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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竹心海——红线缠绕 ...


  •   一道阳光直铺下来,明晃晃撒着金丝,喧闹又聒噪的热列将熟睡的人叫醒,他喘着粗气,不知是天上人间,还是地狱恶府,怎的会有这般刺眼的光亮。

      他习惯性摸向身旁,可只有略带刺手的竹子,他仓皇着跌落下床,踉跄了几步,腿似不听使唤一般,可算是连滚带爬,推开半掩着的门

      “嘎吱!”

      外面光照更甚,晃得他睁不开眼睛 ,可却听到一声欣喜的叫声
      “你醒了!”

      那人袖子和裤腿都是卷起来的,手里还提着一大桶水,身旁飞着那只鸟,瞧见他出来“啾啾!”叫了两声,很是欢快。

      本来的那身青衣又恢复了本来的面目,青翠的如外面连绵的竹林,他似清瘦了一些,因天气炎热,头发也都挽了上去,像是个小道士一般,不过还是一对薄情眼,两片刻薄唇。

      他松了一口气,有些脱力一般的叫了一声“唐泗水!”
      “你个蠢货,你那毒好了吗?你就乱跑 ,过来!”他皱着眉喘着气呵斥道。

      唐荥乖乖的将手中的水桶放下,站到他跟前,他低垂着眉眼扣上他的脉搏,闭着眼睛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呼吸,而唐荥也就这般怔怔的看着他。

      他还是光着上身,那道伤口已经结痂,虽不长,却极深,深入心脏 。

      他又将头低下来,把耳朵贴到唐荥胸口的部分,一颗心不受控制的疯狂跳动起来 ,唐荥深吸一口气,想要平复下来,可是心动总是不分来由,不问时候。

      程屿抬起头,皱着眉头,压低眉眼嘀咕了一句“怎的心跳这样快!”
      “我!”唐荥一时无语

      “莫不是那毒还残存于心脉!”
      “可···可···可能吧!”唐荥舔了舔嘴唇

      “呼!”程屿长吐一口气 ,又疾言厉色道“那你还乱跑,我不见你··还以为”他戛然而止。
      “我第二天就醒了,身上也不痛了,伤口也在愈合,我没事了!”唐荥安慰道

      “你是大夫我是大夫,我说没事才可以!”程屿竖起眼睛教训他
      “可是现在已经是第五天了,你一直在发高热,怎么都不醒,我很害怕!”唐荥说的时候,一直看着他的眼睛。

      “胆小鬼!我不是没死吗?”程屿满不在乎的说,随后他一个激灵
      “唐荥,我们都没死!啊!我们活了!”阳光打在他的笑眼上,变成了世间最名贵的稀世珍宝,唐荥呆住回想“这样上好的宝贝,他哪里配的上!”

      可他面上还是那副淡然模样“嗯!我们都活着!”

      “啊 !”程屿怒吼了一声,一下子抱住他,像一只小鹿一样在他的心房乱撞。

      唐荥眉眼舒展,烈日晴空,当下正好。

      唐荥早他几天醒过来,应该说他是被烫醒的,那时程屿身上极热,人也混沌着,他闷闷的叫了几声,也没有回应。

      本来他身上有一些被程屿划出来的伤口,一动还在流血,可他顾及不了那么多,出门寻到了一条暗处的泉眼,他便拖着一路的血迹,将那些水提回去,一下一下的给程屿擦着身子。

      擦了足足四日,那人终于在一个阳光明媚的下午,从屋子里出来骂他蠢货。

      “嘿嘿!活了啊!唐泗水,我们都活着!”程屿十分开心,手舞足蹈起来,唐荥虽高兴,但也只是嘴角有微微上扬的弧度,眼神还是那样清冷,但明亮了许多。

      程屿不满意他这幅样子“诶!你就不能笑笑!”
      唐荥顿了一下,咧开嘴角,露出八颗牙齿,眼睛弯成月牙,像一只讨好的小狗,程屿笑着摸了摸他的头
      “真蠢!”

      “呼!”他呼出一口气拍了拍肚子“饿了!”
      唐荥默默的将卷起的袖子放下,轻声回应“我去给你做饭!”

      “诶!”程屿大手一挥“你这毒还没全解,回去躺着,看我给你露一手!”
      唐荥抬眼看他“你要做什么?”

      程屿摸了摸下巴,用手轻轻点了一下唐荥肩膀上的小鸟“这肥鸡不错,拔毛炖汤!”

      小鸟儿吓坏了,一头扎进唐荥脖子里,唐荥用手安抚了一下他,轻轻说“我给它起了个名字!”

