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她指凉》茉玄

49、布展时光

　　海棠染料获得成功的第二天清晨，许晚棠比往常更早醒来。她轻手轻脚地爬下床，没有惊动还在睡梦中的白青泠，独自来到工作台前。

　　玻璃罐中的染料经过一夜沉淀，颜色更加浓郁深邃。许晚棠小心地取出一小勺，滴在试色纸上，那红色在晨光中泛着微妙的光泽，从中心向边缘自然渐变，如同被朝霞染红的天际。

　　“成功了……”她轻声自语，眼中闪着激动的光。

　　身后传来轻微的脚步声，白青泠不知何时也醒了，正站在她身后。“很美的红色，”她轻声评价，“比商业染料更有生命力。”

　　许晚棠转身，脸上洋溢着喜悦：“青泠你看！这就是外婆笔记里描述的海棠日出色！”

　　白青泠凑近仔细观察：“色彩过渡很自然，饱和度也足够。”她专业地补充道，“如果要做展示，需要设计一个能突出这种渐变效果的展示方式。”

　　说到展示，许晚棠想起艺言的邀请：“对了，我们今天要去墨香那帮忙布展对吧？”

　　早餐时，小姨看起来比平时更加精心打扮过，甚至涂了点淡色口红。许晚棠偷偷对白青泠使了个眼色，后者微微点头表示注意到了。

　　“小姨今天真好看呢，”许晚棠故意说，“是要去见什么人吗？”

　　陆清妍轻咳一声：“不就是带你们去布展吗？别瞎说。”但她耳根明显红了。

　　到达墨香时，艺言已经准备好了布展需要的材料和工具。今天她穿着一件深蓝色工装围裙，头发利落地束在脑后，显得干练而专业。

　　“来得正好，”她微笑着招呼，“展览主题是‘自然之色’，所以请你们来再合适不过了。”她的目光在陆清妍身上多停留了片刻，嘴角扬起温柔的弧度。

　　艺言向她们介绍了展览的总体规划和分区。这是一个小型群展，展出几位本地艺术家的自然主题作品，包括绘画、摄影和手工艺品。

　　“我想把你们的植物染料项目放在入口处，作为引子，”艺言对许晚棠和白青泠说，“可以做一个简单的展示，配上过程图片和样品。”

　　白青泠立即进入专业状态：“需要统一视觉设计吗？我有带笔记本电脑，可以现场排版说明文字。”

　　许晚棠兴奋地补充：“我们还可以做一个互动区，让参观者亲手试试简单的植物染色！”

　　艺言赞许地点头：“很好的想法。清妍，你带出来的孩子都很有创意嘛。”

　　陆清妍有些自豪又有些不好意思：“是她们自己优秀。”

　　分工之后，大家开始忙碌起来。许晚棠负责准备展示样品，白青泠设计文字说明和展签，陆清妍和艺言则负责调整一下整体布局。

　　工作中，许晚棠注意到小姨和艺言之间的默契：艺言不需要说完，陆清妍就知道该递什么工具；陆清妍稍微皱眉，艺言就明白哪里需要调整。她们之间的互动流畅而自然，仿佛已经共事多年。

　　“你看，”许晚棠小声对白青泠说，“小姨和艺言姐好像已经认识很久了。”

　　白青泠从电脑前抬起头，观察了一会儿：“嗯，小姨很少这么放松。”

　　中午时分，艺言叫了外卖，四人坐在尚未完全布置好的展厅里边吃边聊。

　　“没想到布展这么累，”许晚棠揉着肩膀说，“比做实验还费神。”

　　艺言笑着递给她一杯柠檬水：“但是很有成就感，对吧？看着空荡荡的空间慢慢变成想象中的样子。”

　　白青泠点头表示同意：“空间叙事也是一种出版形式，通过物品的排列讲述故事。”

　　“说得好，”艺言欣赏地说，“你应该来给我的艺术出版课程做客座讲师。”

　　陆清妍惊讶地转头：“你还在教书？”

　　艺言微微耸肩：“美院的兼职课程，一周一次。没告诉你吗？”她语气自然，但眼中闪过一丝狡黠。

　　许晚棠和白青泠交换了一个眼神，明显感觉到小姨并不知道这件事。

　　下午的布展更加顺利。许晚棠和白青泠的展区最先完成，红色渐变的海棠染料样品在特意设计的灯光下显得格外迷人，旁边是白青泠精心排版的说明文字和过程照片。

　　“看起来真专业，”许晚棠赞叹道，“青泠你排版得太好了！”

