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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9、49 脸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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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又见到了虞生。
虞生比往日更加憔悴,几乎难以辨识出原本的样貌,她瞧见君临,愣了一下,抿唇走开。
虞生仍是一阶修士。
君临也没放在心上,他学习了水系的基础术法,只能勉强控制水流,并不能控制空气中的水分,同时距离也有限制。他要去藏经阁找更进一步的水系术法练习。
在藏经阁待了几日,找了合适的术法秘籍,层层递进,抱回了竹舍。
又去不日阁找了白戈,青年盘腿坐着,正在冥想。
他没打扰。
不日阁建于高山之侧,恰处云雾中,有飞鸟在云雾中翻腾。下一刻,眼前的云雾化作翻涌的波浪,仿若天海,在悸动片刻后又重新化为云雾,扩散开来,他声音清冷,唤:“师弟可是有困惑?”
白戈起身,示意君临进入。
“我想去仙林大比。”
白戈静默片刻,大抵是在探查他的修为,道:“你的修为算不上顶尖,仙林大比要签生死状的。”
君临颔首:“我知道。”
“风起规矩,我没资格阻拦你。作为你的师兄,我还是想提醒你一句。”白戈语重心长,“仙林大比之中能冒头再好不过,但参加者中二阶能活着的人,只有一成。”
“参加者都是各大宗门的天才,你作为二阶修士,对手不止是各个宗门的天才,还有混入的魔修。”
他犹豫着,道:“而且,若是又出一个祁不定那样的怪物...”
君临听到了熟悉的字眼,“祁不定?”
白戈解释:“祁不定只参加过一次仙林大比,名声远扬,他那一场,活下来的弟子是往年的一半,之后他就被禁止参加大比。难保这次不会再出一个祁不定。”
有人问,为何仙林大比要如此血腥,明明是正道宗门间大比,而其中竟还有混入的魔修。
仙林大比本就是为模拟修仙界存在的。现下大量的宗门子弟只知闭关参悟,从不历练,这样的存在一方面是选出正道的引领者,另一方面也是让大量处于温室中的宗门子弟感受残酷。
白戈又问:“你还要去吗?”
君临:“去。”
白戈也不便多说,“好。”
君临接下来几天就开始钻研那几本水系术法。他先前没有经过宗门内的系统学习,只是在打斗里学会了刀,大开大合,风格明显,若是在仙林大比中用刀,恐怕会被认出。
宿末当下过得滋润,听闻君临要去仙林大比,又跑过来,“云堇兄,你在吗?”
君临开门,却没想到门外的不止是宿末,是有宿末的师兄,林幽。
宿末没察觉君临的异样,把手里的储物袋往他怀里塞,“这都是我最近买的法器,这个袋子里是防御法器,这个袋子里是丹药,这个袋子里是符箓,还有这个...”
他说得急,等一骨碌介绍了一遍,才问他:“你能不能别去?我听师兄说,仙林大比很乱的,很容易死。”
林幽靠着墙,看着自家小师弟不要钱一样把自己的法器往外推,想笑。
云堇那身手,明显是早早吃了苦头,哪里缺这些法器。
也就宿末单纯,听到了消息睡不着觉,半夜跑过来问他仙林大比的事,一听危险更是不安,拉着他连夜跑到风起城买法器,买还不够,还要从他这里要些。
他上上下下打量一圈此人。
除了长得有些像君临以外,没有任何特殊之处。
按道理说,君临在祁不定身体里死了之后,祁不定应该在君临的身体里,但是看着眼前的云堇,没有人会联想到祁不定。
“云堇兄,你还有什么需要的都和我说。”宿末说着,恨不得把自己的灵石袋也解下来给他。
宿末说了好多,来来回回就那几句话,林幽听得耳朵都起茧子了。
君临只是静静听着,然后点头。
直到傍晚,林幽都要打瞌睡了,一道白影自竹林中显出,靠近了。
“白戈?”林幽一激灵醒了,“你来这里做什么?”
白戈没好气道:“君临是我师弟,这话应该我来问你。”
宿末也知白戈与林幽关系不好,立刻拉着林幽要走,生怕两人打起来。
白戈又给了他一沓水系术法,“这些术法主要是保命用的,可以在启程前再看看。”
又是不眠不休的几日,君临每日抽两个时辰悟道,但在启程前夜并未到达计划的三阶。
他的天赋一般,这样很正常,只是有了‘凌日木’的消息,他太心急,想一举拿下。
他刚躺下,就有急促的脚步声响起。
“云堇,宿末不见了。”
门外的人是林幽。
林幽陪宿末在风起城客栈宿下,不到半个时辰,他感受到空气中的灵力波动,再去宿末的房间,只留下血迹。
若是宿家劫人,不会让宿末受伤。
在宿末成为不因长老弟子之前,林幽所知的,与宿末交好的只有君临一人。林幽知道宿家背景复杂,也从不多问宿末,以至于现在只能找君临。
林幽急得六神无主,若是老头知道他把乖巧的小师弟搞丢了,他不死也要脱层皮。
宿末虽然从来不说,他却一清二楚,宿末就是个娇滴滴的小少爷,怕疼。
君临:“黎沐。能与宿末结仇的人,只有他一个。”
林幽已经要原地爆炸了,根本不记得这号人物,君临提醒他:“第二轮考核里宿末淘汰的那个二阶修士。”
