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靠棕编》野小祈

2、第 2 章

　　但一想到家里那笔要命的债，青沁咬了咬牙，还是揣着昨夜赶工编好的几个小玩意儿，再次踏上了去京城的路。

　　她安慰自己，光天化日，朗朗乾坤，这次早点回家，在人多的地方，那人应该不敢……

　　刚进城门不久，就看见一群人围在告示墙前，指指点点，议论纷纷，气氛压抑。
　　“听说了吗？又死了一个！”
　　“哎呀，就在城外乱葬岗那边发现的，可惨了！”

　　“这都第三个了吧？都是年轻姑娘……”
　　“造孽啊！官府干什么吃的！”
　　青沁闻声脚步猛地停住，挤进人群，看向城墙上的告示。

　　昨晚如果不是她跑得快，扔了那个棕编猴子争取到一瞬……青沁浑身一哆嗦，不敢继续往下想。
　　看这里人多，便想提前摆摊，能赚一些是一些嘛。
　　就在这时，人群被分开，一队穿着玄色衣装、腰佩长刀的官差簇拥着一个年轻男子走了过来。

　　那男子穿着墨色锦袍，腰间悬着一枚造型古朴的墨玉令牌，目光扫过人群，最终，竟精准地落在了抱着竹筐，待在人群中的青沁身上。

　　他抬步，径直朝她走来。官靴停在青沁面前一步之遥，带来沉重的压迫感。
　　“姑娘，”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盖过了周围的嘈杂，“昨日酉时末，城郊遇袭者，是你？”
　　他的目光让青沁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周围瞬间安静下来，所有目光都聚焦在她这个渔村丫头身上。
　　坏事，今日就不该出门！

　　她抬起头，迎上带着审视的眸子。表现出一种劫后余生的惊悸和后怕，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颤抖，吐字却异常清晰：
　　“是……是我。大人。”她微微福身，拿出不知啥时候带在身上的绣帕，轻擦好不容易挤出来的眼泪。

　　“昨日……昨日从京城卖完东西回家，在……在城郊那片荒草地附近，一个蒙着脸的歹人突然冲出来，手里拿着……拿着块味道很怪的布，想抓我！我吓坏了，拼命跑，还……还拿东西砸了他一下，才侥幸跑掉……”
　　她将昨晚的经历简明扼要地复述了一遍，重点突出了自己被袭击的地点、歹人的特征和自己逃跑的狼狈。

　　“话说，官人是如何知道昨日被追踪的是我？”
　　男子墨玉般的眼眸没有丝毫波动，静静地听完，回道:“你刚刚摆摊拿出来的编物，与现场找到猴子很像，随口试探一下。”
　　“我……”到口边的脏话硬生生的咽了回去，早知道留个心眼子了。
　　“你卖的什么编物？”男子的声音依旧平稳冰冷，听不出情绪。
　　青沁深吸一口气，解开一直系在竹筐是的的粗布，小心翼翼地摊开一角，露出里面几只精巧绝伦的棕编小玩意儿：
　　一只昂首挺胸的螳螂，一只振翅欲飞的翠鸟，还有一个玲珑剔透的小宝塔。

　　“回大人，就是这些。小女子……小女子家里穷，欠了债，没办法，只好用祖传的一点小手艺，编些小玩意儿，到京城碰碰运气，看能不能……能不能换点钱，帮家里还债。”
　　她的声音低了下去，尽量让自己带着几分难堪和哀求，眼圈适时地红了红。
　　男子的目光在那几只棕编上停留了片刻，眼底也掠过一丝极淡的讶异。
　　他抬眼，审视眼前这个看似柔弱、脸色苍白、眼神却异常清亮的渔家女。
　　“所以，你昨日遇袭，是因为露了财？”男子的语气听不出是疑问还是陈述。

