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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方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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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见长少了。”
安晓君扭头看了一眼半年来一直跟着自己东奔西跑的青年,问:“长临?”
胖子点点头,递给安晓君手帕,安晓君仔细的擦去老人嘴边的饭粒:“看见他怎么了?”
“他和凌少在一起。”
安晓君挑眉:“然后?”这事情,早就猜到了。
胖子小心翼翼的看着他:“安哥,你不在意?”
安晓君给老人盖好被子,拍拍老人,有些漫不经心的回道:“都过去了。”
“那你是在意还是不在意?”
安晓君看着固执的青年:“这对你很重要么?”
胖子坚定的点头:“很重要。”
安晓君于是偏头,想了想,才回道:“在意的吧。”
只是他的表情实在不像在意的样子,胖子认识安晓君六年,跟着安晓君东奔西跑半年,除了那五年安晓君对凌泽生明显的重视,胖子发现自己还是不清楚安晓君到底在想什么,不知道安晓君有没有真正在乎的人和事。
他以为安晓君是很爱凌泽生的,不然不会在后来凌泽生爱上长临说要分手的时候设计长临再度离开这个城市,不会在凌泽生父亲要死的时候还设计凌泽生一道让凌泽生不能亲手给老爷子送终,成为凌家的众矢之的,安晓君设计凌泽生切断了他几乎所有的后路,不管凌泽生是怎样疾言厉色,恶言侮辱,依旧一直陪在凌泽生身边。
胖子甚至以为凌泽生和安晓君两个人会这样纠缠一辈子。
安晓君不想放手的人,胖子相信,没有一个人能躲得开他的手段。
可是,在凌泽生几乎认命要和安晓君纠缠一辈子的时候,安晓君突然放手了,就像凌泽生为安晓君付出那么多几乎马上就要功德圆满的时候突然说爱上了别人不管不顾要分手一样。
胖子相信凌泽生说要和安晓君分手的理由。
凌泽生有古怪的原则,他和一个人在一起的时候就只会和一个人在一起,他说爱一个人的时候就会不管不顾的爱一个人,他碰见安晓君之前是这样,碰见安晓君之后还是这样。
凌泽生有这样任性的条件和资本,全然不管身边的那个人是爱是恨。
如果我不爱那个人了还和对方在一起,那才是真正的残忍。凌泽生这样说过。
胖子也是相信安晓君放手的理由的:腻了。
腻了这样不对等的关系,腻了这样你追我逃的游戏,腻了这样爱一个人。
胖子唯一不相信的,只是爱得那么久那么轰烈的两个人怎么能在有一天说不爱就不爱了?
“凌少和长少在一起是不是有什么苦衷?”胖子把自己的疑问说出来。
“哪里。”安晓君洗完手,抬起头望望天,道:“凌泽生是真爱长临。”
“那么多年之前不爱,偏现在来爱了,是什么道理?”
“也许很多年前就爱了。”安晓君笑笑,好笑的看着身边黑瘦黑瘦的青年:“方远,你到底在在意什么啊。”
“你恨凌少么?”
“你今天话特别多啊。”安晓君勾起唇角看他:“怎么,你也爱上某个人产生感情问题了?”
胖子目光的目光霎时变得幽深哀怨,只可惜已经走向门口的人没看见。
“哎,安哥,我的问题你还没回答呢。”
被扯住的安晓君好无奈:“不去想就不恨了。”
胖子不依不饶:“那你会想么?”
安晓君努力瞪瞪瞪,但是扯住衣角的手还是不肯放开:“我说,方小远,你够了吧,松手!”
“我不。”胖子骄傲的扭头:“你先回答的问题。”
安晓君扶额:“哪里可能说不想就不想的?…放手!”
胖子委屈的松手:“所以,安哥,你恨凌少的吧?“
“方远。”安晓君叹口气:“好好找个人去爱,别学我蹉跎这么多年,行将就木,已经什么都不会。”
胖子安静的看着他,安晓君的目光清冽明白,这么多年,从未改变。
胖子在安晓君的眸光里,始终看不到自己的身影。
你既然什么都明白,为什么始终不肯回应?安哥,安晓君。
那个人瘦削的身影越走越远,胖子蹲在路边,哭泣的像个孩子。
安晓君回头,眉眼里有无奈的笑意:“方小远,我后天去西藏,据说山道危险,要不要和我一起去?”
这么多年,只有这个人曾真正的如镌刻一般铭记在心里。
这个人,若不珍惜时日无多。
胖子擦干眼泪,匆匆忙忙跟上去。
他是散在清风笑靥里的毒药,不知不觉,明知前路坎坷,只能饮鸩止渴。
胖子捂住心脉:从不曾这样爱过,做什么都不觉得是错。
他开始明白长临。
在落石砸下来推开安晓君的那一刹那,胖子看见安晓君瞠大了的双眼,那双眼里第一次有了自己的影像。
安晓君。
胖子在闭眼那一刻握紧了手中的手。
下坠的时候似乎看见那个人望着些哀伤的眼神,以及唇边那似乎总卸不下去无奈的清浅笑意。
握紧的手没有挣扎的痕迹,胖子忽然觉得极其欣喜。
安晓君,这一刻,我忽然舍不得独自赴死。
这是两个人的奠堂。
花圈圈住的照片上的男人,一个白胖可爱,一个清秀绝伦。
堂上的人不多,哭死过去的白发人是方远的父母,旁边痴呆的老人,是安晓君的父亲。
长临认得他,就是他当初下跪请求自己离开安晓君,被他惊恐的推到在地上的那个老实巴交的男人。
每一个人都有一段年少。
年少的安晓君,就算容貌至多算是清秀,然而气质仿若明月清风,散漫不羁,偏生不知道自己的魅力,不知道惹碎多少芳心。
纵然长临绝色,使尽手段,赔尽尊严,也终究留不住这清风明月般的少年,只能远走他乡。
长临忘记或者说下意识忘记,他身边有凌泽生爱他,爱到不甘他受辱,花费五年的时间一步一步精心算计,势必讨回安晓君欠他的一切。
安晓君,你怎么能爱上凌泽生,又怎么能和别的人一起死?
我还没告诉你凌泽生从未爱过你,你还没告诉我是不是因为你的父亲你才不肯我们在一起,我还没告诉我我有多恨你,你还没告诉我你到底恨不恨我?!……
长临捂住脸,眼泪流不出来,照片上的两个人笑容灿烂,像是最大的讽刺,长临哀嚎一声,目眦欲裂:“安晓君!”
那声音太过惨痛,扑上遗照的身影太过迅猛,除了照片上的那两个人,奠堂的人都惊恐呆住眼睁睁看着本来被扶住行礼的男人抱住清秀少年的照片哭的肝肠寸断,像极了负伤哀嚎垂死挣扎的野兽。
凌泽生伸出去的手慢慢收回来,一步一步走近哭泣的少年,跪下来轻轻抱住:长临,求你不哭,不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