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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太阳以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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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是客观存在,但心灵的时间不是。法厄同·贝姆克没有意识到,对每个人而言,神圣时间都有所不同,因而必然引发混乱。不加限定的时间在指针白树上流淌,一切皆有记录。
得知内厄姆·坎贝尔掌权以来,伊格内修斯就预料到自己将陷入孤立无援的境地,即便是六芒星神殿也无法否决民意,他已经想好,持续抗争,若抗争无果,便走向死亡。
于是,六芒星神殿的调查官乔治娅·杨在凌晨四点被敲门声吵醒,见到自己的儿子。
将伊格内修斯·坎贝尔称为儿子是很别扭的事情,可是这也是刻在指针白树上的事实,所以她才会感觉棘手:她的“前女友”佩雷格林娜是个魔女,她“生”出了伊格内修斯,履行了生灵神殿的生育之责;而乔治娅本人则将伊格内修斯交给自己的眷属,无意间履行了时钟神殿的教育之责,这是无法否认的父母合作养育关系。
至于伊格内修斯,也不忘利用自己的命运被魔女们左右这点,反过来叫乔治娅·杨父亲,父亲必须为儿子的错误负责,所以她不得不在有限的时间内想出解决的办法。
于是,乔治娅想道:“关于马洛韦特·赫梅利尼封印松懈一事,你的所有调查都线索明晰了。但我还需要问你最后的问题,即,你是否有引导他们去破坏封印。”
“是。”他干脆地承认了。
“我不明白你的目的,这件事应该和维系森都尼亚大会无关。”
“我这么做,是为了现在做铺垫,给你一个干预的借口。我控制不住内厄姆,又不能杀死内厄姆,他出逃是迟早的事。你我都知道加斯科涅对六芒星神殿有多残忍,如果我被阴影污染,你们应该担心这座土地会不会出现又一个马洛韦特·赫梅利尼。”
“感谢你没有在这事上对我撒谎。你的确向所有人展现了直面阴影多棘手。”乔治娅沉入意识里,一只手抱胸,一只手托住下巴。
思考该如何行动并不难,求助的人甚至已经带上了解决的办法,她只是在计算这样是否合乎法则,是否有助于维持秩序,是否真的会避免更大的灾难,而它对于集体命运的改变程度又是多少。
“我会帮助你,但是,机械降神之所以是机械降神,就是要在冲突达到不可调和的焦灼后才出现在舞台上的。你需要给我足够精彩的前置表演。”
于是伊格内修斯·坎贝尔离开了,他要赶在天亮以前回到宅邸。在早上10点,他接着处理同彼得·阿奎纳的会面。
彼得·阿奎纳准点到达,他穿着咖色的长外套,红色的衣襟上镶嵌金丝线,上面有西番莲花的纹样。他五十岁上下,面部柔和,像个司铎。当然,他就是圣星教堂的主祭,在圣城与世俗之间,他选择世俗,并成为世俗与神圣沟通的媒介。
某种程度上,他能够和伊格内修斯·坎贝尔感同身受,桥梁总是很难让两端都满意的。只是在他看来,还有更多的问题需要考量。
他说:“尽管执黑棋者的理由冠冕堂皇,但他的做法已经向我们暴露了野心,作为此世最宏伟之力,我们难以认同他的做法。”
伊格内修斯自然而然地认为他站在自己这边。近段时间以来的高压让他不想再和任何人迂回,于是说:“前辈,我们还是开诚布公地交换态度吧。您的立场或解决方案是什么?”
彼得见此也不再旁敲侧击,“我会将您交给他,以让森都尼亚大会获得喘息的机会。”
伊格内修斯的脸色变了,他质疑道:“您真认为他会放弃缄默之塔回到森都尼亚大会?您当真不知道,缄默之塔曾经是用来干什么的。”
“我正是知道这点,所以才想请您去那里。”彼得说,“我们的利益都是一致的,伊格内修斯·坎贝尔,我们都想要维护森都尼亚大会的神圣性并击溃缄默之塔。您留在森都尼亚大会会变成罪人,而落入缄默之塔会成为圣徒。”
“六芒星神殿,或者我该说伊兰翠,或者,陛下也是这样想的吗?”