　　白青泠微微脸红：“是你做的染料好。”

　　艺言走过来评估效果：“非常出色！这个展区一定会吸引很多注意。”她转向陆清妍，“你说得对，青泠确实很有天赋。”

　　陆清妍看起来既骄傲又有些羞涩：“我什么时候说过了……”

　　“上次喝多的时候。”艺言眨眨眼，自然地略过这个话题，“来吧，还有最后一面墙需要挂画，需要你们的高个子帮忙。”

　　布展工作一直持续到傍晚。当最后一件作品挂上墙时，整个空间已经完全变了样。从入口处许晚棠和白青泠的植物染料展示，到深处的绘画和摄影作品，整个展览如同一本缓缓展开的书，讲述着自然与艺术的故事。

　　“完成了！”许晚棠欢呼道，随即瘫坐在椅子上，“我好累，但好开心！”

　　白青泠虽然也疲惫，但眼中闪着满足的光：“这是很好的实践经验。”

　　艺言为大家准备了咖啡和点心：“辛苦各位了。如果没有你们，我一个人肯定做不到这么好。”

　　陆清妍轻轻碰了下她的手臂：“你总是喜欢一个人扛所有事。”

　　艺言回以微笑：“现在不是有你们了吗？”

　　许晚棠突然想起什么：“对了，展览开幕式是什么时候？我们能来吗？”

　　“后天晚上，”艺言说，“你们当然要来，你们可是参展艺术家之一呢。”她看向陆清妍，“你也会来的吧？”

　　陆清妍点头：“当然。”

　　回程的路上，陆清妍明显心情愉悦，甚至哼起了歌。

　　“小姨，”许晚棠忍不住问，“你和艺言姐是不是...”她故意留白，让陆清妍自己补充。

　　陆清妍顿了一下，轻声说：“艺言是个很好的人，我们…是很好的朋友。”

　　许晚棠和白青泠交换了一个“才不信只是朋友”的眼神，但体贴地没有继续追问。

　　到家后，许晚棠第一时间检查了她的染料样品，确保运输过程中没有受损。白青泠则在电脑前继续调整说明文字的排版，追求完美。

　　“已经很好啦，”许晚棠从后面抱住她，下巴搁在她肩上，“别再改了，出版专业的小完美主义者。”

　　白青泠身体微微一僵，但没有挣脱：“还有一个地方的行距不太统一……”

　　许晚棠笑着把她拉起来：“休息一下吧，明天再弄。我今天发现一个有趣的事情。”

　　“什么？”

　　“你看，”许晚棠拿出手机，展示今天无意间拍到的一张照片，“小姨和艺言姐的手腕上戴着同款手绳，只是颜色不同。”

　　照片上，陆清妍和艺言正在一起挂画，抬手时露出了腕部的手绳——陆清妍的是深蓝色，艺言的是暗红色，但编法和装饰的小珠子几乎一模一样。

　　白青泠仔细观察：“可能是巧合？”

　　“才不是，”许晚棠得意地说，“我问过小姨了，她说是艺言编的。而且...”她压低声音，“小姨的那条有点旧了，看来戴了很久了。”

　　白青泠若有所思：“所以她们可能早就认识了。”

　　许晚棠点头：“而且关系不一般。小姨从来不会戴别人送的手工饰品这么久。”

　　夜晚，两人并排躺在床上，却都没有睡意。

　　“青泠，”许晚棠轻声问，“你觉得小姨幸福吗？”

　　白青泠沉默片刻：“比以前看起来轻松很多。艺言姐似乎很懂她。”

　　“是啊，”许晚棠转身面向白青泠，“小姨为了照顾我们，很少考虑自己的事。现在有个人让她笑，真好。”

　　白青泠在黑暗中轻轻点头：“嗯。”

　　许晚棠悄悄握住她的手：“开学后，我们也要常回来看看小姨。还有……多创造机会让她和艺言姐相处。”

　　白青泠回握她的手：“好。”

　　在这个布展后的夜晚，月光透过百叶窗，在黑暗中切割出银色的条纹。许晚棠和白青泠的手静静交握，如同两个悄悄约定的印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