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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5、第八章:多余之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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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午后,卷云阁外的花园里十分热闹。
今日阴天,虽已是初夏,但岛上海风习习,略有些湿冷。江昱圣坐在中间的软榻上,花熏衣和玉璇玑坐在左右的藤椅上。玉璇玑垂眼品尝着瓜果,而花熏衣捧着一个暖炉,不言不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空地上,文七舞挥舞着赤焰长鞭,柳眉倒竖,对着阎阿怒道:
“再来啊,我不信打不过你!”
天海楼四堂主中,皇甫漾捉摸不定,莫逸炎严峻冷漠。只有阎阿怒不软不硬,武功又颇有境界,总成为文七舞比武时挑衅的对象。
天海楼四大堂主的聚会每月一次,江昱圣有意让四人切磋武艺,增进了解,齐头并进。这次聚会正巧文七舞也在,可她明显心不在焉,心烦气躁。
“看招!”文七舞用鞭防守,阎阿怒不好近身,频频吃亏。可一旦阎阿怒伺机近身,大刀挥舞,文七舞便吃不消了,不多时就败下阵来。
文大小姐当然不干了,消停了一会,又开始叫战。她从午后起已战了几场了,不管胜负,越战越勇。
谁让玉璇玑和花熏衣都坐在那呢?每当看到江昱圣对二人关爱有加,便气不打一处来!
——玉璇玑近日越发嚣张了,吃个东西挑三拣四,装模作样,实在丑陋。
——还有花熏衣,虽说海岛风大,但大中午还抱个暖炉,也太矫情了吧!
文七舞一边挥鞭,一边愤愤的想。
江昱圣见怪不怪,唇角甚至带着笑意。而莫逸炎和皇甫漾更是云淡风轻,完全不把文七舞放在眼里,只是不时互相冷冷看一眼。
花熏衣不露痕迹的打量着众人。天海楼阳盛阴衰,和万嫣宫截然相反,倒也是一种特色:阎阿怒为人爽朗,武功高强;皇甫漾精通商道,内外兼修;莫逸炎事雷厉风行,冷酷沉默。这三人风格各异,且都生了一副好皮囊,供江昱圣差使,可谓如虎添翼。
而江昱圣则近似三人的结合,完美的无可挑剔。
只见藤椅上惫懒而坐的江楼主,一袭江南刺绣的水墨色银丝长衫,黑发衬得白颈似瓷。他有着倨傲的下颌线条,高挺的鼻梁薄薄的嘴唇,一双乌墨色的双眸黝黑深邃。
这双眸子,时而深不见底,仿佛要把人吸进去,时而萦绕着清晨的雾气,让人看不穿有关他的一切。
乱世的俊美容颜,凌驾万物的气质——除此以外,江昱圣所拥有的财力物力和权力,也极少有人能相提并论。
感觉到了花熏衣的视线,江昱圣侧头看了看她。白衣女子却已移开视线,那安之若素的样子,仿佛眼前一切都并无异常。
不过江昱圣知道,这只是她伪装出来的样子罢了。
她从昨日起,言行上对江昱圣亲切了不少。不过两人之间始终有一层隔阂,将彼此的世界分割开,一言难尽。
……
这时,有手下走了过来,说有事情向阎阿怒禀报。
阎阿怒应了一声,堪堪的躲过文七舞的鞭尖,疾步退到几丈外。那手下对他悄声说了几句什么,阎阿怒闻言神色有变,看了花熏衣一眼,然后快步上前朝江昱圣耳语了一番。
花熏衣心头一动,眼神里带着疑问——莫非是昔儿有消息了?
江昱圣闻言,朝花熏衣微微一笑,扬声道:“阿怒,给夫人说说早昔少主的消息。”
文七舞被晾在一旁,却不敢忤逆江昱圣,只好恨恨的回到位置坐下。
阎阿怒一抹额上汗水,大步流星的走向花熏衣:“夫人,手下来信,曾在富安城的九天客栈见过一红衣少年,几乎可以肯定是早昔少主。当时有近百人围观,绝对假不了。”
“早昔少主?这又是谁?”文七舞不满的嘀咕着。
江昱圣正在饮茶,闻言看了文七舞一眼,令文七舞顿时噤了声。皇甫漾坐在文七舞一旁,看在眼里,慢慢侧身对她说了句什么,文七舞脸色变了变,却没理他。
花熏衣前来天海楼时,也曾路过富安城,和车队在九天客栈借宿过一宿。她急急问道:“昔儿可还好?”
“据说那少年在客栈内与人大打出手,以一敌三,伤了人后,便和朋友一起离开了。至于此人究竟是不是早昔少主,还有待定夺……”
花熏衣陷入了沉思:从至今为止的消息来看,花早昔一路所经之处,全是她前来天海楼时所走过的路……这是巧合还是别有用意?
阎阿怒作势要退下,花熏衣又问道:“阿怒,你方才说‘和朋友离开’?昔儿不是一个人么?”
“是的,据可靠消息,那少年身边还有两名姑娘,容貌皆惊为天人。”
花熏衣闻言,喜忧参半。
昔儿性子率真,又长得好看,路上遇见一两个美貌姑娘为伴,倒也不足为为奇……但人心不可测,花早昔长年深居万嫣宫里,对人情世故一窍不通,无法辨别善恶,这令花熏衣很不放心。
望着花熏衣瞬息变化的神情,江昱圣的瞳孔瞬间变得深不可测,一片乌黑寂然在眸子里蔓延开来。
其他人也纷纷看着花熏衣。文七舞望着众人,心头不满——自从花熏衣来后,人人便不再对她宠爱如昔,就连玉璇玑都高攀上了昱哥哥,没人多看她一眼,好像她是多余的那个。
“今日就到这吧。你们慢慢聊,我先回去收拾东西,过两天就回京城。”文七舞丢下一句话,便站起身走了。
望着红衣少女愤然而去的背影,皇甫漾笑的颇有深意,美目微微眯了眯。
***
几人又坐着闲聊了片刻,江昱圣站起身,对花熏衣说:“午时已过,天越来越冷了,我送你回去。”
“好。”花熏衣听话的站起身。
江昱圣看了看她捧着暖炉的纤纤五指,忽的想到那日她抱着九曜的模样,问道:“小狐狸去哪儿了?”
“前两日就没见着九曜了,不知道去了哪儿……”
“我让人帮你找。”江昱圣微微一笑,又扭头对阎阿怒说,“送璇玑郡主回去。”
“是。”阎阿怒赶紧起身,走到玉璇玑身侧。
望着江昱圣和花熏衣琴瑟和谐的背影,玉璇玑面无表情,迟迟没有动身——虽然江昱圣已待她不薄,近日都让阎阿怒亲自接送,但她却觉得自己十分可笑,就像多余的那个人。
“璇玑郡主?”阎阿怒唤了几声,她才回过神来。
“璇玑郡主可有别的去处,如果没有,我就送你回紫竹楼。”
“就回紫竹楼,有劳阎堂主了。”玉璇玑最后看了江昱圣的背影一眼,低下头,恢复了平日娇弱的模样。
方才是又看错了么?阎阿怒有些不安,这不是他第一次看见玉璇玑露出那种奇怪而可怕的眼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