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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终极羞辱 ...

  •   初冬的风卷着碎雨敲在玻璃窗上,宋知微刚把数学试卷上的红叉订正完,就听见后排传来一阵骚动,比窗外的雨声还要嘈杂。

      “真的假的?周叙白和林雨晴?”
      “我的天!林雨晴不是一直说对学霸没兴趣吗?”
      “快看她朋友圈!刚发的合照,手都牵上了!”

      林雨晴是班里的文艺委员,长着很白净,笑起来有对浅浅的梨涡。她和宋知微没什么交集,除了上次伪造日记时,曾帮陈瑶递过一次“证据”。

      宋知微抓着笔,笔尖在草稿纸上戳出个小洞,这种事本与她无关,可谁让她曾经真的期待过爱情,虽没成,但也是让她吃上了爱情的苦。

      “来了来了!”林小满撞了撞她的胳膊,声音压低,“你看门口!”

      宋知微抬头时,正看见林雨晴挽着周叙白的胳膊走进教室。女生穿着件咖色大衣,头微微靠向男生的肩膀,笑得很开心;而周叙白穿着熟悉的深蓝色校服,背着双肩包,脸上没什么表情,却也没推开她的手。

      教室里瞬间炸开了锅。口哨声、起哄声、手机拍照的咔嚓声混在一起,混乱得不行,差点掀翻教室的天花板。

      陈瑶挤到最前面,夸张地捂着嘴:“雨晴,快从实招来!你们什么时候好上的?”

      “就……昨天吧。”林雨晴的声音带着点刻意的娇羞,目光却越过人群,精准地落在宋知微身上,“本来不想这么早说的,怕有些人误会。”

      “误会什么呀?”有人跟着起哄,“谁会误会啊?”

      林雨晴没说话,只是笑着朝宋知微的方向眨了眨眼,然后轻轻晃了晃周叙白的胳膊:“你看,我就说吧,大家都很祝福我们。”

      周叙白顺着她的目光看过来,他的眼神很淡,没有温度,也没有波澜。那一眼很短暂,却让宋知微想起上周物理课,他看黑板上错误公式的眼神,带着种近乎漠然的审视,仿佛在说:“你看,这多荒谬。”

      荒谬,是啊,太荒谬了。宋知微突然低下头,盯着自己的指甲缝,试图缓解自己的情绪。

      “宋知微,你怎么不说话呀?”林雨晴突然走了过来,依旧挽着周叙白的手,停在她的课桌旁,“你是我们班学习最好的女生,肯定会祝福我们的吧?”

      她的声音很软,却火药味十足。周围的目光全聚了过来,带着看好戏的期待。

      宋知微能感觉到周叙白的视线落在自己的发顶,让以往自己对他错觉的喜欢腾得冒了出来,宋知微突然觉得自己有做恋爱脑的潜质。。

      又是这种感觉,明明不是喜欢啊。

      “祝你们……”宋知微的声音有点干,她清了清嗓子,抬起头时,脸上已经挂着公式化的微笑,“考试都能进步。”

      这句话显然不在任何人的预料之中。起哄声消失,林雨晴的笑容也僵在脸上,随即又恢复如常:“你真会开玩笑。”

      她顿了顿,故意晃了晃和周叙白交握的手,指尖几乎要碰到宋知微的课桌,“放心啦,我不会误会的。毕竟……周叙白说,他从来没把那些谣言当真。”

      “谣言”两个字被她咬得格外轻,却重锤敲在宋知微的耳膜上。她看着林雨晴手腕上那串精致的银手链,突然想起上周在文具店,看到林雨晴买了本和周叙白同款的笔记本,当时她还以为是巧合。

      周叙白始终没说话,直到林雨晴拉着他转身时,他才又看了宋知微一眼。那眼神比刚才更淡,甚至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疏离,像在确认什么。

      确认她没有生气,没有失态,没有流露出任何“在意”的痕迹,好让这场戏能顺理成章地演下去。

      宋知微突然觉得很累,不是身体上的累,是从心里漫起的疲惫,跟泡在冷水里的海绵一样,沉重得一动不动。

      整个上午,教室里都躁动得很。林雨晴和周叙白成了绝对的焦点,无论走到哪里都被人围着问东问西。

      林雨晴很擅长应对这种场面,笑着分享着虚构的“恋爱细节”:“他昨天给我讲数学题,讲着讲着就表白了”“他说喜欢我写的诗,觉得比公式有趣”。

      周叙白大多时候只是沉默地站在她身边,偶尔被问到才点点头,明显只是在配合表演。

      可校园里的爱情,哪怕知道是在演,也能让一堆人磕到糖,假的也能是真的。

      宋知微看着他落在林雨晴身上的视线,突然想起他算名字笔画时的专注,那时的眼神比现在亮得多,至少带着真实的情绪,哪怕只是对数字的偏执。

      午休时,宋知微抱着作业本去办公室,在走廊里撞见了他们。林雨晴正踮起脚尖,把块巧克力塞进周叙白嘴里,动作亲昵自然。

      男生微微侧头,避开了她的靠近,巧克力掉在地上,包着金箔纸的糖块滚到宋知微脚边。

      “哎呀!”林雨晴夸张地叫了一声,“都怪你不小心。”

