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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03 ...

  •   但眼下的情况容不得程欢琅细细思量,皇帝正命令她喝下这碗毒药,无论是抗命还是遵从,性命都危在旦夕。

      程欢琅飞快地预设着各种可能性,却迟迟未能找到最优解。

      她最终心一横,端着手中的药,皱起眉作出一副纠结犹豫的模样。

      宋千辞等了半天没等到她的下一步动作,不是很开心,伸手就要把碗夺回来:“不喝拉倒。”

      他特意瞎搅了这么久,就是为了告诉对方这药有毒,喝了马上死。

      然后他说不定就可以看见有趣的反应。

      比如对方毫不犹豫地就要喝,又或者激烈地拒绝这个要求。

      结果不出意外,她如同绝大多数人一样,都是这没半分生趣的反应。

      惜命不敢喝,又不敢直说,生怕触怒了龙颜。

      宋千辞这么想着,伸出去的手却伸了个空。

      程欢琅端着药避开了他,吞吞吐吐道:“药,苦。”

      “噢……”

      宋千辞自觉有点明白了。

      他也不喜欢喝药,每次都得就着几盘甜糕一起咽下去。

      他不情不愿地摸出一盘白日里剩下的蜜饯,抠抠搜搜地扒拉了几颗,递给程欢琅:“给你。”

      程欢琅接过,面不改色地把蜜饯迅速解决掉,拧眉不悦:“好少啊,不够甜。”

      “……”

      从来没有人敢要了他的东西还嫌少。

      宋千辞咬牙,很是不快。

      他按捺住情绪,不情不愿地挑出几颗小的,依依不舍般放在程欢琅手上。

      然而程欢琅吃完后不仅没有见好就收,反而更得寸进尺:“还是不够。”

      她说完,悄悄确认了一下宋千辞的脸色。

      理论上来说,她这是合理范围内的探上一探,大概率不会出差错。

      然而狗皇帝不能以常理度之。

      她不怕死,但也不想出师未捷身先死。

      好在对方尽管面色不虞,却不像是真正的生气,而像孩子气的闹脾气。

      程欢琅暗暗放了心。

      宋千辞简直要被程欢琅气笑了,脸色一垮,也负气一般地三下两下吃完剩下的那些,非常不爽:“没了,不给。”

      程欢琅敛眸,仿佛颇为受伤地瞪了他一眼,不出声了,停顿几秒便重重将药放在桌上。

      看上去委屈极了。

      她没落泪,也没露出什么凄婉哀伤的神情。只有眼神微带着恰到好处的难过。

      整个身体绷紧,似乎在极力控制那一点微不足道的愤怒,不让它显现出来。

      她知道毒药这一茬差不多该过去了。

      果不其然,这副样子无疑是取悦了宋千辞。

      因为轻松扳回一城,他的不爽情绪一扫而空,心情很好。

      “真不喝?”宋千辞象征性地问了一句,却没什么询问的意味。

      程欢琅幽幽地望着他,眼神倔强忧伤,抿着唇不肯说话。

      宋千辞心情更好了。

      他很爽快地挥手召来侍卫:“把这东西端走,找地方处理掉。”

      进来的侍卫小心翼翼地捧起碗,恭谨应是,启步就准备退出去。

      “等下。”宋千辞很快又决定了什么,喊住他,“让人全散了。”

      “……是。”

      侍卫神情依然恭谨,捧着碗的手却微不可察地一抖。

      他借着垂眸,掩下眼底的惊诧。

      不能怪他忍不住多想。

      大半夜的,无征无兆忽然把他们全部支走,只留孤男寡女共处一殿……

      他一个激灵,不敢继续想下去,快步走出去掩上殿门,将空间留给他们二人。

      场面一时寂静,只听得见殿外狂风肆无忌惮打在窗上,而后又吹过树梢。

      细长柔韧的枝干在狂风下弯折,树叶相互摩挲着,沙沙作响,仔细听还能够听到枝节断裂的声音。

      程欢琅本能感到危机,心中警铃大作。

      要处理一碗毒药,压根用不着撤走所有的人。

      能导致皇帝屏退左右的原因有很多,比如商议要事、会见重臣,可这些待遇没可能轮得上她。

      难道是见色起意……

      那也不对。

      以皇帝这个尊贵身份,想要哪种美人都自然会有人殷勤献上,更何况以面前这人的性格来看,不像会见到张好看的脸就如此饥渴难耐。

      程欢琅想得认真,不觉间便微微出神。

      宋千辞坐在旁边歪头盯了半天,迟迟未能等到她的任何动作,终于伸手拽了一下:“你想啥呢?”

      程欢琅猛地回神,立刻摇了摇头:“没想什么。”

      “你在骗朕。”宋千辞笃定道,很开心地站起来,脸色似乎带上了骄傲,“朕看出来了。”

      “…………”

      程欢琅陷入诡异的沉默。

      这人怎么跟三岁小孩似的。

      不,辱三岁小孩了,小朋友才没有这么神经病。

      程欢琅深感罪过,纠结了半天,忽然意识到她该下床了。

      皇帝都站起来了,她总不好继续半躺着。

      宋千辞饶有兴趣地看她起身,眼神亮晶晶的,像是见了什么有趣的事物一般。

      他抬手扶上程欢琅的肩膀,仰起脸说:“不必,你坐。”

      他的笑意如沐春风,指尖却极冷,落在程欢琅身上,寒意便由肩膀渗透至全身。

      这具身体不由自主地微一哆嗦,程欢琅定了定神,她依言没动,乖巧应声:“谢皇上。”

      宋千辞对她突然而来的顺从显然不太满意,撇了撇嘴。

      他的手指轻轻从面前人的肌肤上划过,流连半晌,停留在了修长的脖颈之上。

      要害落在他人手里,程欢琅霎时汗毛倒竖,差一点没能维持住理智反击回去。

      神经病啊!