“不是。陛下和内阁不希望将您交出,伊兰翠不干涉世俗,这仅仅是出于我的想法。请原谅,要维护那群理想主义者的信念,总是需要有人来行恶。”
伊格内修斯不得不思考,他撑着头,不再掩饰自己的疲惫,“变成像奥格斯特那样的圣徒吗?前辈,您要知道,我是不得不结束他生命,好叫死亡抚慰他灵魂的刽子手。但他解脱了,我却没有,这些年来,他的梦魇一直在我脑海里盘旋。”
“我理解您的辛苦,孩子。您掌权以来,对错误的纠正,对亵渎的清算,足以证明您配得上领导职责,也对得起抵御阴影的口号。但是,作为羔羊,不亲眼见到狼的恐怖,是不会乖乖待在笼子里的。”
“您希望我与阴影沉沦,好给予他们教训吗?那您有没有考虑过……”他顿了顿,“我们会为此付出多大的代价。”
“您是个称职的保护者,为魔法师们计算了一切,卓越而高效。但只有离开您的保护,人们才会醒悟何为正义。”
伊格内修斯感到可悲,失望地笑出声,“我没想到,您也对人性如此悲观。”
彼得则说:“所以人才需要得到拯救。”他将目光放得很远很远,从消逝的过去到未至的未来,“巴别塔何其遥,或许我们每个人都会经历一场配得上称为救世与殉道的悲剧,只是现在,职责迴还到了您肩膀上。”
他的目光回落到现在。
“我明白您的意思了,但是,不要再指望我会和阴影对抗了。”
“您确实需要休息,在六芒星神殿光辉照耀下,也许会是比你想象更平静的,久违的安眠。”
送走彼得·阿奎纳后,伊格内修斯直接在大厅的沙发上瘫坐。心理医生要求他好好休息,但现实没有给他任何喘息的机会,他像被离岸流一次次卷走的冒险家,必须用尽全力往岸边游,才能不在汪洋中迷失。可是,岸真实存在吗?它是否本来也是海市蜃楼,只是光与水汽缠绕的投影,而他为了这个虚幻的投影几乎付出自己的全部。
有那么一瞬间,他想要将匕首插进自己的心脏,这次,他不会因为短暂的痛苦尖叫,因为钝刀一点点割皮肤的痛感更漫长。
是佩内洛普·哈托普的到来将他从虚无的泥淖中拽出来。由于是同盟的缘故,佩内洛普·哈托普可以随时到访,不需要通知。她的那身黄裙子很像阳光,也像包裹巧克力的丝绸,她是一个无时无刻都充满活力,又惯会口蜜腹剑的女人,必要时,可以代替他说话和思考。
这次,她带了个穿着黑袍,披风下垂着两条红色绶带,头上戴面幕和尖帽的男人来访。看穿着打扮也知道,这个男人是彼得·阿奎纳身边的调查官。调查官们想要掩人耳目应该把身上的行头脱掉,他不明白为什么他要大张旗鼓地到这来。
但他总算撑住一口气,开玩笑道:“各方的消息还真是灵通,主祭刚准备回去吃饭,他身边的调查官就富丽堂皇地来了。”
“圣星教堂所有人都知道我在努力追求四位调查官中的一位。”佩内洛普说,“和我在一起,为什么要换衣服呢?”
她说起来这里的经历,“试问,哪位调查官会拒绝祈祷之后奉上一束香槟玫瑰的天真少女呢?更何况,彼得·阿奎纳是个多么善解人意的长官,不需多和他解释什么,拿出那样一束玫瑰,即便我钦慕的对象不愿接过它,他也会鼓励道:啊,多么纯洁真挚的祝福啊,去吧,不要在巨大的幸福面前退缩,去尽情享用那甘美的爱情之泉吧!”
伊格内修斯感觉自己要被攻心怒火引得发笑了,他很确信,佩内洛普·哈托普是在打击报复,“所以你俩就来我这里享用是吗?”
“当然不是,我们先去酒店甩开了跟踪者,你大可放心,没有人知道我们在这里。哎,坎贝尔公爵,我哈托普行事向来坦荡,自从跟你一同行事后,不是翻墙就是潜行,真是烦死了。还好有这位大人在,能够给小云雀提供栖息的枝桠。”佩内洛普夸张地说。
“你本人用起F对你的称呼真是恶心,明明是伯劳鸟还敢自称云雀。”伊格内修斯感觉自己又有了爬起来的力气,但他还是有气无力地说,“麻烦你正常点。有事说事,没事带着你的男友赶紧走。”
终于,一直沉默着听云雀叽喳的男人将面幕转至伊格内修斯身上,他温文尔雅,彬彬有礼,“坎贝尔公爵,恕我冒昧来访。请允许我介绍,我是圣星教堂第三位执行者,南方与冬的调查官。”
“如何称呼?”