　　青沁的心又是一提。这人话里好多坑啊！她立刻摇头，带着急切：
　　“不不不，大人！小女子卖的都是小玩意儿，值不了太多钱！”
　　她像是想起了什么可怕的事，声音带着哭腔，“那些……那些遇害的姑娘，她们……她们也不是什么有钱人啊！我听……听刚才那些人议论，都是穷苦人家的姑娘……歹人图财，为何专挑我们这样的下手？呜呜呜……”

　　青沁虽不知前几件案件受害者的身份，但是结合自身还有这一次的受害者，她盲猜受害者低微，遇害地点多在城郊，更像是……针对特定人群的猎杀。
　　他向前踱了一步，那无形的压迫感瞬间增强，几乎让青沁喘不过气。
　　“此案牵涉数条人命，凶手穷凶极恶，且目标明确。”萧珩的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砸在青沁心上，“你是唯一逃脱者，亦是也唯一活口。凶手，绝不会放过你。”
　　“本王，”男子顿了顿“可以护你性命，保你家人平安。”
　　本王？王爷！
　　“官人有眼不识泰山，您是？”
　　男子身旁的侍从快速回复道:
　　“靖安王，陆宇轩。”
　　此刻，青沁看着眼前的陆宇轩感觉他浑身散发着金光，王爷啊！非常有钱的主儿，此商机她必抓住！

　　“大人……要小女子做什么？她努力掩饰自己的激动，准备大赚他一笔。
　　“做你该做的事。”陆宇轩的目光再次扫过她的包袱，“继续去京城，卖你的‘小玩意儿’。不过，地点，由本王指定。本王的人，会暗中护你周全。”
　　青沁的心一沉。这就是让她当活靶子，不行！反正都没好路了，那既然要交易，那就……交易个大的！

　　青沁猛地吸了一口气，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她抬起头，直视着陆宇轩那双眼睛：
　　“大人，小女子知道你要让我做饵，引出那凶徒，为民除害，小女子不敢推辞。”她顿了顿，语速加快，“但小女子家中欠债五两七钱，利滚利，迫在眉睫！小女子这双手，”
　　她伸出布满茧子和细小伤口的手，“编得出新奇玩意儿，也编得出活命钱！大人既要用小女子做饵，能否……再给小女子一条活路？”
　　陆宇轩眉梢几不可察地一挑。

　　“说。”言简意赅。
　　她强迫自己稳住声音，抛出早已在脑中飞速成型的方案：“第一，请大人替小女子还清家中所有债务，并保我爹娘在案子了结前平安无事！”
　　“第二，案子破了之后，请大人在京城……给小女子一个能做正经小生意的铺面！地段不用顶好，但得安全、能开张！”这是她未来的希望！没有铺面，靠拦截马车终究是下策，风险太大。

　　“第三，在案子结束前，大人需预支小女子十两银子本金！小女子要买最好的棕叶、工具！要编更多、更精巧、更吸引人的东西！这样，才能更快、更稳地引那凶手出来！”
　　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要做饵，就得做个香喷喷的金饵！她内心的小算盘打得噼啪响。有了本金和铺面的承诺，她才能真正施展现代棕编的手艺，在这个世界扎根！
　　她一口气说完，胸膛微微起伏，眼神发亮。
　　“不是，你一草民，居然跟王爷提那么多要求！”陆宇轩身旁的侍从急了眼。
　　“草民怎么啦？草民的命不是命？当饵可是有生命危险的！”青沁不服气的反驳道。
　　“就是就是……”
　　“草民的命也是命啊！”
　　……

　　周围的看客叽叽喳喳的你一言我一语，把侍从说到退到王爷身后。
　　陆宇轩定定地看着她
　　时间仿佛凝固了几息。

　　就在青沁感觉计划泡汤时，陆宇轩的嘴角，微微扬起。
　　“好。”一个字，干脆利落。
　　青沁猛地松了一口气，成了！居然成了。
　　“明日辰时，会有人去你家。”陆宇轩的声音恢复了一贯的冰冷，“债务，本金，自会处理。你只需准备好你的‘手艺’。”
　　他目光扫过她的棕编，“三日后，朱雀大街南口，‘巧艺坊’会开门。那里，是你的新‘摊位’。本王的人，会看着。”