      “朕想问一个问题。”良久的寂静过后,宋千辞终于舍得出声。

      他没把手挪开,但也没进一步动作,像是怜惜的爱抚:“北渊交给你的任务是什么?刺杀朕还是祸乱朝纲?”

      ……原来是在这里等着她。

      程欢琅面色不变,垂眸道:“臣不知。”

      “你又骗人。”宋千辞不悦地将手往上,唇抿成一条直线,“慕肖怎的还是这么死性不改?”

      程欢琅被迫微微仰起头,没应声。

      并在她脖颈上的手指忽然一用力,拢在一起,猛地攥住少女纤弱的脖颈。

      程欢琅猝不及防被扼住喉咙,一口气没呼吸上去,面色骤然苍白。

      只一瞬间,流动着的、新鲜的空气对她而言便变得遥不可及,眼前景象开始出现重影。

      宋千辞颇为不解地望着她,困惑道:“朕看着是能上这种当的人吗?

      程欢琅没说话,努力控制着反击的本能,仰起头,在逐渐加重的力道中艰难呼吸着,缓慢地思索着对策。

      她并不敢保证原主一定有武功,并且能够比皇帝更强,贸然动手,绝非明智之举。

      况且,这是在皇宫,她要敢动手,那今夜绝对是没法活着走出去了。

      宋千辞眸色暗下来,手指继续收紧,只觉无趣。

      原来不过是个拎不清的蠢货。

      ……靠,狗皇帝!!

      程欢琅被掐得眼前一黑,差点没当场背过气去。她咬了咬牙,也顾不得其他了,抬手抓住宋千辞的手腕,用力拽离自己的脖颈,反手卡在墙上。

      宋千辞根本没料到程欢琅会突然回击,手腕一痛,整个人就被怼在了墙上。他一脸震惊地瞪着她,抬手用力挣了一下。

      ——没挣动。

      宋千辞眯起眼。

      他力道用的倒不算大,可也总不至于无法从一名弱女子手中成功挣脱。

      他又挣了一下,这回加重了力气。

      程欢琅终于从愣神间晃过神来,她就势一松手,装作踉跄地往后退去,心下惊异。

      她方才是把对方轻易制住了没错吧?

      虽然这并非本意,自保而已,实在是原主太强,连肌肉记忆都如此恐怖如斯……

      可真的好爽啊!

      四舍五入就约等于暴打了狗皇帝了!

      程欢琅默默将对原主武功的认知往上拔了一个台阶,心思电转。

      也就是说,她要想做什么,是可以抢在宋千辞之前完成的。

      因为是女子之身,兼之身体病弱,自然使他人不自觉的有所轻视。哪怕偶尔流露几次,宋千辞至多会稍有惊艳,而不会打心底的认为能够对他造成威胁。

      那就很好办了。

      拥有一个能被自己所掌控的知己,对任何人来说想必都不是件坏事。

      所以她必须始终保证自己的实力不完全外露,又在无意间流露出骨子里的疯,让宋千辞嗅到同类的气息。

      宋千辞的佩剑正被横放在离床榻一步之遥木架上,程欢琅看准机会,忽地松手倾身将它抽了出来。

      剑刷的一声出鞘,宋千辞面色一变,来不及思考,劈手扭上程欢琅的手腕就要夺剑。

      程欢琅速度却比他更快,瞬息之间,剑锋已被她主动贴上脖颈。

      “杀臣不妨用剑。”她抬头笑得从容,脸色很白,可不见半分惧色,“免得脏了您的手。”

      “臣想明白了,在其地为其主谋,故而臣从前为北渊做事。如今臣身在东陵,这颗心自然也便是向着您的,自当倾尽一切为您效劳。但若您不信……”

      “那我认命。”程欢琅眸光专注地看他,向下压了压剑柄。剑尖浅浅划破肌肤,留下些许血痕,她垂眸道,“臣怕疼,您下手快一点。”

      她表演得卖力,宋千辞却只盯着她脖颈上渗出的血痕,若有所思。

      细密的鲜血沿着白皙脆弱的肌肤蜿蜒而下,一丝一丝,没入她的衣襟。她的面容惨白如纸,瘦弱身躯微微发颤,脆弱得仿佛一触即碎。

      凛冽的剑锋却映出了她明艳而兴奋的笑。

      难道血会让她兴奋吗?

      宋千辞目不转睛地看着那些血迹,语声间带着浓浓的困惑:“你很喜欢血吗?”

      “……”
      不是在说杀不杀吗,怎么又拐到喜不喜欢血上了?

      程欢琅心底暗暗皱眉,完全没能揣测明白皇帝的脑回路。

      疯子不愧是疯子。

      但如今情景不能沉默太久,程欢琅心绪飞转,索性就着这句话转了话题。

      她让自己笑意更灿烂了些,轻声说:“当然喜欢。”

      “臣愿作您手中一把利刃。”程欢琅微笑道,“替您见血,不胜荣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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