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秋分 ...
-
徐烨双手勾着我的腰，一只手向上顺着我的脊梁攀上我的脊背，而后在我的后颈处摩挲，另一只手向下抚过我的后腰心。正在我想低头跟他索吻时，猝不及防对视上他那双湿漉又闪亮的眼睛。
他的眼睛好漂亮，他好漂亮，弯弯的眼睛里盛满了数不尽的星星，我一时晃了神，不由自主想去亲吻他的眉眼。就在我探过身时，只见他露出标准的二十一岁徐烨式坏笑，我登时回神。他借按在我后颈上的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翻身坐到我身上，柔软温热的口腔含上我的下巴，湿滑的舌头挑动着我的皮肤。温软的舌尖从下巴滑到我的口腔里，和我缠绵厮磨。我被他挑拨得血脉偾张，正欲压着他的脑袋加深这个吻，只见四周天旋地转，转眼我衣冠齐整地置身于一片丛林里。
一个熟悉的身影停在我前面，对我说：“走吧。”
我看不见他的脸，但我知道他一定是徐烨。我没有疑惑，自然而然地跟上他的步伐，期间我三番五次想去看清他的模样，但却怎么也看不清他的脸。雨突然下了起来，越下越大，转瞬变成瓢泼大雨，他拉着我在雨里奔跑，跑向我不知道的前方。
我们在一间破庙里停下来，天气阴沉，庙里四处漏雨，水流成河，地面却零零落落燃着几根尚未烧完的蜡烛，火烛在风里奄奄一息。我看向他，在那么昏暗的环境下我居然还能看清他头发全湿了，额前几绺服帖地贴在他的鬓角。我过去用手指帮他摆顺头发、抹干水渍，却依然看不清他的五官。
我无助地叫他：“徐烨……我看不见你……我怎么看不清你？”
我心里泛起一阵酸痛，我身上的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确认他的身份，我却怎么也看不见他。
他没说话，给了我一个紧密的拥抱，漫长到我以为可以就这样地久天长。
“我在。皋野，我在。”
周围环境光怪陆离，转眼我们又走在了一条泥泞的小道上。他依然走在我前面，我问他我们去哪。
他告诉我山上有个很灵的寺庙。
寺庙吗？我脑海中突然闪过刚刚出现过的破庙。世间千般万种苦，世人所求皆不同，即使真有满天神佛，又如何能逐一聆听世人所求。更何况，世上真有神佛吗？
我不信。
我跟着他踩着枯枝败叶、青苔碎石，不断地往山上走，直到阴云消散、晴空万里，我们才到他说的寺庙。
不知为何，我就是笃定这是求姻缘的寺庙。
徐烨在佛像前双手合十，周遭人来人往，阳光照在他脸上，他的面部轮廓逐渐明朗，然后是眉骨、眼睛、鼻梁和嘴唇。眼前的人幻化成了我最熟悉的模样，我终于看清他的脸。我站到他身旁，学着他的模样双手合十，比他更虔诚地求神乞怜。我求他爱我，我想跟他白头偕老。
寺庙外不知何时多了一棵巨大的老树，枝繁叶茂，虬劲的枝干上琳琅挂满一根根写满愿望的鲜艳的红条和精美木制牌子。徐烨跨过门楣，说他也要去系一条。
看着他的身影逐渐离我远去，许愿树也随着一并拉远。天旋地转间，四周的景物都倏忽消失了，我只能看见徐烨追着远方的树，在我眼前越来越渺小。我没来由地一阵心悸，也“喊”着他追了上去，声带却怎么也发不出声。
我踩着漆黑无边的水面，茫然寂静了无人声，唯有偶尔的滴答水声扣人心弦。
我已经看不见徐烨，也找不到方向了，身后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追着我，恐惧与不安围绕着我。我声嘶力竭地逃亡，突然一脚踏空。
我在床上惊醒，窗帘缝隙露出微亮的天光，房间里一片漆黑。我手臂里环着一个温暖结实的东西，他柔顺的头发蹭在我侧脸上。我翻身向他那边，将他抱得更紧密，胸膛紧贴上他的背，把他的一条腿卡进我腿间，勾脚去摩挲他的另一只脚。
我尽情享受他的体温，共享他的心跳，不安的情绪逐渐被抚平。
我的小动作把他吵醒了，他不耐地推开我的手，无果。探身往外面挪出一寸距离，却又被我无情捞回来，被更结实地抱住。
