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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五十六个新郎齐聚一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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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门口挥手送走五十六个哥哥,牧九垓从手腕到肩膀都酸痛。转身回屋,路过镜子才发现,自己身上还穿着鲜红的喜服。而他原本的衣服,早就不知道在婚礼当晚,让纸人们扔到哪里去了。
想到茶几上,有嬷嬷走之前留下来的盒子,打开一看,正好是一套换洗衣物。
嵇谷去给牧九垓拿过来,但是抖衣服的时候,从里面掉出来一个东西。
嵇谷弯腰捡起,待看清后猛地双手背到身后藏起来。
牧九垓正脱衣服,看见他的动作,便问:“什么东西?”
嵇谷将手举高退后,摇头不给,牧九垓追上去坚持要看,两人你争我抢间双双倒在椅子上。
牧九垓一条腿把嵇谷压在椅子上,最终还是抢到。
拿在手里,是一本薄薄的小册子。牧九垓压住嵇谷到腿不动,原地转了半圈,坐在椅子扶手上。翻开一看,脸色变了。
嵇谷靠在椅子里笑出声,把书从他手中抽走,晃一晃,说:“还要抢吗?”
牧九垓喉头一紧,面皮一热,抢过来,瞪他一眼,说:“小小年纪不要看这种东西。”
嵇谷敛了笑容,看着他的眼睛,说:“我不是小孩子。”
晚上,女鬼又来了。
牧九垓和嵇谷刚躺床上,见她进来,三个人面面相觑。
牧九垓问:“你来干什么?”
女鬼蹭过来,挨床边坐下,说:“今天是我们结婚的第二天。”
牧九垓被呛到了,你不要瞎嗦啊。
女鬼收起笑意,说:“我要是不来,才有大麻烦呢。”
“什么麻烦?”
女鬼眼神瞧向窗外,随即,门口又出现熟悉的身影和声音。
嬷嬷叫道:“姑爷,姑娘,该休息啦。”
连说三遍,然后声音戛然而止,后听嬷嬷大喊:“哎呦!谁拿石头丢我!”
女鬼认命地说:“我们是一条船上的蚂蚱,谁也跑不了。她会在门外守一整晚的,我们还是继续摇床吧。”
牧九垓不平:“摇什么床,哪有天天逼人洞房的。”
“嬷嬷本体是喜煞,这就是她的本职工作。要是有夫妻不按她的规矩办事,她就会发狂。后果很严重的。”女鬼眼睛一亮,提出一个好主意:“要不然你们两个还像昨天那样!你们忙,我就先走了。”
说罢转身就跑。
牧九垓给她薅回来,想跑?没门。他攒了一肚子气打开门,把耳朵几乎贴在门上的喜煞拽进来。
喜煞见房间里面有三个人,且没有人想要洞房。脸色铁青,要变身了!
女鬼耸肩,用眼神示意喜煞:“不是我的问题,有事情找他。”
牧九垓被点名,觉得她真是不可靠,刚才还说是一条绳上的蚂蚱,现在就卖队友。
喜煞逐渐变成酱紫色,她张开大嘴,屋内瞬间卷起狂风,桌椅板凳全都飞起来。她嘶吼道:“你们为什么还不洞房!你们上床去睡觉啊!快上去啊——”
卧槽,这也太逆天了吧。
牧九垓目瞪口呆,看着狰狞的喜煞,心道:她是绑定了什么不逼人上床,就不能停下来的系统吗?太执着了。
被吼到耳膜生疼,牧九垓堵着耳朵走到嬷嬷面前,直面那张酱化的脸。冷静看了一会儿,平静道:“我是你二大爷。”
掀翻的椅子被重新立起来,嵇谷拿鞋过来,半蹲着给牧九垓穿上。刚才他急着下地,光脚就跑了。
牧九垓把女鬼拿过来的水一饮而尽,一抹嘴巴,在女鬼崇拜的目光中坐下来。
五分钟前,在牧九垓对着喜煞说了十二遍“我是你二大爷”以后,喜煞才平静下来。脸色逐渐恢复正常,抬眼端详着牧九垓,喜道:“二大爷,您怎么来了?”
牧九垓又喝了一杯水,跷起腿,嗓音微哑,说:“我来这办点事,你少打听。以后别在门口待着了,回去吧。”
“好嘞!二大爷。”
喜煞关门走后,女鬼望着她的背影匪夷所思。
“你是怎么做到的啊!老大,以后我就跟你混了。你能把喜煞赶走!你!是!我!的!神!”女鬼拉着牧九垓的袖子神情激动,她举起一个巴掌,说:“后天我婚宴,希望你能来帮我忙。帮我把喜煞赶走,我付给你五个小功德。”
对着刚结婚两天的丈夫,说后天是她的婚宴,还真是荒诞。不过……
“成交。”
来这儿的第一晚,牧九垓喝多了,没怎么折腾就晕过去了。
但是今天有点不同。
他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烙饼,怎么躺怎么不对劲儿。从前不是没和嵇谷在一张床上睡过,可是,今晚脑子里总是冒出一些奇奇怪怪的画面。
都怪那本小册子!
