕了,有坏人来我会替妳打跑的。」
      不知道目前的紫月是否能听懂话里的意思,高氏附在耳边轻语声,以及如同母亲抱孩子似地温柔,让饱受惊吓的她寻得一丝安全。全身的紧绷也放松不少,依偎在高氏的怀抱中。
      不理大厅上众人,高氏一边拥着紫月,一边向仆婢们下达准备易芃和紫月两人的干净衣服和洗澡用水等琐事的命令。该交代地交代完后,领着紫月朝锁情阁的方向缓步而去。
      直到瞧不见紫月的身影,大厅上的人才总算回了神,宗展顼想起易芃可能还不知道自己新有的身分,连忙向他说明数个时辰前局势的转变。
      「太子?」易芃一脸不可置信。「叔叔他有自己的子嗣了,而且立太子也不急在一时半刻的,怎么居然在登基的同一天便这般匆促地立下太子?而且,立储的事之前我可是没听到半点风声呢。」
      「事情的确有些匆忙,所以其中的原因大致只有陛下一人知道。」宗展顼回答。想起皇帝的交代,补充道:「陛下是希望殿下能移住东宫。」
      「你也看到紫月姐目前的状况了,我没办法丢下这样的她。」
      宗展顼看了带来的禁军一眼,征求宇文祯同意地道:「若宇文伯伯肯让这些禁军在府里保謢太子殿下的安全,我想可以折衷地先不住进东宫。」
      宇文祯自然点头答允。
      宇文扬在看到永钦知道自己能留在护安府中,脸上藏不住的欣喜表情时,忽然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虽说此刻他心里是担心着紫月的状况,可是一瞧见永钦的模样,又想到他便是两年前那个向紫月求了亲的男子,更有可能是紫月倾心过的对象,就无法压抑得了心中的嫉妒。
      「内心充满嫉妒的男人最丑陋了。」宗展顼不知何时已挨到宇文扬身旁,应该是发现他看永钦时眼中杀人似的目光,以曾被易芃说过的话,转送给了好朋友。
      「我有什么好嫉妒的?」宇文扬怒视着表现出一脸了然神情的人。
      「你和禁军队长间恩怨的详情我是不知道啦,不过你的表情也太过明显了。就像丈夫看着妻子情夫那种目光。」
      宇文扬以手肘撞了宗展顼的肋骨,比之前紫月任何一拳的力道都来得重,被打的人迎上一副不善的目光,也只是敢怒不敢言地闷吭了一声。
      「我不讲些有的没的话了,不过你有没有想过紫月如果一直不能恢复,该怎么办才好?」
      「你的意思是?」
      「假如明天一觉醒来后还是这模样,在请大夫来诊病前,我倒有个刺激疗法……」
      **********************************
      恍恍惚惚之中,她似乎听到耳边有不同的声音在说着话,一开始的人语还颇为温柔,可是不知过了多久,声音转为急迫不安,到了最后,居然还有哭泣的声音--
      该醒过来的!她一再告诉自己,可是外面的世界太过可怕,有王五那种男人的存在,是怎样都不愿去面对的丑恶啊!
      但是……她的心里挣扎着。想到除了王五这种恶徒之外,还有两个扰乱她心湖的男子在外面的世界等着。奇怪地,此刻居然把文风扬和宇文扬两个人合成了一个人了。
      能在这个梦中实在太好了,一直让她心烦的问题就这么解决了。不用再陷入两难的抉择之中……
      迷糊中,似乎又听见身旁不安的交谈。说有一个人要去追捕脱逃的王五,可是在交手的过程中,自己却受了伤--
      谁?谁被那个恶徒伤了?
