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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寒露 ...

  •   得知消息的那天,我沉着脸色回家。一开门,见他在餐桌前刷手机,桌上摆着半盒吃剩的果切。藕片从他腿上跳下来,踱步到我腿边刷存在感。

      我一反常态没跟他求“充电”,径自走到桌前,挑起一块西瓜塞嘴里,故作漫不经心地说:“走,我们吃大排档去。”

      酸涩感侵占整颗心脏。

      “我吃饱了。”他疑惑地看着我。

      不管多少次,当我直面上他的视线的时候,心里多大的火都会瞬间偃旗息鼓。我没办法对他生气,更没办法在他面前无理取闹。

      最后我选择俯下身亲他,把他亲到无路可退,说:“我想做。”

      他没有拒绝。

      我一路亲吻,一路逼近,把他引到主卧,压在床上翻云覆雨。

      我如同一只不知餍足的野兽,贪婪地索取,酣畅地征伐。最后风雨来临前,我捧着他的半边脑袋,用拇指摩挲着他的脸,压着嗓子问:“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

      “……”他没有回答我。

      我耳边单充斥着他压制着、难耐的喘息。

      “我们现在算炮/友吗?”

      徐烨如同假寐的狐狸般,眯着眼睛打量我。明明欺压他的是我,占据上风的也是我,但在他的眼神下,我却如同羁押待审的囚徒。

      “……你想吗?”

      他的声音哑得令人更加心猿意马。

      好在我的意志力还算坚定,尚存一丝理智,清清嗓子道:“我不想。”

      最后两人汗津津地躺在床上喘息,我去搂他,他又想把我推开,我却将他抱得更紧,轻啄他的眉眼,深情又半是哀求道:“和我交往好不好?”

      看到他犹豫的表情,原先如鼓点般聒噪的心跳如坠冰窟。我又搂了搂他,亲吻他的额头,而后将他松开,笑道:“我去给你放个水,待会儿着凉了不好。”

      我裹着浴袍站在浴缸旁,静默地看着水龙头里的热水注入水面,泛起一阵阵不规则的波纹,耳边充斥着哗啦啦的声响。我心里却像死了一样,毫无知觉地看着这一切。

      浴缸另一头的水面上传来别样的水流波动声,我吓了一跳,转头发现是徐烨在试水温。

      一个浑身/赤/裸/的徐烨。

      老天奶啊,这是闹哪样,先给我当头一棍再给我颗蜜枣吗?好吧,你赢了。

      刚跟徐烨同居那会儿,朋友就说我舔。于是我很正经地问他,我平时很舔吗。

      “不,你平时不舔,对你那些前男友也很有边界感。但偏偏遇到徐烨,你恨不得变成狗皮膏药贴上去,说你是狗皮膏药都是侮辱这个词了,哪有狗皮膏药像你这么,呃,这样的。”

      “真搞不明白,跟被换了芯儿似的。要真给你长出条尾巴,你怕不是得甩出火花来。得,家里照明都能省了。”

      “他到底给你下了什么药啊,把你迷成这样?”

      朋友还在一旁“高谈阔论”,我对他的评论不以为意,淡淡地开玩笑道:“媚/药。”

      朋友突然就如同吃到了苍蝇一般,痛心疾首地闭嘴了。

      我完全明白朋友的意思,只是我觉得我并不能称得上“舔”这个词。虽然实际行为可能确实如此,但我扪心自问,我并不是非要跟他发生关系。我甚至分不清我对他的感情,我想跟他亲近,但如果有一天他明确地告诉我,他完全不愿意这样亲近我,斩钉截铁地告诉我,不愿跟我发生关系。

      我想我也会欣然接受,只是他没有。于是我俩像周瑜和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如果有下辈子,我也希望我们不再是这样的关系,我希望我是他的父亲、是他的儿子或兄弟,并不是说我要跟他□□,而是只有这样,我们之间才会存在无法割舍的纽带。他永远也抛不下我。

      徐烨随手拨了几下水面后,很自然地坐了进去,浴缸里的水刚没过他的肚脐眼。我将水流调成了喷头模式,把喷头放进浴缸里,转身去拿沐浴球。

      他突然冷不丁来了句:“好啊。”

      好什么好,有啥好的。我一时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闷闷地把一旁的小凳子踢到浴缸前。

      他朝我伸开双手,示意我也进去。

      一个小小的浴缸怎么挤得下两个大男人?我犹豫片刻,但见他坚持,最终还是屈服了。解开浴袍,赤/身迈入浴缸。

      怎么回事,又不是第一次跟他坦诚相对了,我竟然还会激动。

      我盘腿坐到他对面,见他还是一副伸手的姿势。合着他是想跟我拥抱呢。于是我倾身过去,躺到了他的怀里。

      往常都是我死皮赖脸地粘在他身上,即便是他主动与我拥抱,也带着疏离的礼貌。也就是说,这般待遇,我是从未体验过的。

      他从身后手脚并用地环在我腰上,下巴一下一下蹭在我的肩窝里,蹭得我头脑发热、意乱神迷。但在这种刺激感中,怀里空荡荡的感觉却给我带来隐隐的不安,我想看着他,想将他拥入怀中的欲/望更加强烈。

      “徐烨……”我将手搭在他的手上,呢喃着。

      他如同电视里盘丝洞的妖精一般,粘在我身上,在我耳边低语:“不是想和我交往吗,怎么答应了就这个反应啊?”

      他比我矮一点,相贴时他的嘴刚好够到我下巴的位置,温热的吐息扑在我的脖颈上。

      “嗯?啊?”我激动得语无伦次,不敢相信我的耳朵。

      他说他同意当我对象啦?

