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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当年恩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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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时分,家家都飘起了炊烟,沈钰踩着落日的余晖回到家。
家里静悄悄的,一片漆黑,程易还没回来。
沈钰没多想,开始做晚饭。
见院子里的莴笋长得不错,沈钰就摘了两根,打算做个凉拌莴笋丝和莴笋叶炒蛋。
沈钰把莴笋叶摘下放在篮子里泡着,削去莴笋杆儿的皮,再刨成细丝。在洗莴笋叶和莴笋丝的同时,起锅烧水。等水沸之后,倒入莴笋丝,烫了三十秒后捞出,放到盛好的凉水里在一边晾着。
趁着这段时间,开始准备拌料。沈钰先拍好蒜末、切好小米椒,放入两勺酱油、一勺香醋、半勺香油、半勺糖和少许盐拌匀。过完凉水的莴笋丝沥干后,倒上刚刚调好的拌料。接着,热锅烧油,淋上莴笋丝拌匀,一道清爽的凉拌莴笋丝就做好了。
莴笋叶吃起来又微微的苦涩味,但胜在清爽。沈钰将莴笋叶切的碎碎的,倒进锅里略微翻炒后加入蛋液。等鸡蛋液完全凝固后,轻轻用锅铲翻面,直到两面都变得焦黄后盛出。
菜做好后,沈钰又等了好一会儿,程易才回来。
沈钰顺口问了句:“怎么今天这么晚?”
程易回来的时候,两手空空,但脸上满是疲惫之色。
程易夹菜的筷子一顿:“追一只野獾子,费了些功夫。”
“原来是这样啊。”
程易虽然一身功夫不俗,但打猎还要看运气,有时候一会儿功夫就能碰上不少值钱的野味,有的时候一天都碰不上一只野兔,收入不太稳定。
“这段时间,我可能都会晚点回来,你不用等我。”
沈钰看着程易眼下明显的乌青,正色道:“哥,我现在也能挣钱了,你不用这么拼的。”
沈钰还想多劝程易几句,只是都被他搪塞了过去。
接下来的日子里,程易总是早出晚归。沈钰早上起来时压根看不到他,夜里天漆黑后他才回来。程易整个人显得沧桑不少,下巴上也冒出了密密麻麻的胡渣。
沈钰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这么拼命,只能把疑问藏进了肚子。
不过,程易的早出晚归倒是方便了刘婉来找沈钰,刘婉见只有沈钰一个人在家,来帮忙的时候也自在了许多。于是,沈钰就过上了上午摆摊卖酒酿圆子,下午酿酒、做点心的规律生活。
半个多月后的某天早晨,程易一反常态的没出门。
“今天不上山吗?”沈钰好奇地看着程易。
“嗯。阿钰,你收拾一下,跟我去个地方。”
沈钰不知道程易要带她去哪儿。
程易不说,沈钰只好跟在他后面。
难道是要带她去吃席?
说起来,沈钰也好久没和程易正经说过话了。
她站在程易身后,光明正大地打量起来。
一身简单的粗布麻衣,但程易人长得高大,反而穿出一种特别的精神气。他双肩虽宽,但腰间的布条却又勾勒出精瘦的腰身。
好像瘦了点。也是,毕竟一个月都没怎么好好吃饭了吧?毕竟除了程章回来的那几天,程易回来的早点,其余时间都总看不到人影。
她又想起程易那鼓鼓囊囊的胸口。
希望那边没有变小。
程易领着沈钰去了离程家不远的一处老屋,门头稍微有些破败,但推开门,院子倒是不小,还有好几间房。
“你看看,这个地儿你喜不喜欢?”
什么意思?
沈钰惊得长大了嘴:“这这这是?”
“我看你院子里那些酒坛越来越多了,家里地方不够大,你看看以后在这儿酿酒怎么样?我帮你帮东西都搬到这儿吧。”
“你是说,这块地给我酿酒?”