      『宇文扬受了重伤!』她想着自己曾在哪儿听过这个名字。
      「宇文扬!」紫月呼喊出刻印在记忆深处的名字,跟着惊坐起身。
      猛地睁开双眼,看到屋内华丽的摆饰、裁缝细腻的廉帐、精巧木雕的的床柱--眨了眨眼,逐渐忆起这里是她住了两个多月的房间。
      转头看到床旁矮几上点着的油灯,再看外头残存的一抹残光,推测已在第二日的傍晚……
      记忆回到昨天,有些细节虽然不太清楚了,但是宇文扬朝着王五挥剑的情形,倒是全映在她眼中。
      没有步上母亲的后尘,也未遭王五玷污清白的身子,宇文扬适时地出现挽救了她的性命及名誉。或者正因为此,才让宇文扬承受了王五的袭击……
      「扬大哥受伤了!」紫月想到自己惊吓起来的原因。匆匆下了床,也来不及穿鞋,只穿着内杉亵衣、披头散发地朝外头冲了去。
      外室坐着两名丫鬟,看到紫月的身影,惊呼了一声,以为她又要发作,还来不及上前安抚,慌乱的人急切问:
      「扬大哥怎么了?他受得伤有多严重?现在人又在哪里?」
      两名丫鬟先是不解地对望了一眼,望见紫月行为上虽然慌乱,眼神却不再散乱空洞,才由梅晴机灵地反应道:
      「少爷被人狠狠砍了一刀,血怎么都止不了,此时正在青竹轩休息。不过伤势颇为严重,恐怕……」
      听到宇文扬处身的地点,紫月不理还有下文,忙着冲了出去。
      被留下的两人呆了片刻,梅晴才回神地对另一个人道:「妳去告诉老爷夫人说紫月小姐已经清醒的事,我要绕近路去青竹轩通知少爷做准备。」
      「准备什么?小姐既然已经醒了……」
      梅晴人已经跨过了门坎,听到这个问题,头也不回地解释:「打铁趁热,好不容易有了这个机会,自然应该好好把握才行。」

      事实上已经昏睡三天的紫月,因为二、三十个时辰没进食水,体力变得极差,虽然拚了命地直奔青竹轩,仍花了一段不算短的时间才奔到目的地。
      好不容易到了青竹轩的厅门外,紫月反而裹足不前,害怕见到的人已经是冰冷的躯体。她看过父母死亡的模样,看过总管断气的表情……不想在记忆中多添上深爱男子临死的面孔。
      『若连最后一面都没能见着,怕在日后漫长的岁月中,会责怪自己此刻胆怯的行为吧。』紫月内心挣扎着,念头一个转过一个,最后还是移了步伐,缓缓走了进去。
      前厅、外室里没有任何火光,昏暗的光线中,多了一分沉重的死亡气味。内室则靠着一个小烛台的萤萤火光照着室内,不远处的床板上躺着一具身躯,过暗的光线让紫月瞧不清那人有无呼吸。
      花了比平日多五倍的时间才总算到了床边,紫月迎上正好张了眼的深沉目光,两双眼睛凝视了好半天,周遭的一切冻结在两人的纠缠目光之外。
      宇文扬往里面挪了挪身子,拉着紫月在空出的床沿坐下,以略显不安的口气轻声问:
      「妳能认得出我是谁了吗?会不会还害怕着我高壮的身形呢?」
      「我不害怕你,我永远都不会怕你的。如果我曾经抗拒害怕过,对象也绝对不是你。」紫月一手触碰问话者紧蹙的眉头,以姆指来回磨蹭,企图平抚着代表不安的痕迹。
      「真的不怕我吗?」想到这三天来每当接近紫月时,总免不了瞧见她眼底的惧意,这些话听起来有如天籁。
      「真的不怕。」紫月把身子挪近了些,以行动表白了自己的真心。
      宇文扬盖住紫月游移在自己额上的手,五指嵚合在她的指缝中,以此单纯的一个举动,传达心底的欣慰与激荡。
      「你的伤怎么样了?」
      「伤?」宇文扬太过专注在紫月的柔情之中,忘了梅晴为了赎罪而顺势安排的戏码。
      「听说你被……被王五砍伤了?伤在哪儿?」紫月焦急地想察看伤势,但在眼睛能看见的地方都没瞧到伤口,腼腆地不敢主动掀开罩在身上的被单。
      连着几日在紫月耳边与她交谈是大夫的建议,但一直没得到效果,便采行一开始宗展顼半真半假的建议──说些宇文扬受伤快死之类的血腥情节,好让退缩的紫月有所反应。
