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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长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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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等到真的那个人真的消失的时候才发现,原来对方早就离开。
那个决裂的半年来,依旧会给自己买菜做饭,依旧会给自己每天搭配好衣服鞋袜放在床边,那个会每天比自己早起一个小时做早餐,那个从前总会远远看着他便浅笑的人真的消失了。
凌泽生靠在卧室旁边,打量干净整洁得让人讨厌的空房间半晌,有一瞬间的感受居然是不能相信:那个怎么也赶不走,他甚至做好安晓君死扒着他不放一辈子的觉悟的时候,那个人走了。
走得干脆利落,没有一丝痕迹。
如果不是因为厌恶,这半年来从来不曾进过安晓君的房间,那么他应该早就能察觉对方的东西早就在渐渐消失。
手机这个时候响起来,凌泽生漫不经心的放在耳边,胖子的声音遥远的有一些失真:“凌少,你知道安哥去哪了么,安哥不见了。”
握着手机的手指瞬间紧缩,凌泽生说不清道不明现在真正的心思,话出口,才发现声音有些嘶哑:“不见了,是什么意思?”
“安哥辞职了,原来的房子也租出去了。”胖子断断续续的声音传来:“……凌少,我今天下午辞职了,我想去找安哥……”
“方远,你什么意思?”
“凌少。”胖子从23楼的落地窗向下看,声音淡淡的:“你不要不珍惜的,不代表没有人不要不肯去珍惜。”
凌泽生气极反笑:“方远,我倒是不知道你存了这样的心思。”
“只是你不知道而已。”胖子轻轻叹口气:“凌少,我一直想问,既然你不爱安哥,当初为什么要和他在一起?”
当初为什么在安哥一再拒绝的时候粘上去?
为什么为了安哥放低身段去求那个说永远都不要再见的人?
为什么为了安哥一个人站在雨夜里等上大半夜只为了博得对方同情上去喝杯茶?
为什么为了安哥褪去一身公子哥的骄矜从头做起?
为什么为了安哥和家里决裂只为了给对方一个和自己光明正大站在一起的机会?
…………
…………
既然不爱,为什么又要为了对方做那么多,为什么又在一切苦尽甘来的时候弃之如敝屣?
凌泽生听的挑起眉毛:“方远,你是不是弄错,我做那些并不是为了安晓君,不过是因为那时候他恰是我爱着的人,自然心甘情愿为他做这些,现在我爱的是长临,那么为了长临不要安晓君也是因为爱,明白?”
居然是为了这么个理由么?
胖子忍不住苦笑。
因为当初爱,所以在一起。
现在不爱了,所以断绝得这么干脆。
安晓君,你从来没问过凌少,是不是从一开始就知道?
“方远,你要找安晓君我随便你去找,不过辞职报告你还是收回去,我是不会允许那边批准的。”凌泽生揉揉额头,觉得有些累,躺在客房的床上,压低火气,道:“方远,咱俩一块儿长大,公司能有今天少不了的努力,你今天说撒手就撒手,对我是不是不公平?”
那么,你对安哥公平了么?
公司能有今天少不了我,更少不了的是安晓君。
差点脱口而出质问,到最后还是哽进咽喉,胖子低低道:“那么,凌少,我想请假一个月。”
凌泽生从鼻腔哼了一声:“行,找到了就赶快回来。”
是那个人常睡的枕头,似乎还有那个人身上清淡但熟悉的洗发水味。
凌泽生抬头望着天花板,好久,才眨眨眼,翻过身闭上眼睡去。
【二】
胖子是在半年之后回来的。
凌泽生身边已经换了长临。
胖子已经不能说是胖子了,半年的时间,原本白白胖胖的一个人陡然出现在面前变得又瘦又黑,凌泽生愣住好久都不敢相认,直到对方露出熟悉的有些憨厚的笑容:“凌少。长少。”
长临露出一个浅笑:“方远,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
凌泽生帮长临拉开椅子,小心扶他坐上去,才哈哈大笑朝胖子问道:“方远,你怎么变成这样了?跑非洲难民营去了?”
胖子笑笑,没有做声。
只是看着凌泽生极其自然的把菜单先给身边的长临,照顾的细致周到。
见胖子没有否认,凌泽生才又讶异又惊奇的看着胖子道:“真去了?”
“嗯。”胖子点点头,笑道:“在那边跟着安哥做了一个月的志愿者。”
凌泽生看他的眼神像看一个疯子,长临轻笑:“你们吃什么?”
胖子一口气点了好几道大鱼大肉,凌泽生瞠目:“方远,大清早的你不至于吧?”
胖子有些不好意思的道:“我昨天下午四点多才回来,躺下就睡,到现在还没吃过东西呢。”
凌泽生轻啧一声,揶揄道:“当初说好请一个月假,现在倒好,停薪留职半年,你不是自找的么。”
胖子只是无奈的笑笑:“其实出去了也是好的,这半年跟着安哥也算长了不少见识。”
长临给胖子倒上茶,笑道:“那回来有什么打算?”
“必定是回公司。”凌泽生抬起一只手,压在长临肩上:“他要再敢扔下公司的事情乱跑,我打断他的腿。”
“信你这么霸道。”长临似笑非笑的斜睨他一眼,转头问胖子:“不过,你还是回公司吧,方远,泽生这半年忙得人影都看不见,少了你,他还真过不下去了。”
“不了。”胖子摇头:“半个月之后安哥要去西藏,我也想跟着去。”
凌泽生上挑眉眼:“方远,你这样不够厚道啊。”
长临点头附和:“方远,咱们仨一块长大,现在也一块不是很好么。”
胖子只是笑,不说好也不说不好,明显是敷衍的拒绝。
凌泽生脸色阴沉了下去:“方远,你有没想过你爸妈?你整天这样东奔西跑的,有没想过你爸妈是怎么想的?他们看到你现在这副鬼模样,他们会怎么想?”
胖子还是一副好脾气的笑:“凌少,我已经和我爸妈说过了,说我想跟着安哥到处走,我也每个月给我爸妈寄我照片,还有明信片,他们没有反对的。”
“那是他们不知道你真正的心思。”
“我告诉他们了。”
凌泽生盯着他,胖子平静的回视。
那副云淡风轻若无其事的样子像极了某个人。
长临端着茶杯,表情有些事不关己的观望。
“方远,你行啊,你真行!”
胖子已经不再白胖,甚至称得上黑瘦的脸上露出诚恳但坚定的神情:“凌少,我想跟着安哥。”
“我不准!”
胖子看凌泽生的眼神就像安晓君说“泽生你别闹了”的表情。
凌泽生的目光悄然改变,阴沉深重,胖子甚至能在里面读到一闪而逝的杀气。
“泽生。”长临握住凌泽生的手:“泽生。”
凌泽生悚然回神,勉强勾起唇角:“算了,方远,你爱怎么就怎么。”
胖子看着凌泽生,又看看长临,动动唇,最终还是什么话都没说。
一顿饭,食不知味。
凌泽生去开车,长临坐着轮椅在胖子身边淡淡道:“安晓君是毒,你要珍重,方远。”
胖子眼眸都没眨:“长少,人们说,彼之砒霜,我之蜜糖。”
长临眨了眨眼,抬起头,用手捂住眼,指缝间全是咸涩的液体。
安晓君,事情怎么变成了这个样子?
胖子眼观鼻鼻观心。
安哥,事情怎么会是这个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