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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名动天下四公子 ...

  •   京都,他终于又见到了京都。
      十年前他离开京都时也是经过这里,那时他只有六岁,父亲骑着马抱他在怀里,他哭着喊着不要离开,他记得,那时父亲溺爱的看着他说:等你长大了爹爹再带你回来。他泪眼汪汪的抬头问:要等到多大的时候?父亲笑了,摸着他的头:等我的鸣凤儿长得比爹爹还高,长成翩翩美少年的时候,自己骑着白马回来。父亲的笑一如既往的温暖,让他不再哭闹。以后的日子他常常怀念京都,那里有他跟父亲最美好的回忆,他常常幻想有一天他像父亲一样骑着马,与他并骑奔驰在京都的土地上,而不是像现在。
      他从队伍里抬头,看向前面囚车中的父亲。父亲带着沉重的手镣脚镣,身上有干枯的血迹,头发凌乱,衣衫破烂,身体因为受刑而变得佝偻,而他自己却只能站在他的身后,沉默的看着,无能为力。他痛恨这种无力的感觉。他最崇拜的父亲正在遭受折磨,而他什么都不能做。他握紧拳头,看见父亲干裂的双唇痛苦的蠕动着,他忍不住大声叫道:“爹爹,爹爹。”
      “叫什么叫,不准叫喊!”
      他一个踉跄,被衙役重重的推了一把,听见一边娘亲跟姐姐的哭喊声。他狠狠地瞪了那个衙役一眼,凌厉的眼神让衙役一阵退缩
      “我爹爹要喝水,快给他喝水!”
      衙役鄙夷的看着他,“嘿嘿”冷笑 “你以为你还是什么公子哥,我偏不给他水,你能怎么样?”
      语气里的轻蔑赤红他的双眼,他挣扎着上前可是脚上有沉重的脚链,手臂被反绑在身后,让他狠狠地跌倒在地,扑起一阵尘土,耳边又传来刺耳的冷笑声:
      “一个阶下囚还妄想支使人,以为还是以前别人伺候着的公子哥?可笑”
      他握着拳头,感觉指甲刺进掌心,有温热的液体流出。爹爹
      ,我什么也不能做,连喂你喝口水都不行。干裂的下唇被咬出鲜血,他尝到血的腥味和泪的苦味。
      “鸣凤儿……鸣凤儿……”
      有谁在叫他,他奋力抬头。看见爹爹温和的目光
      “不要哭,我的鸣凤儿,男儿流血不流泪。”
      他趴伏在尘埃里,终于痛哭失声。他的哭声引起了其他人的共鸣,一时间哭声一片。
      “不准哭!是我慕家的人就不准哭!”
      猛地听到父亲竭力嘶喊,他抬头看见父亲嘴角流下的鲜血。父亲看着他的目光一如既往的温和,让他不再流泪。
      骚动引起了前方小头目的注意,他一边向这里走一边大声叫骂。姐姐想扶他起来,他拒绝了,挣扎的自己站起,抬眼看见父亲赞许的目光,他笑了。
      小头目看他一眼,吩咐手下喂水,道:“上面留话要照应他们,你们不要惹事。”
      有人不满:“一群乱臣贼子,干什么要照应!”
      小头目大声骂道:“管那么多干什么,想要脑袋就乖乖给老子听话!”
      他安静听着,不管那“乱臣贼子”的字眼有多刺耳。他要做些什么才能让家人摆脱现在的处境?他在脑中拼命地搜索,想要找一条出路。然后他全身冰冷,没有,没有一个人。

      京都的城门近在眼前,这时有谁家的锦衣公子结伴出城。他抬眼,锦衣白马灼烧着他的眼,马上那盛气凌人的公子们依稀是昨日的自己,他咬紧唇瓣,心中滋味万千。有仆从在前面骑马开道,行进的队伍受到驱赶。他怒瞪着从身边走过的少年公子,那公子好奇看他一眼却对上他愤恨的目光,有些呆住。身边的姐姐忙拉他衣袖闪身挡住他的视线,惊惧的看向那公子。
      “三公子,怎么呆住了,快走啊”前方的有人催促,那个公子摇摇头,有些委屈地看他一眼走了。他瞪着那高高在上的背影,听见姐姐松了一口气。
      姐姐没有责备他的鲁莽。
      他听见有人问“谁家的公子这么嚣张,连官家的队伍都敢驱赶?”
      “你不知道?那是长孙家的三公子,京都里赫赫有名的纨绔子弟,谁敢惹?”
      “妈呀,景阳侯长孙家吗?怪不得这么大排场!嘿!”
      他心头涌上酸楚,曾经他也是丽都城里赫赫有名的少年公子,一骑白马在城里肆意奔驰,谁人敢挡。
      长孙家三公子?
      他心头一动,想起一个来京都路上一路都会听见的名字-----长孙四公子,那位名动天下四公子,似乎就是这位三公子的胞弟。他忽然安静下来,看着渐渐消失在飞尘中的背影若有所思。