      不知这项提议是故意咒他,还是身为老友的一番心意,宇文扬在大夫的法子不管用的情形下,找来几名丫鬟在紫月身旁说着今早发生的真实事件。和紫月听到的情形大致相似,王五在追捕的过程中被杀,唯一不同的却是他未受到任何伤害。
      「啊!砍伤!对了,大夫说我失血过多,恐怕、恐怕……」宇文扬正愁接不上话,紫月已经一手摀住了他的嘴,眼眶泛着泪水用力地摇了摇头。
      「别说不吉利的话,我想你一定会长命百岁的。」按住的手移离了一些,深信捏造情节的紫月,未能看到对方红润的双唇不像失血过多的患者。「你现在有想要做什么事吗?我会尽力帮你的。」
      「妳可以亲我吗?」宇文扬想也不想地脱口而出。知道利用紫月的脆弱不是正人君子的行为,但是难得有这个机会,而且他又忍受三天被当成恶徒之流的对待,一个小小的请求,应该不算太过分。
      太过守礼严谨的紫月,在平日是绝对不会允诺这项亲密,可是对着一个卧病在床,又是她心所悬念的人,是无法回拒的。
      她甚至连说「不」的念头都没有。
      紫月俯下身碰触到柔软的唇,她不懂宇文扬那种带着技巧的亲吻方式,只是以他的双唇为中心,以自己的唇轻点脸颊、鼻尖、下巴等各处。
      宇文扬享受着甜蜜的撩人,逐渐感受到体内升起更深刻的情绪,纯净的亲吻已满足不了渴求的心,一使力拉下紫月,转到她正上方取得了主控权。以被挑起的热情,激烈中带着深情地吻着她的唇瓣、她的颈项、她的锁骨、以及她滑腻诱人的□□……
      「你的伤口……」紫月在快沉溺时抓住最后一丝理智。
      「别管伤口了。」
      「可是……」被激情对待的人想要停下动作,却怕弄痛宇文扬,不敢有过大的举动出现。
      「没有伤。那只是为了让妳清醒所编造的情节。」宇文扬回话时,双唇仍旧未离开紫月白皙柔腻的肌肤,尽可能品着她身上的幽香滋味。
      「情节是编的?」
      紫月第一个反应,是感谢老天爷,没让宇文扬成为另一个她将要送走的对象;继而想到他正在自己身上恣意的行为,拘谨的本性终于占得上风,推着他想起身,离开危险又不合礼教的地点──床。
      紫月的反抗让宇文扬由激情中回了神,知道若没有受阻,两个人绝对会有更进一步的关系。没能和心爱的女子有更进一步的亲密,他却毫不后悔自己泄底的事。
      他是想要紫月想得快发了狂,但是却不希望两个人在婚前,有亲密越矩的关系。就因为爱她至深,所以不愿为了满足自己一时的欲望,而让她受到任何委屈,遭世人异样眼光的不公平对待。
      微微侧了身,在紫月正欲起身时,却一把抱住她,倒回床上。望着俯视自己、微带怒意的紫月,温柔且放松地朝她一笑。
      「你假装受伤来骗我。」紫月不服的指控。
      「难不成妳希望我真的重伤快死了吗?」宇文扬无赖似地问。
      「当然不是!」紫月试了半天未能挣开环着的强壮手臂,认输地贴着厚实的胸膛。「可是你却不该利用我最……最拒绝不了的时候,要求我吻你呀。」
      「如果不是恰有这个机会,恐怕到了我白发苍苍之时,还是等不到妳主动献上的亲吻呢。」说着,又按下她的头,在她唇上轻啄一下。
      「别亲了,若让人瞧见……」
      「嫁给我。」宇文扬吐了三个宇。用的口气不是命令,却也不是请求,就像是在陈述一件已定的事实。
      紫月身子稍微僵了半刻,望进求婚者的眼底深处,太过赤祼坦白的心意,让她不由自主地点了头。
      「真的?」宇文扬眨了眨眼,以为自己眼花了。「妳真的答应了?」
      「我答应。」紫月羞红了脸,却仍清晰地回了话。
      宇文扬条地坐直了身,把原本就在怀中的人抱得更紧,喉咙里发出不成字的声音,只是因为害怕吓坏佳人,而保留地没大吼出心里的愉快。
      这是他盼了多久的事?从宝城郊外初遇的那个晚上,就明白今生情爱的归属。隔了一年半的时间,再度面对心念的人时,居然又要从头来起,心中所积蓄的焦躁几乎快让他发了狂。
      幸好,现在所有的问题都得到了完美的结果!
