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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第 8 章 ...

  •   雷九僵在竹帘外,血腥气堵在喉头。那盲女的声音清凌凌的,像碎玉投进死水。他攥紧滴血的拳,独眼扫过黑沉沉的东厢——或许是陷阱,但云水等不起了。

      他如狸猫般扑向东厢,靴底踏过廊柱阴影时带起细微风声。侍卫营房果然空荡,兵刃架七倒八歪地散着,显然主人走得很匆忙。浓烈的汗臭与金疮药味里,他疯狂翻找着每个可能藏药的角落。

      “七步莲...”他嘶哑地重复着,染血的手指掀开草席、踹翻木箱。最终在墙角铁皮柜最底层摸到个冰凉的陶罐——揭开时辛辣气味刺得他独眼流泪,罐身朱砂写着“箭毒解”!

      他踹开北窗纵身而出,巡夜护卫的火把正从月洞门转来,他几乎是贴着檐角阴影飞掠,黑色衣袂融入浓夜。

      暗巷小院里,云水脸上已透出青灰死气。雷九撬开他牙关灌药时,手抖得将药汁洒了满襟。直至五更梆响,那骇人的青灰色终于从云水脸上褪去,喉间发出细微的呻吟。

      天光微亮时,雷九换下血衣,用井水狠狠搓洗面孔。他将仍在昏睡的云水裹进粗布毯子,背起时踉跄了一步,昨夜厮杀已耗尽了他的气力。

      他把云水放进驴车,奔向无问楼的秘密医馆。驴车碾过晨雾弥漫的街道,轱辘声惊起檐下宿鸦。

      暗室里的烛火跳动了一下,映着管事半明半暗的脸。他盯着榻上昏睡的云水,又扫过雷九血迹斑斑的衣襟,声音沉得能拧出水来:“任务失败了。楼主很不高兴。”

      雷九跪得笔直:“是属下的错。”

      “错在何处?” “错在贪功轻敌,未带足人手,远程失手后未能及时补救。” “就这些?” “就这些。”

      管事枯瘦的手指敲打着桌面,发出笃笃的声响:“九郎,你虽然莽撞,但从不是个没成算的。其中当真没有别的缘由?”他的目光像针一样刺过来,“比如……遇到了什么意想不到的变数?”

      雷九的喉结滚动了一下。楚怀音的名字像根鱼刺卡在喉咙里——那个盲眼琴师抱着琴挡在箭前的模样,那断弦的刺耳声响,都清晰得可怕。可他最终只是硬邦邦地回道:“没有,是属下无能。”

      二十鞭结结实实地落下来,带着倒钩的皮鞭撕开皮肉。雷九咬着牙一声不吭,额角的汗滴落在砖地上,洇开深色的痕迹。

      等他拖着身子回到住处时,云水已经醒了,正挣扎着想坐起来。看到他背上血肉模糊的伤,云水的脸色比刚才更加苍白:“你又……把责任都自己领了?”

      雷九啐出一口带血的唾沫,满不在乎地扯过药箱:“无妨。你现在这模样,哪受得住二十鞭子?”

      云水沉默了片刻,声音有些发虚:“你可把实情……都讲了?”他的目光带着试探,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雷九知道他想问什么,冷哼一声:“没有!怎么,怕我把她供出来?”他粗暴地撕开染血的衣衫,药粉撒上去的瞬间疼得肌肉抽搐,“你趁早离开无问楼,给你家那个琴师当个护院得了!”

      云水却没有像往常一样反唇相讥。他望着窗外渐亮的天光,忽然很轻地笑了一下:“我们都是没有过去未来的人……给这世间留点美好,有什么不好呢?”

      雷九包扎的手顿了顿。烛光下,云水的侧脸带着一种他从未见过的寂寞,像雪地里最后一盏孤灯。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沉默地系紧了绷带。

      暗室里只剩下药粉融化时的细微声响,和两个人压抑的呼吸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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