      紫昭王朝,应天二年初春。
      京都景阳侯府内一处花园里鸟语花香,百花争艳。刚刚经过了一场春雨的洗礼,将满园春色冲洗的越发明净。花园西南角落有一处造型雅致古朴的亭台,取名“归寂亭”。亭台四围纱幔低垂,随风舞动,一名少女面东而立,远看身姿娉婷婀娜,近看面容清绝脱俗,一身浅碧色薄纱春衫,恬静淡雅。她正在静静思索着什么,周身淡静的气质让她周围的一切都变得安静:身后碎玉桌上幽幽焚香的小巧香炉,一副安然摆放的棋盘,棋盘上正摆出一副玲珑棋局,此时黑子多白子少,正是解到关键时刻却全然感觉不到冲天的萧杀之气,就连不远处站立的一位满身戾气的黑衣男子也缓缓融入到这万物归寂的氛围里。
      黑衣男子偷偷的吐出一口气,恭敬的低眉垂目,不敢抬头看一眼,却强烈的感觉到自己那位看起来安静柔顺的主子的存在,他的这位主子就是有这种魔力,即使她什么都不做就能让靠近他的人或物在不知不觉中安静下来,然后让她的敌人在不知不觉间灰飞烟灭。他见识过眼前这位温婉少女的实力和魄力,所以虽然她只有十三岁却能让傲然如他的高手心甘情愿的尊为主子。
      有风吹过,园中悬挂的护花铃叮咚叮咚的响起来,清脆悦耳,四周的纱幔随风舞动,些许粉色落花轻飘飘的拂过少女的脸庞然后落在桌子上,让黑衣男子看的有些呆。
      “小姐” 石板路上传来脚步声,一个青衣丫头转出花丛急急向这边赶,手里拿着一件素色披风,
      “小姐…..”青衣丫头声音微喘,“这天儿乍暖还寒的,你在这儿下棋也不知道添件衣服”小丫头抱怨着,边说边抖开手上的大披风,将少女整个身子都包起来。
      “我正觉得有点凉呢,还好慕青你过来了。”少女转过身讨好的向丫头笑着
      “哼”青衣丫头暗自嘟囔“小姐不是还不让我伺候?”
      “我不是怕你无聊嘛”
      青衣丫头又哼了几声,转身看见一边沉默不语的黑衣人时愣了愣,走到桌前拿镇纸石压住被风吹乱的的书页,又换掉一边已经凉透的茶水。
      “小姐,我过来的时候看见侯爷跟二公子向这边走呢,是要过来找小姐说事儿吧,听说朝廷上现在乱的很,听说朱大人病了,二公子刚刚去了朱大人家,小姐是要在这儿见侯爷?”嘴快的丫头连珠吐语,又瞟一眼旁边的黑衣人。
      这位少女自然是景阳侯的掌上明珠长孙静澄。她此刻看着一树桃花静静出神,听到丫头的话回身对她点了点头,又对黑衣人道:“薛阳,吩咐下去注意一下慕延琛将军家眷动向,看看三王爷会做什么。你先去吧。”
      黑衣人鬼魅般无声离开,长孙静澄重新坐下继续思索未解的棋局。
      不远处,白玉石雕拱桥上,景阳侯和大公子、二公子一前一后向归寂亭这边走来。远远地景阳侯看见女儿淡静的身影,心里的一丝不安也慢慢平静下来。
      景阳侯长孙微明有三子一女,长子长孙静渊,次子长孙静川,三子长孙静棠,以及小女长孙静澄。对于子女的教育,景阳侯是时下少有的开明和放开,从不会过分强求他们做什么或不做什么。比如说长子长孙静渊自小爱武,次子长孙静川自小爱文,景阳侯全力支持培养这自是不用说,现在长子因战场上屡建奇功被封抚远大将军,手握重兵,次子文采学识出众,于应天元年考中状元,入朝持政,官居要职。景阳侯老怀大慰,连做梦都笑得出来。可是这个三子……
      说到景阳侯家的三公子长孙静棠,全京城知道的人都会先长长的叹一口气“景阳侯家三公子啊,哎,那是纨绔子弟中的个种翘楚啊,可惜可惜啊,可惜了一副好皮囊啊….”连连摇头,然后愤然离去。三公子人生最大的乐趣就是与志同道合的朋友从京都丽水河南逛到河北,最大的遗憾就是不能买下一座青楼妓院当自家的财产。所以如果想要更清楚的了解长孙三公子是怎样的个中翘楚那就要去问丽水河畔的姑娘们,
      “哟,这位客官,快里面坐啊,我们这儿的姑娘个个是娇艳如花,柔情似水啊,我们家的离幽更是才貌双绝,比对面含香楼的姑娘可水灵多了,快里面请啊……..什么?您要问长孙三公子?他呀,哈哈,可是我们的常客,一表人才又出手大方,那张嘴可甜着呢,我们这儿的姑娘没有一个不喜欢他,天天都盼着他来呢,哈哈….怎么?您是三公子的朋友?哎呀,也是贵客啊,快来坐,哈哈哈哈,我给您找最漂亮的姑娘,香香啊……香香……”
      景阳侯骂过打过也家法伺候过,但似乎没什么效果,最后也就不了了之。景阳侯说服自己睁只眼闭只眼的理由一是三公子亲母是二夫人。景阳侯中年得娶二房,对貌美如花的二夫人是打心眼里疼爱,可惜二夫人红颜薄命,生下三公子不久后就离世了,景阳侯思念亡妻,一看见三公子那张酷似母亲的俏脸心就先软了,严父一下就变成慈父。二是三公子风流归风流但却不下流,基本品德还是靠得住的。虽然吃喝嫖赌,但都是小打小闹,丢下的烂摊子也能收拾的过去。
      想到三儿子,景阳侯的头抽痛一下,他甩甩头,看着越来越近的小女儿,心里乐又开了花。
      长孙静澄,景阳侯最小女。十五及笄年华,却安静沉稳的可怕,任谁也看不出这位温润如玉的少女其实就是如今名满天下的长孙四公子,那位在刚刚结束的一场政变中力挽狂澜,让整个长孙家族免于水火的四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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