“以职位相称便好。”
“南方与冬的调查官。”他按下心头的狂喜,平静地试探道,“坎贝尔家的领地也在你的职责范围内。”
他点点头,“我依照国王陛下的命令委派督察到南方各贵族的领地上去。”
“他也是刚被提拔上来的。”哈托普着急撇清他和他领地叛乱的关系,又说道,“不过请放心,他的能力很强。”
“如此年轻就成了调查官,想必能力是有目共睹的。”
“坎贝尔公爵就不要自谦了。”他客套道,“您才是战功累累的政治家。”
“坎贝尔公爵。”哈托普提醒道,“你不能因为我们是朋友,就连会客礼节也无视吧。”
毋庸置疑,岸是真实的,他要用尽全力往那游。他挑眉看向佩内洛普·哈托普,哈托普装模作样打开扇子遮掩微笑,反倒突显出狡黠。他产生难以抑制的冲动,在那瞬间几乎要握住佩内洛普的手,为他们两个举办一场华丽的宴会,在香槟酒喷泉的簇拥下宣告这对璧人是不可分割的同盟。现在,他终于积蓄起力气,从大厅的沙发里挪出,带他们去隐蔽的会客室里。
“那么现在,我可以说了吗,云雀小姐?”调查官在伊格内修斯对面入座,看向哈托普。
“请吧。”哈托普点点头。
“好的。”他终于舍得移开黑袍也挡不住的炽热目光,回到正题,“坎贝尔大人,您千万别落入阿奎纳大人的圈套。”
森都尼亚大会结束已经是夜晚。今晚,月亮隐匿在云层间,头顶繁星灿烂,每一颗星子的闪烁,都在提醒人类如何以不屈的灵魂对抗阴影。乔治娅·杨虽如约定般逆转了局势,却有一瞬迷茫:要使人晓得智慧和训诲,分辨通达的言语;使人处事、领受智慧、仁义、公平、正直的训诲;使愚人灵明,使少年人有知识和谋略,使智慧人增长学问,使聪明人得着智谋;使人明白箴言和譬喻,懂得智慧人的言辞和谜语。
可是,现在的智慧人,谜语与譬喻多过真相,学问的增长没有带来真理,反而囿于刻意的象征。
她没有思虑太久,将目光落在石子构筑的长廊,准备就此离开。
散会后,整个走廊都是人,他们轻声细语地交谈无关紧要的生活,进行客套的道别。客套对装在套子里的调查员没有必要,但她还是被叫住了,“调查官。”
“哦,彼得,你有什么事要和我说吗?”彼得今天穿着米白色的衣袍,衣襟和装饰是金色和黄色的,宽大的外袍袖口下露出半截被衬衫包裹的精瘦手臂。
彼得点点头,“我希望能和您去钟表店逛逛。”
这是他们一直以来的约定,当要进行“不想被他人听见的秘密谈话”时,就去钟表底下吧。因为已经形成习惯,即便她现在不再拿出怀表挂在窗台,彼得还会这样做。
“挺不错的呢,彼得。”看见他将表盘露出来后,乔治娅赞许地说。
“吾师,您很久没有看过我了,这次来也不提前告知我一声。”
乔治娅笑道:“又不是小孩子。再说,我能教你的都教完了,剩下的路要你自己走。”
“您是在责备我吗?”
“瞎说什么?你知道我一向喜欢单刀直入,如果责怪你,早就责怪了。”她的话锋一转,“但既然你这样说,一定是做了什么与箴言相悖的事,所以心虚吧。”
“您一如既往地了解我。”彼得说,“我的确做了有悖真理的错事,并因此良心不安,希望吾师倾听有罪之人的忏悔。”
“那么,告诉我你的考量吧。”
彼得抛下虚假的证词,诚实地说道:“将执白棋者交到执黑棋者手中,森都尼亚大会必然会因为此代再也没有适合的人主持局面而陷入混乱。执黑棋者和加斯科涅的魔物军团当然可以趁虚而入,可是,好不容易掌握执白棋者的性命,依他的性格,心思必定全然在向兄长复仇上。所以,即便主持席位暂且空缺,也在安全可控的范围内。依照现在各大支柱的保守政策,在它能维持表面体面之时,必定不会做出行动。”他停顿一会,试图观察到乔治娅的反应。只可惜他甚至从没见过面幕之下她的模样。
乔治娅用言语让他安心,“的确,现在魔法师们对待阴影的态度相当消极。”
“但执黑棋者的野心昭然若揭,他一定会将执白棋者也用于对阴影的研究上,这样,我们就能彻底将他看似大义的谎言彻底击破,以此维护森都尼亚大会的神圣性。”
“嗯,说到底,我们和执白棋者的目标是一致的。”
“对于执白棋者来说,他的牺牲和不抵抗可以贯彻自己的意志,最初,人们会赞颂暴君的离开和英雄般的奉献,但随之而来,人们会发现他的离开使森都尼亚大会失去最后一层保障,人们不得不直面崩解的碎片与魔法师们歪曲真理的事实,最后,当他真正牺牲之时,人们又会怀念他的统治。”
“的确是个不错的切入。”
“而对于六芒星神殿而言——或对于阿奎纳家而言,可以在这时接过全体魔法师的权柄,成为新的大会主持者。作为与阴影缠斗,深入过卡米卢斯墙,解决过潜藏危机,了解何为混乱,与另外两座神殿保持长久合作关系的家族,在此种条件下,我们的胜利是为必然。一旦接过权柄,那么因为服务于神权,被批评为限制探索路径,将魔法所代表的世界真理限制在一隅而被驱离出大会核心的阿奎纳家,就能使光炙系魔法师重新介入世俗事务,并延续执白棋者的道路肃清体制里的阴霾。”
“我明白了,的确,整个光炙体系下的魔法师,在森都尼亚大会不过十席,剩下的都禁止参与世俗事务,只能去各大圣城苦修。”
见乔治娅一副理解的态度,彼得松了口气,承认道:“我无法否认自己是在以向阴影献祭换取机会,也不敢想执白棋者的结局,但无论如何,他必定会走向死亡给我们换取机会。”
这次,乔治娅思索的时间有些长了,“你考虑过执白棋者会如何死亡吗?”