      「恭喜了!」
      忽然传来几声祝贺声,让兀自沉醉在崭新关系的两人,惊骇地急转向声音的来源。在房门口站着七八个人,大家脸上都带着笑容,尤其是宇文夫妇二老的脸上,笑开的嘴都快裂到耳根底下了。
      震惊后,紫月发现自己还紧紧贴在宇文扬胸口,虽然说两人即将成婚,可是面对着七八双的目光……出人意料之外地,她一个转身躲入床角,同时拉起被单裹住全身和红透的整张脸。
      看到向来得体的紫月居然做出这举动,跟着而来的是大家的哄笑声。
      「新嫁娘好害羞喔!」梅晴自认功劳最大,在笑声中第一个开了口。
      「我媳妇的确太害羞了。和我这个厚脸皮的儿子正好能互补一番。」高氏的兴奋自是大家有目共睹的。
      宇文扬心疼被大家取笑的紫月,更怕过火的消遣会吓跑准老婆,赶忙拉下帘子,隔着没多少遮避功效的细纱朝众人道:
      「你们就行行好先离开吧。要闹洞房也要等我们成亲那天啊!」
      「瞧这小子猴急的,连堂都没拜,就说到闹洞房的事了。」宗展顼也是围观人群中的一员。
      中国自古以来最重孝道,此时此刻宗展顼倒真得体认了尽孝的好处。
      想他今晚正巧心血来潮,忽起念头想尽尽为人子女的孝心,替父母跑了宇文府一趟办办两家私事,才能够见到这幕又有绮情、又有柔情、又有激情--的精彩好戏。
      「拜托你们先离开好不好?」发现自己的话没得到应得的效果,反而惹来更重的取笑,宇文扬忍不住哀求。
      「难得看到你陷入这种尴尬的局面,不赶紧消遣一番,恐怕这一生中就再也遇不到这种机会了。」宗展顼恶质的本性表露无遗。
      「那你今生都别让哪家的姑娘勾上了魂,要不然我绝对不会放过你的。」哀兵政策行不通后,宇文扬狠狠威胁道。
      「世上最美的姑娘已经被你骗到手了,又哪里再有能勾我魂魄的倾国佳人呢?况且我还有京城四公子的名声要维持,不会自找麻烦的。」
      听到京城人士替他们安上的名号,宇文扬不屑地哼了一声。
      宗展顼啧啧两声,斜视着躲在帘后的老友,摇了摇头,惋惜道:「瞧现在这情境,看来不要多久,宇文扬三个字便要从京城四公子中除名了。」
      「谁稀罕那种儿戏似地风流名号啊!」易芃出了声,反正听到了宗展顼的言词,他便忍不住想找找碴。
      「说不定就由新任的太子殿下顶替了宇文扬的地位呢。」宗展顼笑嘻嘻地说,和皱着一张脸的易芃成了强烈的对比。「到时候那首京城四公子的诗句,可就要改成『易氏皇帝傲众人,宗家公子风流闻;冷彻难亲百里意,潇洒少年东宫忞』了。」
      易芃白了吟诗自得的人一眼,不服地回道:「好歹我也是一国太子,为什么排的顺序居然在你之下?若是改成『易周天子纳婕妤,年少东宫羡才具;冷彻难亲百里氏,令色巧言宗展顼』又如何?听起来是不是既顺口又实在?」
      「请你们离开,别在我房门口吟诗作对!」宇文扬低吼出来。
      可惜大家心态一致,仗着人多势众,也就没人理会宇文少爷的怒气。
      宇文扬软硬兼施都无法对付这群围观者,看见大伙儿是看戏看得正上了兴头,一时半刻绝对散不了场,正愁着脱困方法,突然瞧着因为快当上婆婆而喜上眉梢的母亲大人,心念一动,转了方式地对高氏道:
      「母亲大人,妳该知道自己的儿子追求佳人追得有多辛苦。现在紫月好不容易答应了婚事,若是任由大伙儿这么闹着,而致让尴尬的人毁了婚,妳可就当不了婆婆了。」
      「是啊!这我倒没考量到。」高氏惊呼一声。
      「看在妳未来媳妇的面子上,把他们全赶出去吧。」宇文扬趁胜追击。
      高氏听出其中的严重性,点了点头之后,拿出女主人架势,连忙把一干人等全赶得老远。片刻前的吵闹声,彷若是一场梦幻。
      「大家都走了,妳可以不必再闷在被单里了。」看到紫月半天都没动静,笑着要替她取下摀住的被子。
      「以后我该怎么面对大家?」拉低遮避物后,露出紫月发烫的脸孔,粉红染上白皙的双颊,到像涂上一层脂粉。
      太过诱人的美景,让宇文扬在她面颊上印下一个长长的吻。
      「别再吃我豆腐了。」紫月蹙眉苦恼于眼前的问题。一手一边按着宇文扬的脸颊,拉开两人的距离。「现在该怎么办?日后他们看到我,一定会不由地想起我刚才贴着你的亲热……肯定要遭受一辈子的取笑。」