      反应过这点的我猛地将头扭过去急切地亲吻他的脸庞。我在他的脸上四处乱啄,他被亲得不自觉往后仰,一直粘在我身上的四肢也松了劲。我逐渐转身,将他压在浴缸边缘,占据了上风。

      喷头沉入水底,浴缸里的水满满当当溢了出去,哗啦啦啦地在浴室回响。我与他在拥吻。

      洗完后,我坚持不让他脱离我的怀抱,非要把他裹抱到床上。又是一阵腻歪。

      往前二十多年的人生里,我从未有过如此美满的时刻,就像心脏漏风处被结结实实地糊上了。窗外也许还在刮风下雨,但不安的风雨再也飘不进来。

      我整个人都处在于一种身心满足的状态,竟抱着他迷迷糊糊睡着了。

      第二天连他什么时候起的都毫无察觉,好在我睁眼还是能立马看到他——他站在书架前翻阅我的笔记。

      “哟,醒了?睡美人。”

      徐烨合上笔记本,径直走到床边,撑坐在我身边,直视着我的眼睛,说:“醒了刚好,我煮了点东西。”

      我怔住了,努力理解他说的每一个词。

      真的不是在做梦吗?

      我深深地合上眼,再睁开,眼前的景象并没有发生变化。——这是事实。

      直到吃完早餐,我都恍惚得如同梦游,一连喊了他好几个称呼,“徐烨”、“老公”、“老婆”、“媳妇儿”、“宝贝儿”……

      事后回想起来,我自己都嫌腻歪,但他当时再不耐烦也全都应了。

      我只觉得心化作了一滩春水,汨汨地温暖每一个细胞。

      周末,我将他连哄带骗地带到了一家我蓄谋已久的银器铺子。早在我与他重逢时,甚至更早之前,我就幻想过亲手给他制作一个戒指。现在终于有机会了,一个合情合理的好时机。

      自从我们交往后,徐烨的一身反骨都消了不少,不再天天炸毛地朝我龇牙咧嘴,反倒像在小憩的藕片,慵懒但会溺爱我那时刻犯贱的爪子。真急了也只是会毛茸茸地走开片刻,醒了、饿了又会自然而然地出现在我眼前。

      在银铺里,我小声地向他撒泼,央求他直接做一个戴在无名指上的戒指。他罕见地态度坚定,任凭我撒泼卖萌装可怜,说什么也不肯给我打枚婚戒,只乐意给我打枚套在中指上的戒指。最终这场较量以我的退步作为收场。

      他小心翼翼地给我量了中指的尺寸,吊灯灯光打在他的长长的睫毛上,映下两道不时颤动的阴影。他睫毛好长,颧骨好优越,前两天被我啃破皮的嘴唇还没好完……下次可不能这样了,我暗暗告诫自己。

      他给我量完,换我给他量。其实我早就知道他的指围,至于是怎么弄到,我记得不太清晰了,但我就是知道他的指围。现在还得装模做样,装作什么也不知道地再量一次。

      量完中指,我顺理成章、光明正大地把下一根手指也量了,跟我记忆中的尺寸完全一致。

      这是我们第一次打银,第一次打银就是给对方互做戒指。

      在我认识徐烨之前,身边就有很多朋友会给对象diy戒指。内侧是万年不变的“xxx?xxx”,表面多用激光刻上“forever”、“eternal”等艺术字。

      我虽然能理解朋友们的心情,但有时候还是不能理解他们的行为——刻的内容不仅千篇一律,还歪歪扭扭,属实谈不上精品。那为什么不直接去买个更好看、更精美的呢?非要说心意的话,精心挑选时,付出的时间与精力不也是心意吗?

      对于他们的行为,我尊重、祝福,但难以完全理解。直到我遇到了徐烨。快三十岁的人了,还像个二十出头的毛头小子似的,羞郝地想给对方送出自己制作的拙劣但饱含情感的“艺术品”。

      我甚至试图用价格来弥补做工“不良”的问题,但他更乐意戴白金,只能作罢。

      说来惭愧,我此前确实认为这市面上的戒指千篇一律,但真到我设计的时候还是会忍不住选用这些俗套的表达。我就是想跟他长长久久,就是想用最通俗易懂的方式告诉他、也告诉大家,我爱他。

      最后我们在内侧刻上了我们相遇那天的日期,表面打上印花模拟镶钻的光泽和纹理。我纠结过很多次,我认为徐烨值得上这世上最好的东西,希望能送他更好的,但又很希望他能戴上我亲手做的残次品。

      我在二者中摇摆不定,最后还是徐烨替我解围,他说他也想亲手给我做一个。

      我们diy的款式很简单,加上我之前刷到过类似的视频,对工艺流程已颇有研究。因此,我每步都早他一步完工,然后默默地注视着他专心致志的神情,用眼神赤裸地将他描摹了一遍。

      他在刻字时,不小心将锉刀偏移到了戒指边缘,本该圆润光滑的边缘留下了一个微小,但起眼的缺口。他想重新退火,从头再来一遍。

      “别,我就要这个。”

      “可是有点小瑕疵。”

      “没事,我就要这个。”

      “这才刚开始,重新敲一遍很快的。”

      “不要。我喜欢瑕疵。”

      “什么毛病?喜欢瑕疵。”徐烨宠溺地笑骂道,手上有条不紊地进行下一道工序。

      瑕疵的位置和大小都很微妙,在戒指的边缘,一道浅浅的凹痕。回头拿砂纸一磨,缺口不至于硌人,也不能完全隐藏住,仿佛明晃晃地宣告世界:我是一个瑕疵品——一个由技艺不精的人打造出来的不完美的物品。

      那是我的爱人亲手为我制作的完美物品。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寒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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