“考虑过。并且,我还考虑过三个可能的方案。”
“说吧,你向来诚实。”
“执白棋者只要死在缄默之塔,我的计划就成功了一半,为了避免痛苦,即便在它来临前服毒自尽,也不会对后续结果造成任何影响。若执白棋者更加坚强,却未抵御住缄默之塔的疯狂,依照他对阴影的了解程度,恐怕会反过来利用阴影吞噬整个缄默之塔,那么我们就不用再考虑执黑棋者,也不用再考虑坎贝尔家,可以像处理阴影覆盖区那样,立即强行介入并进行封锁,以此作为警示,告诫世人不要再使用阴影的力量。当然,我认为他不会在缄默之塔,向那些被驯化的怪物低头,所以,最好的情形,是利用我们的门徒引导加斯科涅重视马洛韦特·赫梅利尼将军所在的山谷。这位将军已经完全丧失人性,而执白棋者又提前领受过阴影,只需稍作引导,就可以让缄默之塔构想灵魂相融的计划。引入人性这一变量后,马韦洛特·赫梅利尼将军就有了被驯化的可能。”
“但这样一来,加斯科涅更有可能迎来强力助力。”
“可是,这就成了六芒星神殿不得不干涉的问题。”
“你打算怎么驯化他呢?执白棋者其实并没有非要抵抗阴影的动机。”
“他有。根据我们的情报,他不甘落入阴影,是因为不想站在他爱人的对立面,在他看来,他爱人必将成为一颗星星。他对此的执念已经到了足够强的地步,哪怕完全沦为阴影,也是他心中的一颗棘刺。我们可以利用这点,找到露西亚·戴维德,让她以身作封印,解决两大问题。”
“你也是个野心家,彼得。”乔治娅提醒道,“你很钦佩伊格内修斯·坎贝尔并信任他。”
“毕竟他带领你们走出了那片森林,不曾屈服于魔女的阴影,重新统合森都尼亚大会,且完美地解决了那位将军封印松动的问题。我想他可以承担更多的重量。而且,他活着,我们每一项维护秩序的举动,都会被看作是对他的默许,但他死了,我们却可以为他封圣。”
“虽然,这的确是个可行的方案。但你别忘了彼得,是神圣九柱之一前,我们还是此世最宏伟之力,是光明的使者。这样的谋划,在巴别塔看来,恐怕和助长阴影无异。因为无论目的是什么,在过程中,你都和阴影合作了,巴别塔不会允许与阴影合流的人擢升群星。想想吧,你把伊格内修斯·坎贝尔作为撬动体制问题的杠杆,然而没有思考,为了解决变革所带来的一系列问题,我们将会做出多大的牺牲。”
彼得还想为自己的思虑做辩解,但最终,他意识到自己的错误,承认道:“是老师您的及时到来,阻止了我犯下罪责。”
乔治娅念诵起箴言,“世上的孩童们,你们的忧虑结下了什么果实?虚妄的灵魂呀,你们错了,你们付出血管里最纯洁的血,为何不买充饥的饼,而买使你们更为饥饿的幻影呢?彼得,人才是最重要的,不要放弃作为人的尊严,向阴影低头。作为世界的家长,世界的老师,我们的确一直背负着骂名。但就像你所想的那样,我们不再参与决策,实际上也是撤销了对魔法师们的保护,台前已经有人为我们铲除被阴影异化的部分,我们何必亲自处理。我们不言语,方才能够让他们知道,应该追求的绝对不是思想的解放,而是颂扬。思想的解放必定带来可憎的骄傲。我们的雄心不是用来反叛,而是用来侍奉。”
“谨尊您的教诲,吾师。现在,我已经全然了解您阻止进程的用心,您不愿森都尼亚大会跌入阴影编织的陷阱,我也必定贯彻您的意志。”
“辛苦了,彼得。”乔治娅抬手轻抚彼得的白发,“身为世俗与神圣的桥梁,你总是需要思考更多,但是也别忘了,我们所做的一切,必须符合人道主义,发扬人性至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