      「一辈子……」宇文扬喃喃念着这三个字,带着恍惚地笑容望着撅着嘴的紫月。「妳不觉得这三个字很美吗?我们两人的一辈子呢……」
      **********************************
      皇城,御书房。
      「成为万众人之上的君主,统领易周朝这片广大的土地,这就是陛下一心想要的结局吗?」扮成宦官的钱如如未施脂粉的脸上,除了有着令人惊讶的凝脂玉肤,更有着不同于昔日的冷澈色调。
      遣退宫女宦官的书房中,除了言词大胆、罪犯之女身分见于世间的钱如如外,只有端坐在胡椅上、才登基为帝的易隆。
      「妳说呢?从妳假扮宦官找到慧明院的那日开始,一直到成了这种结局的今日,快五年的岁月中,妳是最接近我内心的人;妳以为我高兴自己是高高在上的一国之君吗?」易隆扬着眉反问,声音中多了一份压抑。
      少了平日那副嚣张跋扈气焰的钱如如,脸上流露出太过冷静的表情,让观看的人摸不透她心中的想法。这副模样是易隆见惯的样子,却让平日见过那个庸俗难耐钱家大小姐的人,咋舌不已。
      「在陛下登基的前一刻,我或者还能十成十确定一切的发展不过是时势所逼,陛下不过顺着局势成了一国之君。但现在在我面前的,是个掌控天下的男子,尝过了绝对的权力;就算曾经了解过那名叫易隆的皇子,却不明白陛下此后有着什么打算。」在不算短的沉静之后,钱如如才老实回着易隆的话。
      易隆对钱如如近乎无礼的说法淡然一笑。想到那时她在知道父亲灭绝祭氏一门所下的决心,实在无法对一位思想太过直率者表达的真心话,有任何不满愤怒的表示。
      钱如如是思想太过直接而无法在人类社会存活下去的人──虽然她总自认拥有太过冷漠的个性。
      几年来钱如如按他所计划,在宇文扬身边默默化解了部分危机,也额外地替他查到政变者的名单。有关祭家血案的事,他在宇文扬替紫月求情时早已明白凶手,虽然不该任着杀人者逍遥法外,但办与不办的决定权限,他则带着私心地交给钱如如自己决定──最后是钱如如自己选择了送父亲赴死的命运……
      「虽然妳的父亲参与了政变,又是祭氏血案的主谋,钱氏一族难逃流放卮运,不过我能对外公布妳的功劳,大家知道妳大义灭亲的行为,封妳为郡主似乎是最佳的赏赐。」
      「大义灭亲?」钱如如挑了挑眉,脸上带着讥讽的笑。「这四个字说来好听,不过却也背负着过多的不孝之罪。我出卖自己的父亲,绝对和维护正义、求名得利无关,单纯只是看不下去他的所做所为。所以陛下也就别费心地广昭天下,我不想让世人用他们自己的心声对我评头论足。」
      「或者册封妳为皇后?这样便能让大家噤口不言了。」
      「才认为陛下少了风趣的本性,现在居然和我开起这种玩笑。」钱如如眼底闪过的沉重,和她口头上所言的应酬话成了强烈的反比。
      「皇后之位是空着的,妳为什么认为我在开玩笑?单凭妳在这次事件中立下的功劳,绝对能弥补妳身分的不足。」易隆紧盯着离他有五步之遥的人,声音中多了一分认真。
      「我受够了成天看到父亲三妻四妾贪婪□□的模样,以及那些为得父亲垂青而搔首弄姿的妻妾们,又怎么可能自掘坟墓的和三千佳丽争宠呢?」钱如如朝易隆惨然一笑。发现后者脸上不悦的神情,毫无畏惧地道:「不是在批评男人对女人的方式,陛下身为一国之君自然该享天下美女佳人。若陛下真的认为我有功劳,就赏我一座道观吧,那里似乎是最能让我快乐的安身之所。」
      「从此遁入空门长伴青灯?在妳享受过二十三年的繁华生活之后,又如何能过着粗衣陋食的日子?」易隆略感惊讶地问。虽然了解钱如如出世的想法,可是他从来也没想过,她的出世会到遁入空门的地步。
      钱如如坦然地摇了摇头。「我从来没机会过那种日子,所以能不能过得了还是个未知数。不过锦衣玉食的日子我却过怕了,若非为了母亲想要我这个女儿在父亲身边提醒他还有一位结发妻子,以及我知道父亲是怎样来评量一个人的价值,才不会自找罪受地成天在脸上涂脂抹粉的过日子。」
      「倘若我抛下皇帝的身分与妳共结连理呢?如果我说这世上我只要妳一个呢?妳愿意放弃出家的念头吗?」
      「陛下说笑了。」钱如如不自然地一笑。
      「此刻的我,的确只是在同妳说一个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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