      宋知微看着他们,没说话,绕过他们往前走。她走到楼梯口时回头看了一眼,周叙白还站在原地,手里捏着那块金箔纸的巧克力,林雨晴正拉着他的胳膊撒娇,他却望着楼梯口的方向,眉头微蹙。

      那一刻,宋知微突然明白了。她从来没输给过林雨晴,甚至没输给过这场莫须有的“喜欢”。

      她输给的,是这场所有人都参与的游戏: 陈瑶的造谣,同学的起哄,林雨晴的表演,甚至周叙白的默许,是双无形的手,把她推到这个尴尬的位置上,逼她扮演一个“被抛弃的暗恋者”。

      而她连生气的资格都没有,一旦流露出半分愤怒,就等于承认自己“真的在意”,承认那些谣言没有错,承认她确实像个跳梁小丑,被这场闹剧耍得团团转。

      下午的英语课,宋知微把手机调成了静音。班级群里已经刷了九百多条消息,全是祝福林雨晴和周叙白的,有人甚至翻出了之前的“观察表”,调侃说“没想到最后赢家是林雨晴”。

      陈瑶还特意私聊她:“别难过,下次争取早点下手。”

      宋知微盯着屏幕上的消息,突然觉得很可笑。她回复陈瑶:“你不是喜欢周叙白吗?十佳好友啊。”然后退出了群聊。

      放学铃响时,教室里的人渐渐走光,只剩下宋知微和正在整理讲台的值日生。林小满最近喜欢上一个男生,忙到不行,放学宋知微只能一个人回家。

      一个人的时候,宋知微喜欢安静。

      窗外的雨还在下,敲得玻璃噼啪响。

      她走到垃圾桶旁,准备扔掉用完的草稿纸时,目光突然被什么东西吸引住了,垃圾桶边缘卡着半张撕碎的纸条,上面的字迹很眼熟。

      宋知微弯腰捡起,把碎片拼凑起来,这个笔迹她也挺熟悉的:

      “……他果然捡起来了,还以为是什么密码
      ……明天就按计划说我们在一起
      ……看她还怎么装清高
      ……你说她会不会哭?”

      字迹娟秀,带着点刻意的圆润,正是林雨晴的笔迹,宋知微心里发酸,但却无耻地享受着这些情绪,这在以前,她都没有感受过。

      原来如此。

      那张写满笔画计算的纸不是意外掉落,周叙白的默许不是疏离,林雨晴的挑衅不是炫耀,这从头到尾都是一场针对她的戏。

      早就知道,只是又让她找到了证据。

      雨下得更大了,她站在空荡荡的教室里,看着桌椅板凳,黑板讲台,就忍不住笑。

      笑自己太傻,居然真的相信什么“数字不会骗人”;笑自己天真,以为保持距离就能置身事外;笑自己到现在才明白,有些游戏一旦被卷入,无论输赢,都是输家。

      走廊里传来脚步声,越来越近。宋知微深吸一口气,弯腰捡起书包,转身时,正好撞见走进来的周叙白。他手里拿着把黑色的伞,看到她时,脚步顿了顿。

      “没带伞?”他问,声音比平时更低沉些。

      宋知微没回答,只是绕过他往外走。经过他身边时,她闻到他身上有股淡淡的巧克力味,甜得发腻,像林雨晴身上的香水味。

      “宋知微。”周叙白突然叫住她。

      她停住脚步,却没回头。

      “那张纸……”他的声音有点迟疑,“你看到了?”

      真聪明啊,那为什么要参与这场拙劣的游戏?

      她没有转身,只是轻轻“嗯”了一声,然后推开教室门,撑开伞走进了茫茫的雨幕里,雨水打在伞上规律的响声,安抚着宋知微的情绪。

      她不知道周叙白有没有跟出来,也不想知道。

      有时候宋知微就在假设一种可能,如果她不是宋知微,没有从小接受精英教育,接受情绪管理,她只是一个,一个普普通通的女孩子,那她要如何承受现在的一切呢?无法想,不敢想。

      对于这个女孩来说,这个初冬,就是一场漫长的羞辱。

      但宋知微知道,从明天起,这场游戏差不多也该结束了。不是以哭闹或愤怒的方式,而是用更彻底的方式,她看够了表演,要开始反击了。

      把这些人,这些事,从自己的世界里,连根拔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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