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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3、信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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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苏耶德的“新政”像一头贪婪的巨兽,吞噬着联邦预算,留下无数充满问号的资金流向。
我的私人网络,那些游走在灰色地带、以信息换取保护或利益的线人们,开始传递回一些令人极度不安的碎片。
它们指向的并非简单的低效或腐败,而是一个更深、更系统性的黑洞,涉及海外账户、影子公司以及某些与“w国安全”紧密相连、却完全脱离国会监管的黑色项目。
其中一些碎片,隐隐与我之前无意中触及的“幽灵桥”产生了共鸣。
那不再是某个孤立的秘密项目,而像是一条庞大的、隐藏在经济脉络下的血管,正在通过“新政”的合法外衣,被疯狂注资。
我将这些碎片谨慎地拼接,没有形成正式报告,那太容易被拦截或扭曲,我选择了一个极小的、加密的存储设备,里面只有最关键的数据链和推导结论,没有任何可能暴露来源的细节。
然后,我请求了一次与马苏耶德总统的绝对私人会面,只有他和我,连记录官都不在场。
椭圆形办公室铺着厚厚的地毯,吸音极好,静得能听到自己的心跳。
窗外阳光明媚,与室内的凝重形成讽刺对比。
马苏耶德坐在那张著名的坚毅桌后,脸上依旧带着那副能蛊惑选民的自信笑容,但眼神深处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和……警惕?
我将存储设备放在桌上,推了过去。
“总统先生,”我的声音在这过分安静的空间里显得异常清晰,“有些关于您‘新政’资金流向的发现,我认为您需要亲自过目,这超出了常规监督的范畴。”
他的笑容微微收敛,但没有去碰那个设备。
“鲍勃参议员,我知道你对预算有不同看法,我也赞赏你的……严谨,但我的团队确保所有程序都是合规的。”
“合规性有时只是表面的针脚,我们都明白这个,总统先生,”我平静地反驳他,目光没有躲闪,“针脚下面可能藏着溃烂。这里面的东西暗示,有巨额资金通过层层伪装,流向了目的不明的海外实体,其中一些与我国过去的某些……敏感且已被终止的项目有关联。规模之大,足以构成系统性风险。”
他身体前倾,手指交叉放在桌上,那副轻松的姿态消失了。
“参议员,你是在指控我的政府进行非法资金转移?还是暗示叛国?”
他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压力。
“我是在陈述基于数据的可能性,总统先生,”我坚持道,尽管能感觉到额角有汗意,“我认为在事态升级前,需要最高级别的、 谨慎的调查。公开这些只会引起恐慌,并被对手利用,但内部清理,必须立即开始。”
他盯着我看了很久,仿佛在评估我的真实意图,衡量我话语里的危险分量。
最终,他极其缓慢地伸出手,将那个小小的存储设备拿了过去,在指尖转动着。
“我会看的,鲍勃,”他的语气难以捉摸,“我会让最信任的人评估。但你明白,这类指控极其严重,在你我再次谈话之前,我要求你绝对保密。对任何人。这是命令,也是为了你的安全。”
我点了点头。
“我明白。”
离开白宫时,我后背的肌肉紧绷着,风吹过衣服,有些凉。
我不知道他是否真的会看,看了是否会信,信了是否会行动。
权力的顶峰往往是最盲目也最危险的地方,我种下了一颗种子,但不知道它会长出什么,或者,是否会被立刻扼杀。
答案来得比我想象的快,也更残酷。
没有回应的电话,没有秘密的召见,取而代之的,是国际局势令人瞠目结舌的急剧恶化。
新闻头条开始被遥远的边境冲突、骇人听闻的袭击事件、以及越来越尖锐的外交辞令所占据。
战争,这个看似遥远的幽灵,以一种近乎荒谬的速度,撞破了和平时期的玻璃窗。
W国被卷入了大战。
不是选择,而是被局势推动,被民意裹挟,被一种突如其来的、不容分说的“必要性”所绑架。
一夜之间,整个w国的重心发生了剧烈偏移,“新政”的争论瞬间哑火,取而代之的是战时拨款、征兵法案、以及歇斯底里的口号。
马苏耶德总统出现在每一块屏幕上,表情凝重,语气坚定,成为了战时领袖。
我之前的警告,关于资金的黑洞,关于“幽灵桥”的魅影,在震天的战鼓声中,显得微不足道,甚至不合时宜,几乎像是一种失败主义的噪音。
