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成为队友的第三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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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打焦柳。
潮湿的雾将此方的血腥气与焦糊味杂糅着压抑至令人闻之作呕的地步。
若是放了晴，日光一晒，长风一扬，这点微不足道的血腥气，便想寻也寻不到了。
但岑末没想到这场雨下了如此之久。
自前日开始的瓢泼，至今日今时的霏霏，它未有过绝，兀自朦胧着四周游荡着的畸形怪物。
他跪坐在空荡的场地上，面前是横七竖八躺着的八个人。
面色冷静，手里拿着一枚小刀片，想了想，从面前青年人口袋里翻出一瓶酒精，糊弄着给刀片消了消毒。
然后自面前人的后颈下刀，挽出镶嵌在其中的一枚芯片来。
随后是下一个。
五男三女。
动作不快，但借着雨天的掩饰，那些血腥味并未引来那群在原地打转的怪物。
过腰的长发沾了泥污，他又倒了半瓶酒精在刀片上，左手撩起长发，右手寻着相同的地方，一剜。
眉目不动，将有用的东西收起后，在前首八人的动脉上上又各划了一刀。
遁到远处，瞧着那些异种如鬣狗般撕咬着他的队友，他想，这回怕是又要病了。
东方既白。
睁眼，猛地起身，大口喘气，浓烈的窒息感稍有缓解。
【浓重的，沉默的，窒息的，黑夜。
你需要寻找黄昏。】
温柔地不像话的男声滑进他的脑海。
他好像又回到了亲手杀死自己队友的那个雨夜。
嗤啦——
垃圾桶被粗暴急切地扯到床边，干呕声随即响起。
似乎有什么东西顺着喉道向上蛹动。
柔软的，细小的，聚在一起，像是什么生物的毛发，在他体内，挣扎着想要爬出……
呕！
写满了怪异字符的手扣着喉咙。喉间不断痉挛，却什么也吐不出来。
眼前的景象开始扭曲，各种炫目的色彩从各处钻出，颤动着变幻。
叫人头晕眼花。
极力在脑海中勾勒着那个身影，终于，光怪陆离的画面中心，一个瘦削的人影浮现。
过长拖地的白发。青色的简陋长袍。一双眉目笼着温润。
“哥哥……”岑末唇舌间痴痴溢出两个粘腻的字眼。
那人只是笑着瞧他。
铺天盖地的安全感瞬间盖过了一切，光怪陆离的画面随即褪去。
【现在，夜照亮了夜。】
扶着额头，岑末晕乎乎起身，适应了一下后起身去房间内置的卫浴间冲了个凉。
清醒一点后，依稀记得睡梦间听到一声“T-ti”，重新陷进柔软被窝的人懒洋洋看着Tti上陆尘发来的训练安排和一句“下来吃早饭。”。
发了条“不用，谢谢”过去，岑末关了终端。
今天是六月最后一天，自由活动。
嗯，一月一休。
这几年第一次有了在没人监视的情况下外出的机会，岑末换了件白T和灰色牛仔裤。
临出房门，又折回来披了件大衣，戴上手套，口罩和牛仔帽，出了基地。
六月份的蔚蓝星天气反复无常，他这副扮相倒没有多么引人注目。
之前倒霉，叫军方抓住了，现在靠着他们的怜悯有了点自由活动的空间，大改了不知几遍的计划还是得捡起来。
靠着终端的导航，岑末踩着加速带一路到了蔚蓝星首都青门的最大污染区附近。
毕竟是一个星球的首都，监控覆盖率肯定高得吓人，他又没有什么高超的黑客技术，索性也懒得去掩盖自己的行踪。
他左手插在大衣口袋里，夹着那张机甲驾驶证，朝着掌管锚点的管制所走去。
进入极低危污染区的唯一方式就是破坏锚点。
锚点通常是一件器物，并且每隔一段时间会自我重置。
被职业战队清理过的污染区大多都是极低危的等级，并且也会免费开放并提供低级机甲给有机甲驾驶证的人员进行探索——当然，要收费。
四十星币一次，且在其中获得的资源折算成星币，不准许带回。
进门，核对驾驶证，支付四十星币，在免责声明上签字，穿上防护服，进入免费提供的B级机甲的驾驶舱，排队，轮到他后，对着散落一地瓷片的上方就是一拳。
浑身上下只剩六星币的某人就这么进了污染区。