　　“是！谢大人！”青沁立刻应道，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轻快。诱饵就诱饵吧，至少，她现在有了还债的钱，还有了安身立命的希望。
　　陆宇轩不再看她，转身，玄色衣袍在渐沉的暮色中划出一道弧线。

　　“回衙。提审昨日赌坊抓到的那个泼皮。”他冷声下令。
　　青沁回到渔村时，天已经黑透了。她怀里揣着萧珩给的十两银锭，沉甸甸的，却让她心里踏实了几分。

　　“爹、娘！”她推开门，屋里点着昏暗的油灯，爹蹲在墙角抽旱烟，娘正抹着眼泪。

　　“韵儿！”娘扑上来抱住她，“你这丫头怎么如此晚的回来？吓死娘了！”
　　青沁从怀里掏出银锭，放在桌上。“我把债还清了。”

　　“这、这哪来的？”爹的烟杆啪嗒掉在地上。
　　“这个……京城里贵人喜欢我的手艺。”青沁没提陆宇轩的事，只说卖了几个棕编小玩意儿。爹娘将信将疑，但看到银子，总算松了口气。

　　青沁也松了口气，这烂摊子终于解决了……
　　第二天一早，果然有官差上门，带走了爹去还债。青沁则开始准备她的“诱饵计划”。她用陆宇轩给的本金买了最好的棕叶和工具，把自己关在屋里，手指翻飞，开始制作更复杂的作品。

　　三天后，“巧艺坊”如期开张。铺面不大，但位置极好，就在朱雀大街最热闹的拐角处。青沁把连夜赶制的十二生肖棕编摆在最显眼的位置，每一只都活灵活现。

　　开张第一天，就有不少贵女驻足观看。青沁一边应付客人，一边暗中观察四周。
　　到了傍晚，铺子里来了个意想不到的客人——三公主。
　　“原来是你！”三公主一眼认出青沁，“上次那只孔雀，皇兄见了都说巧。”

　　青沁心头一跳。皇兄？该不会就是……
　　“靖安王殿下到！”门外一声通报，陆宇轩一袭墨色锦袍走了进来。青沁慌忙行礼，眼角余光瞥见三公主狡黠的笑容。
　　“皇兄，这就是我跟你说过的那个会编‘活物’的姑娘。”！
　　陆宇轩面无表情地点点头，目光扫过柜台上的棕编。“手艺有长进。”
　　“听说最近城里有姑娘遇害？”三公主突然问道，“皇兄你查得怎么样了？”

　　陆宇轩轻撇了青沁一眼，轻笑:“已找破解之法。”
　　接下来的日子，青沁每天准时开张。她故意把铺子布置得温馨雅致，还特意在门口放了张矮凳，经常坐在那里现场编织。这样更容易被人注意到。

　　第七天傍晚，青沁正在收摊，一个穿着粗布衣裳的老妇人颤巍巍地走进来。
　　“姑娘，能给我小孙女编个蝴蝶吗？她明天过生辰……”
　　“编蝴蝶，好啊老婆婆！”
　　青沁开心应着，三两下就变好一个简易的蝴蝶。

　　“老婆婆，孩子的生辰礼物，不要钱。”
　　老妇人缓缓伸手，青沁忽的发现行这老妇人的手太粗糙了，像是常年干重活的，但指甲缝却异常干净。不对劲……
　　“哎呀！我又想起今天有卖剩下的棕编，我去拿一个，就当我给您孙女的礼物。”
　　青沁假装没察觉，跑到柜台找着，顺便用脚碰了碰柜台下的铃铛——这是陆宇轩给她的暗号装置。

　　青沁刚转身，老妇人不知何时已到柜台：“姑娘是找不到吗？我来帮你找找。”
　　青沁刚想拒绝，正好看见老妇人袖中寒光一闪！她本能地往后一仰，一把匕首擦着她的脖子划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