      “你怎么这么爱给人起名字!叫什么!”程屿嫌弃的问道
      “阿鸢!”

      “什么破名字!”程屿吐槽了一句,但又上手摸了摸阿鸢的尾巴说“阿鸢,你给我好好看着他!我给你们弄吃的去!”

      说着他跨步要走,唐荥却抓住他的手腕,程屿却触电一般的躲开,不耐烦的问了一句“干嘛!”

      唐荥顿了顿小心说道“出门向西走过三里路,有一处泉眼,里面应该有鱼!”
      “哦!想吃鱼啊!没问题!”程屿痛快答应,快走了几步出门了。

      他背影匆匆,似躲着些什么,连上衣也未穿,索性林中无他人。但唐荥几日来给他全身擦了一个便,怎能看不清楚,他的胸口和手腕不只一道疤痕。

      这般昏睡了几日,他脸色如菜,人也浮肿不少,但他偏偏说唐荥才是那个毒气未解之人,那他又是如何呢!

      可他即不想说,唐荥便也不问。

      他们之间虽肌肤相贴,虽隔着不到半寸,但其间山水几重,层层碍阻,非而世事,而出本心。

      程远山你从未让我瞧见你的心。

      来了几天,这里都没好好收拾一番,说来也怪,自喝了那人的心头血解了毒之后,唐荥竟察觉,丹田内真气更比原来充盈许多,这毒解了,功夫还能更上一层楼。

      唐荥身上的伤口因这几日没闲着,也断续未好。但也不是什么大事。他将屋子内外打扫一便,尤其床上床下的血迹,他都仔仔细细的擦拭干净。

      说来也怪,至程屿回来之后,别说毒蛇毒虫,这里连苍蝇也不曾见过一只。

      他心中似乎有了一个答案,但不好说出口。

      窗子下面有一张竹子编成的桌子,配着两张竹倚,唐荥里外擦拭干净,又找到一个小小火炉,他的背篓里有茶壶和茶碗,他就又洗洗涮涮,点起小火炉,为程屿温着一壶热茶。

      待日落时分,整个竹屋都披上一层金色,流光溢彩,灿烂辉煌。程屿披着霞光,只穿着一条底裤,光着双脚,头发也披散着湿漉漉的散在肩头 ,他手里拎着用裤子包裹起来的两条鱼,鱼儿活蹦乱跳,动起来,搅乱了斜阳。

      阿鸢最先迎出去“啾啾!”,程屿轻轻弹了一下它的脑袋,扬起手中的战利品,笑着对唐荥说“两条大鱼!”

      他浑身赤裸,只余手腕上一串红绳。红绳朱赤,手腕玉白,缠绕一圈似豁开的血线。

      他拿起鱼的时候晃了晃,红绳粘湿,紧贴皮肤。系了一圈,圈住他的手腕,就连摸鱼时也不曾掉落。
      唐荥捧了一盏茶出去,山间傍晚微凉 ,一盏热茶下肚,什么寒气都驱散了 ,只是他脸色仍青山隐隐,不大好看。

      “这是什么?”程屿举着手问,他走的太匆忙,没有发现这红线是什么时候系上的。

      唐荥给他找了一件旧袍子,一边给他披上一边说“昨天是五月初一,五月是恶月,小时候老人都会给孩子系上一根五彩绳,驱虫避蛇,躲邪躲灾,你没醒,我就想着给你系根红绳,避避邪气,早点醒!”

      “哦!的确五月之后天气更热,什么蛇虫鼠蚁都出洞了,但是本公子百毒不侵,要这玩意干什么,你才应该系一根,驱驱你脑子里的邪!”程屿一挑眉说道

      “无妨,我近几日都在念经,没有邪念 !”唐荥一本正经的说
      “啊?”程屿疑惑“胡说八道什么?”
      “没什么!”唐荥抿了抿嘴,似乎不想说下去

      “诶!你从哪里弄得绳子!”程屿问道
      “剑穗!”
      “你把你的剑穗拆了!”程屿惊讶道
      “嗯!”唐荥惜字如金

      “细腰”本来剑鞘上有一通红的剑穗,朱赤配玄墨,似地狱口岸通红的曼殊沙华。

      那剑穗自宝剑到唐荥手上就有,多年来那结保存完好,颜色依旧鲜艳。可如今被他抽走了一条,那结便不完整,垂落下来几缕飘散的丝线,如烟如霞,如情如思。

      程屿也不客气,将那鱼丢下,就鼓捣着从剑穗上再拆下一根来,他下手可没有轻重,拆下来之后,那结彻底散开,“细腰”都成了披头散发的疯子,回手就给唐荥系上。

      他又不会打结,笨手笨脚的打了一个死结。
      一边系一边嘴里嘟囔 “你再敢尝毒药,我就打死你!”