但我多疑的性格,让我无法像其他人一样被情绪席卷。
时机太巧了,危机的爆发点太……便利了,就像一场精心策划的火灾,用来掩盖账簿上丢失的天文数字。
但我没有证据,只有冰冷的、无人倾听的怀疑。
战时状态意味着扩张军备。
海军,作为全球力量投送的关键,获得了空前的重视和庞大的预算提案。
也正是在这份提案的早期草案中,我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丝熟悉的危险信号:海军部内部,依旧有人试图推动“效率优化”,再次将目光投向了朴茨茅斯海军造船厂。
这个位于新罕布什尔州与缅因州边界、历史悠久但规模已显落后的船厂,在海军部的技术官僚眼中,始终是一块可以切割的肥肉。
大战成了最好的借口:集中资源于更大、更现代化的造船中心,比如诺福克或圣迭戈,以“满足战时紧急需求”。
但他们忘了,或者根本不在乎,朴茨茅斯对于新英格兰地区意味着什么。
它是经济的脊梁,是成千上万个高技能家庭的生计所系,是几个世纪的海军传统象征,它也……是我的家。
关闭它?在战争时期,当w国最需要凝聚力和生产力的时候?这不仅仅是经济上的短视,更是政治上的愚蠢。
公开反对?在战时挑战海军部的“专业判断”?那会被立刻扣上“不爱国”、“阻碍战争努力”的大帽子。
马苏耶德政府巴不得有这样的靶子来转移视线。
所以,我选择了最擅长的方式:沉默而精准的幕后操作。
作为参议院拨款委员会的重要成员,我深入参与了庞大无比的《战时海军拨款法案》的起草和审议,数百页的文件,数十亿美元的款项,细节繁琐到足以让最精明的律师头晕目眩。
就在这文件的海洋深处,我悄悄地植入了一条看似技术性的条款。
它没有提到“朴茨茅斯”的名字,而是用了精确的地理坐标和设施编号,它规定,拨付给海军舰艇维修与基础设施现代化的专项资金中,必须划拨出一大笔,当然,金额经过我精心计算,足以进行彻底的现代化改造和扩张的海军造船设施的全面升级,包括但不限于新建一座符合最新级别舰艇维护需求的干船坞、全面更新重型起重设备、加固码头设施及升级数字指挥系统。”
条款的措辞枯燥乏味,完美地隐藏在无数类似的技术细则中。
它没有说“禁止关闭”,但它使得关闭在经济上和程序上变得几乎不可能:钱已经依法指定必须花在那里了,你如何能关闭一个正在接受巨额投资以变得更为关键的设施?
我动用了委员会内部的人情和筹码,确保这一条款在审议过程中没有被挑剔的眼睛注意到。
战时的一切都讲究速度,很多审查流程被压缩了,法案以惊人的速度在国会两院通过,并被急于展示战时领导力的马苏耶德总统签署成为法律。
直到法案生效后,海军部的官僚们才愕然发现,他们被自己梦寐以求的庞大预算法案里的几句话,不动声色地捆绑了手脚。
他们拿到了钱,但一大笔钱被法律明确规定必须用在朴茨茅斯,关闭计划?就此无声无息地夭折了。
消息传回新罕布什尔州,引发了欢庆,媒体将之描绘为“鲍勃议员的又一次低调胜利”、“家乡英雄守护经济命脉”;州长发表了感谢声明;船厂的工人们甚至自发在厂区门口立了个牌子,上面画着我和肯迪迪的卡通形象,写着“感谢鲍勃和斑点狗守护我们的工作!”
我带着肯迪迪去了几次船厂视察,穿着普通的工装夹克,和工人们握手,听着他们用浓重的新英格兰口音诉说感激和对战争的看法。
摄影师们拍下这些照片,标题是“人们的议员站在第一线”。
这种亲和的形象,与我正在进行的、冰冷如刀的权力游戏,形成了怪异的反差。
但在我内心深处,疑虑从未消散。
拯救船厂是一次成功的防守,但更大的战争仍在继续,马苏耶德没有回应我的警告,却引燃了一场真实的战火,还有海军部的预算暴增,其中有多少会真正用于造船,又有多少会沿着“幽灵桥”的隐秘路径,流入那个我尚未探明的黑洞?
我的线人网络在战时变得更加活跃,也更加危险。信息传递时断时续,有时会突然彻底沉默一两个人,是战时的意外,还是被“清理”了?
一天深夜,我正在办公室研究最新的国防开支明细,试图追踪某些模糊的采购合同,肯迪迪突然抬起头,望向紧闭的房门,发出低沉的呜咽。
不是吠叫,是那种高度警觉的、从喉咙深处发出的声音。
几秒钟后,内部电话响了,是我的夜间安保主管,声音紧张道:“参议员先生,抱歉打扰,我们……我们收到一个寄给您的包裹,没有寄件人信息。外面的安保扫描显示……里面似乎是一部加密电话,它……它刚刚自己响了一下。”
我的心猛地一沉。
我看了一眼肯迪迪,它依旧紧盯着门口。
那个“清理员”的“拐杖”,终于以这种方式,再次找上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