林幽又跑去找风荷举,要来了黎沐入门试炼时的个人资料。
他是不因门下大弟子,平日在宗门内行事乖张就罢了,出了宗门,代表的就是不因的意思,考虑得要比君临多得多。
君临出宗,买了一张舆图,直接找到黎家宅子。
他正要覆假面,就想起祁不定当时还为他留了一张面具,他戴上,大小刚刚好。并不闷。
黎家只是一家商户,暗卫不多,分布集中。他现在修为不比从前,小心翼翼绕了一圈,黎家家主和夫人住在主院,而黎沐并不在黎家。
明日凌晨就要启程。
他心下不安,莫名烦躁。
他学了几日的水系术法。他记得有一溯源之术,是用来在极旱之地寻找水源的,割了树皮,榨出其中的水分,可以慢慢追寻到水源的来处。
他还没完全学会。
血其中也有水。
这个术法若是没把握得当,水分会一直溯洄。换句话说,若他使用这个术法,必须及时停止,否则在这些血迹回溯到宿末的身体中后,有很小的可能还会带着宿末身上的鲜血离开宿末,接着溯洄。
灵力从指尖溢出,流淌到近乎干涸的血液中,缓慢地,飘到半空,从窗口飘出去。
他翻身上了屋顶,随着血液越过起伏的屋顶,穿过一条街道,越靠近本体,速度越快,最后甚至化作一道流光,直直没入了琳琅阁当中,他伸手断开灵气的供给。蹲在屋顶上,伸手确定了脸上的面具,侧身从窗翻入,轻巧地落到地上。
他换了一身黑衣,是祁不定留给他的。
其他衣服他都穿过,容易看出身份。
只有这一身,之前一直舍不得穿。黑衣鎏金,很是唬人。
这房间只有两名舞女,正梳妆,听到声音吓了一跳,顿时大叫一声。君临没搭理他们,一脚踹开门,挨着踹。他气势汹汹,完全看不出只是个二阶修士。
若是以风起宗弟子身份可能会更好解决,但最后一定是和平解决,不痛不痒。
有小厮跑过来,躲得远远的,问:“敢问阁下这是要干嘛?”
“寻仇。黎沐在哪?”
小厮还没说话,他就听到了熟悉的声音,在他踹开门时发出,就是面前的房间。
他提着刀,走进去,直直闯入。
黎沐确实在其中,舞女四分五散,尽数夺门而出,君临直直朝着黎沐而去,目光在房间里扫了一圈,没看到人,反倒是一堆狐朋狗友,高矮胖瘦,辣人眼睛。
一圈打过来,他偏头躲过,伸手快速拉住人的胳膊,折断,声音粗重:“今日我只杀黎沐一人,其他人,若是横加干预...”
黎沐的胳膊歪曲起来,脸上尽是红晕,沙哑着嗓子尖叫,酒气喷出来,恶心透顶。
话音还没落,周围的人尽数走空了。
黎沐只察觉到对方身上的修为与他差不多,还要反抗却毫无还手之力。
他的刀抵在黎沐的脖子上,压低问:“宿末呢?”
黎沐害怕地哆嗦:“我不知道啊,已经三个月了,我一直没见过他...”
君临掐着他的脖子,切了他一根手指,接着问:“宿末呢?”
黎沐尖叫一声,眼泪顿时流出来,看到的门外挤成一团的侍卫和朋友,没人动作,他张口就要叫,又被切了一根手指,冷淡的声音从面具下传出来:“安静些。”
他的尖叫声戛然而止。
他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哽咽着,分外可怜:“我真不知道啊。”
君临指尖的灵气延伸,把门碰一下关上,将外面的杂音隔除在外。他砍了黎沐的一只手,接着问:“最后再问一次,宿末呢?”
黎沐仍然哭着,脸上的泪不断滑落,嘴角却不知何时已然翘起,无声笑起来,声音依旧沙哑:“你敢杀我吗?我死了,宿末也要完蛋。”
君临当魔尊的时候,这样的硬骨头遇到过不少,他不再多问,随意在他的嘴里塞了一团布,曲腿将人摁在桌子上,拉着他的手,一根一根切手指。腿下的人不断颤动,像是濒死的鱼,从嘴角溢出痛苦的声音。
“唔...唔...”
君临切完了,秉着杀生不虐生的念头,把布拿出来,还没问,就听到他濒死嘶哑的尖叫:“宿——”
没了后文。
君临把插入黎沐脖颈的刀抽出,鲜血喷了一身。
他默不作声环视一圈,伸手打开衣柜。没有。屋内任何可以藏身的地方都没有。
他从窗口翻身,正要走,却感受到一道绝望的难过的视线。他顿住,手中刹那间凝聚起巨大的灵力,刹那间整面墙轰然倒塌。
宿末被困在了墙内。
他几乎要认不出来宿末。脸皮被剥下来一半,肉鼓鼓跳动,咸湿的泪水浸入皮肉,身上有很多鞭痕,一道很粗的麻绳勒住他的嘴,在脑后绑起来,深深勒进皮肉。
他一时呼吸不上来,脑中思绪紊乱,手已把麻绳砍断。
他听到自己难以抑制沙哑的声音,手抖得厉害,“除了黎沐动手,还有别人吗?”
麻绳掉下来,宿末就大口大口呕血,囫囵说着话:“好疼啊...云堇兄,好疼...”
他像一只小兽,轻轻扯着君临的衣角。君临已然分不清那张脸上到底是血肉,亦或是宿末的血了。
宿末认出君临了。
一眼就认出来了。
如果,如果当时他不多加干涉,让宿末在擂台上修为尽失,无奈落败,回到雨眠做无忧无虑的小少爷,是不是...
他把储物袋里的丹药一瓶一瓶往宿末嘴里倒,但是鲜血一股一股往外涌,如何也咽不下去。
他把人抱起来,用最快的速度穿过风起城,此刻,天边已然蒙蒙亮,一道传信玉符划过天际,落到耳边。
“君临,即可启程,快些前来不日阁。”
他的呼吸粗重,怀里的人还在哭,小声叫着:“师父,师兄...云堇兄...我好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