      唐荥喃喃说“你这般系就解不开了!”
      “解不开就解不开,能怎样!”程屿满不在乎的说

      “没怎样,你可要想好!”唐荥抬眼看他,目光灼灼
      “想好什么?”程屿一脸天真,不明所以。

      “没什么!”不过是从一个结到另一个劫而已,唐荥低下头“这线过了初五就要扔掉 ,放行路上也好,顺水而流也好,带走邪祟,病痛,这样解不开了”
      “哦!”程屿举起手“那就剪断 !”
      “嗯!”唐荥点头

      “好!你回去歇着,什么时候你心跳正常了,再出门活蹦乱跳”大夫下了医嘱,开始撸起袖子在窗下收拾那两条鱼。

      他只有一把钝掉的短刃,那鱼又大又滑,他一手拎起鱼儿尾巴,另一只手拿着刀在鱼肚子处笔划着。

      鱼儿奋起反抗,死活也不如他的刀口。这人行云步一呼十里,身轻似雪,就连刀尖上也能站立,却被一条鱼牵着鼻子走,杀不了,放不下,在窗下踉跄着转圈。

      阿鸢最会捧场,也围着他叽喳乱叫。

      “噗!”唐荥坐在窗口没忍住,他一记眼刀飞过,唐荥赶紧低下头假装喝茶。

      他咳嗽了一声,傲娇的说“我瞧这鱼不好,气血不足 ,人吃了也不一定能补养身体,不如给阿鸢吃吧!”

      “你连鱼都能看病啊!”唐荥咂舌道
      “你····你懂什么,这鱼是不好,明天我再给你弄条更大的!”程屿有些结巴起来。

      “那今天吃什么啊?”唐荥问道
      “我看还有些药草,有些补养的,不如煮了吃!”程屿故意的说

      “嗯···”唐荥把下巴搭在窗沿上,抬起眼睛看他“可是我想吃鱼诶!”
      “你···”程屿叹了一口气“你真是不会保养,但既然你都说了,那····那把你的剑给我拿来,这刀太钝了!”

      “唰!唰!”他拿起剑来得心应手,将那鱼抛在空中,只用了两剑,鱼儿被他闭着眼睛砍成三截,他用手手指挡着眼睛,偷偷开了一条缝,看了一眼,有些欣喜的说
      “还是“细腰”好用!”

      唐荥在窗户里面绷直了身体,将茶杯举在胸前似乎忘了拿下来 ,随后幽幽的说“不用把内脏掏出来吗?”

      “啊!”程屿一个机灵“怎么掏?”

      最后那两条鱼在唐荥的场外指导和程屿的“无常”剑法下,终于下了锅。唐荥一壶茶泡到没味儿,阿鸢也将那些剩下的大鱼碎块捡食完毕,程屿终于端着一锅东西进来了。

      阿鸢最先探路,伸着脖子向那碗里看了一眼,“嘎!”的一声就飞走了。

      程屿尴尬的摸了摸鼻子“不识货!”

      待端到桌子上,一股腥味混着苦味朝唐荥的鼻腔传来,他努力保持镇定,发现那汤竟跟门口的烂草地一个颜色。

      程屿给唐荥盛了一碗,骄傲的说“这可是黄精炖鱼,最滋补了!你多吃点”

      唐荥小心翼翼的浅尝了一口,果然还没门口的烂草地好闻,至少烂草地没有鱼腥味,他悻悻的放下碗,发现程屿满意的喝了一大口,砸吧砸吧滋味之后,还继续喝下去。

      唐荥轻轻的放下碗,认真的问了一句“你是失去味觉了吗?”
      “没有啊!”程屿下意识回应,随后反应过来“你什么意思!”

      “没事···”唐荥低下头小声嘀咕了一句“我宁愿服毒,我也不愿意吃这个!”

      最后那锅鱼汤几乎都下了程屿的肚子,就连唐荥喝了一碗的那口也被他照单全收。
      他喝完抿抿嘴,不忘嘲讽一句“都是华山给你惯的!”

      竹屋的烛火不多,得省着点用,索性早些休息。山中天黑之后喧闹异常,似虫子开了音乐会。

      唐荥啃完了两个烤土豆之后,灌了一大壶茶水,就拿出这几天收集来的枯草,铺在屋子地上,程屿没醒的这几天,他都是躺在这里。

      程屿收拾一下锅灶碗筷几乎到夜半,也不知他借着月光能不能洗干净,结果就是他一进来时差点没踩到地上的唐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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