程易说得没错,酿酒是个细致活,需要长时间的发酵。
沈钰现在除了保证每天能够卖新的醪糟,还需要不断关注她白酒的发酵情况。如果顺利,这两天应该就能完成发酵,开始蒸馏取酒了。除了白酒,沈钰的药酒酿制也被她提上了日程。最近,她在思索配方问题,马上就要动手了。
正因为酿酒是一项需要时间的工艺,沈钰不知不觉地已经快把程易给她扩建的那件杂物房也堆满了。
沈钰突然明白,为什么这段日子总是看不见程易人影了。
她仔仔细细地将整座屋子观察了一遍。占地不小,几间房都是空的,应该是被人打扫过一遍了。
陌生的感情在沈钰心中流动,她不知道程易为什么愿意为她做这么多。
她也忍不住问出了口:“哥,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沈钰站在光影斑驳的屋檐下,语气里是她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动摇。她现在很慌张,没人会对另一个人无缘无故的好。
一开始程易那些善意的举动,她还能用对方应该就是善心爆发做借口,可这都替她买房了,实在是太奇怪了。
沈钰仔细想了一下,自己除了会酿酒、会做饭、会做点心、长得还不错、性格又好之外,好像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了。
难道程易他其实看上我了?所以才……
沈钰越想越有可能。
真是的,早说呀。还说什么把她当妹妹,他们当个真夫妻好像也不是不可以。
沈钰偷瞄了一眼程易冷峻的侧脸,虽然这张脸经常没什么表情,但以她的审美来看,绝对称得上“帅哥”两个字。
程易站在阳光下,皮肤被日头晒得泛着古铜色的光泽,五官深邃、脸庞棱角分明,冷硬的下颌线紧紧绷着,连眉骨上那道浅疤痕,都反而给他添上一种原始而野性的感觉。
沈钰觉得程易长得有点带劲。她已经想到,他们两个人以后的幸福生活了。
就在沈钰胡思乱想之际,程易终于开口了。
“我小时候,我娘是给人做妾的,”他的声音不高,像是在回忆着什么,“我是妾所出的孩子,很小的时候就被人赶出了府。娘为了养活我,带着我改嫁给村里的猎户。”
沈钰从没听程易讲过他的事,不由得怔住。
程易接着开口,将一段往事娓娓道来:“那猎户虽然为人穷了些,但对我娘不错,也对我不错。于是,娘改嫁以后,又给他生了个孩子,就是程章。只是,老天总是对穷人不太好。一次上山,遇到老虎,猎户被重伤,没钱看大夫,最后在年轻的年纪就去了。我娘经过这次打击也彻底卧床不起。”
他顿了顿,自嘲地笑了声:“爹死了后,我和小弟靠娘做些针线活勉强度日。小时候,我们住在村口最破的房子里。有年冬天,我娘生病,高烧不退,家里没油没米,我就一个人去村里,挨家挨户的跪,求一口粮。那时候,没人理我,除了你爹。”
“你爹把他准备酿酒的米给了我大半,还给了我银子让我替我娘找大夫。从那以后,我就发誓,以后有机会一定要报答他。只可惜,你爹……阿钰,你是我恩人的女儿,自然也是我的恩人。你放心,我永远不会伤害你。”
沈钰愣住,原来竟然是这个原因。
她抬头看向程易,眼里只有报恩的急切,没有一丝男女之情。
“这屋是我拿前段日子攒的猎物买的,你以后就安心在这里好好酿酒,还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开口。”
沈钰喉咙发紧,半天后终于憋出一句:“辛苦你了,哥……多谢。”
怎么会有人这么傻?
程易见她似是接受了,唇角终于露出一丝笑意。
那天以后,程易又恢复了平时上山的时间,不再像前段日子那样,根本见不到人。而且脸上的笑意似乎也变多了,时不时对沈钰笑得温柔。
沈钰猜,大概是因为觉得了却一桩恩情……
程易倒是轻松了,沈钰却不痛快了。
沈钰:任谁天天看一个相貌出众的人,在面前无知无觉的发散魅力,都会有些把持不住吧?
两人的相处模式开始调转,程易变得爱笑了,沈钰反而学会在他面前装冷淡。
程易以为沈钰酿酒遇到瓶颈期了,说话更是轻声细语。
不过,换了更宽敞的屋子后,沈钰酿酒也的确更加便利了。
下午,沈钰和刘婉一边将泡好的米入缸,一边聊天。
“妹子,你男人对你可真好啊,你说要酿酒,就给你买这么大一间房啊。看来他心里全是你啊。”刘婉打趣道。
沈钰笑了。
他哪里是心里有她,明明是心里有她爹。
不过这话,她可说不出口。
不光刘婉,连一同摆摊卖绣线的吴娘子知道后,也是总是对她笑得揶揄。
吴娘子一个人懂了,全村的人也就基本全知道程易买了间房给沈钰专门做酒了。
日子一天一天过去,沈铭入了学,沈钰付了大半的银子,二叔家出了剩下的二两。
之际,沈钰原有的积蓄在交了这笔钱之后,也所剩无几。而程易也因为买了间房,手头余钱不多了。沈钰知道,他还得给在县学的程章存点钱,之后程章要是上京,又是一笔不小的开销。
好在,算算日子,她的第一批白酒可以出缸了。只要做完最后一步蒸馏,就算大功告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