毕竟是这颗星球的首都最大的污染区，来这里的人还是挺多的。岑末瞧了眼操作台左上角洒满地图的绿点，找了个没什么人的地方熟悉了一下官方提供的武器。
由15cm Nebelwerfer41火箭炮改装而来，其内装填毒气弹。
六联火箭炮，发射间隔2秒，重新装填需90秒——当然，这里只免费提供最初的六枚毒气弹，再多就要买了。
这种火箭炮威力本来就小，经改造后更加难以对机甲造成伤害，主要威力都来源于毒气弹。
也难怪这污染区荒成这样。
无端一阵风起，扬起漫天风沙。
一片广袤黄沙上，林立的残破高楼中，零散矗立着机甲。
逆着光瞧，倒威严地很，就像……就像是世界末日下的守卫者。
心下一哂，素白的手在操作台上纷飞。
下头人挺多，不太好赶路。
不过这机甲上没装推动器，天上倒没人。
低调陈旧的灰色人形机甲向着最近的一座高楼冲去。
机身一低，再一跃，两手稳稳勾住四楼阳台外伸出的沿。
但，机甲的驾驶员应该是错估了这栋建筑的承受力。
被钢铁扯着的混泥土瞬间就被抓碎！
机甲瞧着就要坠……
好吧，机甲的驾驶员完美地预判了这个结果，抓住混凝土的同时便调整好了姿势。
在混凝土碎裂的同时以一种堪称轻巧的姿势落在三楼阳台上，甚至连灰尘都未溅起分毫。
矮着身子进了楼梯间，威严的机甲在狭小的空间里委委屈屈地爬着楼梯。
花了点时间才上到顶楼，岑末观望了一下，靠直觉确定了这个污染区内的锚点位置。
无他，那里有树，长挺高，下半部分光秃秃的，上头倒枝繁叶茂。
接下来的操作很简单，助跑，跳跃，翻滚卸力，起身，助跑……
最后，那棵树还有些距离，岑末自顶楼一跃而下！
破空的风声尖锐地骇人。
那树越来越近……
眼看着与那树擦身而过！
泛着金属光泽的手一把攥住了绿叶之中的树干！
树干弯折出不可思议的弧度。
触底时再弹起，挂着一台机甲晃荡。
下头的人看见这操作，惊起一滩“我艹”。
自起跳处到这棵树木间的水平距离少说也得有一千米。没有推动器的协助，本来就小的容错率接近于零。
更何况这机甲选中的目标并不算粗，一手能握。加上还有树叶的干扰，这操作的含金量可高。
树干渐渐不再晃动，岑末操作着机甲踩上一枝枝干，手依旧紧紧攥着树干。
而后他做出了一个令人心惊胆战的举动……
驾驶舱缓缓打开，他从里头爬了出来，一手攀着驾驶舱门的把，两脚踩在机甲上。
风沙裹挟着要吹飞少年的帽，却被少年空闲的那只手轻描淡写按住。墨色的短发随风飘着。
“喂，听得懂人话吗？”他声音不大，眼神也没个落点。
没人回他。
他耳朵一颤，锐利的眼直直看向一根平平无奇的枝干，“别告诉我你打算在这藏到死。”
“当然，如果你听不懂，我也不介意把你宰了拿去换钱。”他缓缓露出一个温柔的笑，语气蛊惑，“或者，你愿意和我走。”
“赌一把，要么孤孤单单死在这漫天荒夷里，要么和我亲历世间万千盛景。”他松了按着帽子的手，风瞬间牵那帽子私奔了。
他又将口罩摘下一半，露出鬓角两个难辨的字，声音水似的柔，“我们来自同一个地方。”
“嘶嘶——”一条死死缠在枝干上的棕蛇应了一声，缓缓朝少年爬去。
它动作小心翼翼地攀上少年的胳膊，那双竖瞳折着光。
那少年……那天使，也小心翼翼护着它，重新进了驾驶舱。
天使说，“缠紧了。”
底下的人就看见那机甲将脚挪开，重新悬空，松了手。
在半空坠下的机甲直直落了有三分之一的高度，众人都没见那驾驶员再有什么操作。
底下叽叽喳喳一片吵，又突然静了。
上头那机甲换了个姿势……
他在架炮！
“砰！”
他朝着远处水平开了一炮，反作用力将人朝着相反的方向送——
借着收炮的动作，灰色的机甲在空中转身——
面前又是一栋高楼——
两手猛地攥住裸露出的钢筋！
机甲的关节极致的拉伸，发出不堪重负的“咯吱”声。
他松手，稳稳落地。
现场的机甲就这么呆呆地，看着他一步步走向锚点所在处，然后，一脚踩碎了地上纹路精美的青花龙穿花纹梅瓶。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成为队友的第三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