他心烦意乱,墙上的大红喜字越看越碍眼,想要下去撕碎它。
牧九垓正要起身,一只手搭在他的腰上,盖好被子将人揽过来。温热的气息喷在头顶,身后嵇谷温柔地说:“睡吧。”
这个姿势太亲密,嵇谷的胸膛紧紧贴着牧九垓的后背,两个人像榫卯一样嵌在一起。炽热的体温传来,让牧九垓想起小的时候,他就是这样抱着嵇谷睡觉。
长大以后好像就没有了。
没有吗?
不对,有过。
在什么时候呢?
上大学后,两人学业繁忙,只有在周末的时候能够见上一面,嵇谷也变得更加话少,好像心事重重的样子。
哦,对。牧九垓想起来有段时间,自己好像躺在床上,嵇谷则站在一旁给他调试吊瓶。调试完后,他先是低头温柔一笑,然后就像这样轻轻覆盖过来,抱住自己。后背能感受到他强有力的心跳。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他是生病了吗?
记不大清了。想起从前的事,牧九垓迷迷糊糊睡过去。
醒来后发现自己四肢又都搭在嵇谷身上,超心虚的。
正打算蹑手蹑脚爬起来,房间里的电话忽然响了,给他吓得一下子栽回去。嵇谷下意识护住他的头,带着鼻音,说:“怎么了。”
牧九垓指指电话,说:“电话响了。”
在地府里,他谁都不认识,怎么可能会有人给他打电话。
想起昨天电话里的鬼哭,牧九垓挪不动脚步。
嵇谷披上外套起来,说:“我陪你去。”
挪到座机旁,给自己打气。接起来听,电话那头还是哭声,边哭边念叨:“和人家好好相处,想要什么跟妈说,妈给你烧下去。多跟人家姑娘接触接触,感情是积累出来的。”
把听筒那远点儿,催婚都催到地府来了?
难道张望的父母,面对英年早逝的孩子,他们想说的话就是这些?
阴气森森的,到底谁才是鬼啊。
大抵因为今天是阳间起灵的日子,入土以后,人间再无此人。亲友的思念达到顶峰,情感丰沛到身在地府的鬼魂都能受到影响。
牧九垓早晨被横跨阴阳两界的催婚搞到头痛,又被耳朵里不间断的哭声和碎碎念折磨。
他身心俱疲,裹着被子坐在床上全身发冷,想死的心都有——但是他已经死了,没有办法再死,只好忍着。
五十六哥让丫鬟传信,接风宴就定在今天晚上。牧九垓和嵇谷收拾收拾就出门。
宴会安排在一个露天的小院,每人一张小桌,摆成两排,对坐而食。
大部分小桌都坐满了人,牧九垓路过的时候细看,发现他们在自己的喜宴上也出现过。
参加自己媳妇和别的男人的婚礼,心可真够大的。
不过仔细一想,明天晚上他也会是喜宴中丈夫哥的其中一员。
释然了。
看见牧九垓进来,五十六哥端着酒杯迎过来,说:“你可算来了。”
牧九垓说起白天的事情,忍不住揉揉太阳穴。
五十六哥说:“正常,今天是送灵日嘛,家人难免多嘱咐几句的。”他递给牧九垓一杯酒,牧九垓恐自己会酒后失德,连忙推拒。
这时,门口又走进来两个人。众哥哥先是一愣,然后赶忙起立迎接。
是黑白无常。
五十多个兄弟围过去,虽然不知道他们来干什么,但是伸手不打笑脸人,先把礼做足了,总没有错处。
五十六哥是朵合格的交际花,他走上前去,恭敬问道:“敢问,二位大人今夜光临寒舍,有何贵干?”
白无常摇着扇子,笑眯眯飘到牧九垓跟前,说:“我们两兄弟来讨一杯新人的喜酒。”
牧九垓无不遗憾地说:“可惜新娘子不在这。”
白无常哈哈大笑,道:“无妨,无妨。”
黑白无常接过五十六哥递过来的酒杯,一拱手。
见别人都喝了,牧九垓还在犹豫,他真不是喝酒那块料。正犹豫间,嵇谷把他的酒杯拿过来,一口替他喝掉。
白无常没有怪罪,反而笑得更欢。
五十六个哥哥看着他们和黑白无常亲切互动,都在小声谈论这个新人什么来头,连勾魂使都亲自赴喜宴。
黑白无常走后,五十六哥凑走过来,虽然端着酒杯,但是没有再劝酒——他连勾魂使大人的酒都能不喝。揽着牧九垓的肩膀问道:“五十六弟,我看你也刚来啊。怎么?和勾魂使大人有交情?”
牧九垓看着搭在他肩头上的手,酒杯里的酒纹丝未动,身上也没有酒味,怎么还没喝就醉了。
把他的手拿下去,说:“你说错了,我是五十七弟。”
那人笑着仰头灌下酒去,说:“五十六弟你才是糊涂了,我们这里算上你,只有五十六个新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