怀里的温度让我心安，梦魇被驱散，我又迷迷糊糊睡了过去。只是睡得很浅，他一点小动静我就醒过来。所以当他在我怀里睁开眼睛的那一刻，我就与他对视上了。
他尴尬地撇过头，喉结微动。
我更使劲地把他揽过来，哑着嗓子戏谑：“不跑了？”
我对他多年前“嫖”我的经历怀恨在心。
他显然明白了我在内涵什么，轻拍我拦在他腰上的手臂，嘴角上扬，道：“腻不腻歪？”
腻歪？这就嫌我腻歪了？
我威胁他：“下次再跑我就拿铁链把你锁起来。拿绳索把你四肢捆住，绑在床上。”
我又跟他在床上玩闹了一会儿，彼此都默契地没有提到我们之间的关系。
往后的一段日子里，我们的关系虽然没有明面上实质性的进展，但当我死皮赖脸要跟他卷铺盖聊天时，他也不至于把我轰出去或者连夜跑路。而且每天下班回家我向他索抱时，基本都能得到满足。有种温水煮青蛙，噢不，煮天鹅的暧昧感，缠缠绵绵扯不清。
以前我就知道徐烨没啥爱吃的，啥都是小尝一两口意思意思得了，甚至隐约感觉有点挑食。
但真的跟他生活过一段时间后，我才发现他妈的这人真是挑得很，这也不吃，那也不吃。葱姜生菜内脏脖子脑袋爪子不吃就算了，连烤鸭的皮也不想吃是怎么回事。不是哥们，烤鸭的精华都失去了哇。我简直无法理解了。
而且这家伙，遇到不喜欢的也不说，就直接开摆完全不夹这个，或者舔根筷子过个味得了。气笑了。饭局上遇到这样“啥也不挑”、没有忌口的人真是省心得很嘞。
可我却偏偏想让他多吃点。
气死我了。
哦，更过分的是，他不吃葱姜蒜等调料菜，但又想要那个味，回头又自个地把它扒拉出来。仔细想想这应该是他吃得少的原因，无非是懒。
也许是他本身就知道自己是个事儿精，常人难以满足他的要求，所以才说自己没忌口。
上回跟他去吃海鲜大排档，蝉联必吃榜榜首多年的一家店。我此前也去过多次，不得不说好评多不是没有原因的。我上来一顿点，恨不得把我喜欢的全都拱手送上他面前。
菜上了，我殷勤地给他剥虾、敲蟹，夹小黄鱼。我是真喜欢他家的这个爆膏奶油虾，罗氏虾裹上满满的虾膏，搭配奶油猛火爆炒，虾肉紧实，虾膏也香得嘞。还有那个古法小黄鱼，炸得外酥里嫩、皮脆肉鲜，我也相当中意。我一连给他剥了五六只虾，又猛夹一大块鱼肉，满怀期待地看着他吃下去。完了，自己心里也美滋滋的，这殷勤献得也愈发得劲。
徐烨也倒是给面子，我夹多少他吃多少，直到他“餍足”地告诉我饱了。整顿饭下来我也相当餍足，也算是体验到了投喂的快乐。就像在喂食路边乖巧可爱的小猫，完了小猫还舔你的手以示亲近——徐烨当然不会舔我的手，我只是打个比方，但至少那一刻欣喜的心情跟被小猫舔手是一样的。
一直沉浸在雀跃中的我完全没有意识到徐烨不喜欢炸物。其实我早该发现的，整顿饭下来他夹得最多的就是那盘白灼菜心。其实我早该发现的，只是我迫切地想跟他分享我的喜好，而他刚好是个不扫兴的人。
很难去形容那种感觉，对其他朋友我可能哈哈两句就翻篇了，然后下次不会主动邀请对方去吃他不喜欢的东西。可是对方是徐烨，我登时陷入茫然又隐隐夹杂着愤怒的情绪中。按道理我该被他的不扫兴感动得泪流满面，但我当时更多的是一种遭到背叛的感觉。
即使我们生活在一起，但他与我之间依然有隔阂，他对我依然有所保留，他不愿跟我亲密。
哦对了，我知道这件事也不是我自己心细观察出来的，而是经由那个可恶的咖啡店老板告诉我。我拉着徐烨去吃了两次这家店，而我，完全没有察觉出来。
该死。
虽然这样恩将仇报很不厚道，但是肖浩宇确确实实是我的假想敌。我嫉妒他跟徐烨关系紧密，光是徐烨回来由他全程安顿，但我甚至不知道他回来这一点就让我如鲠在喉。更何况，他比我更了解徐烨的喜好，哈哈，真有意思。
他们在我不知道的时候都一起经历了什么，我不愿去想，却控制不了自己的大脑。
我嫉妒得发狂。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秋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