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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9、天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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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门本是用一铜器从内方拉住,皮猴子用铁抓拨开卡销,石门失了支撑,在数人合力推搡之下缓缓打开。众人又用器械试探半晌,确定里面无流沙银汤等机关,这才小心翼翼欲迈步而入。白燧等得不耐烦,哧道:“这般磨蹭是学女人家生娃?”推开众人自己抢先闯入。皮猴子落在最后,掏出火折子将手中油灯点燃放在墓口,忙不迭跟上。
门后乃是一条空旷甬道,两旁石壁上凿出方龛,龛内置有黄铜灯盏,其上长明灯火光盈盈,将这条甬道照出一片鹅黄。皮猴子还是初次进入皇家寝陵,见状吃惊道:“怎地还会有灯亮?”又抽抽鼻子猛嗅两下,更加奇怪,“怎么一点不臭?”原来墓地密封地下多年,空气必然不畅,是以灯火难燃也颇带阴腐气。
几人之中那适才抛索的大汉徐万净曾随白燧去过武帝墓,哼道:“你们懂什么。皇帝墓和常人哪能一样?这些可不是平常蜡烛,都是打南海鲛人身上抽出的油脂,点着之后便是用罐子封住也照燃不误,还发出一种奇香,看看吧,这都烧了几百年了,才下去这么一截。”说着拇指食指对拢,比出寸许。诸人见那蜡烛果然只下去短短一截,都是频频点头,面泛喜色。只有皮猴子嘟囔一句,“这又不是皇帝墓。”徐万净三角眼一支,瞪他道:“是皇帝他小老婆的墓!”皮猴子撇撇嘴,凑到白燧身边,道:“将军,要不呆会咱们把这些蜡烛也一起带走?”白燧哼一声,“瞧你那出息劲!里面好东西多得是,稀罕这么两根破蜡烛!”皮猴子喜得抓耳挠腮,连声称是。
这条甬道斜斜向下,足有半里之长,愈到下段烛火愈亮,直将两侧石壁映得清清楚楚,但见其上雕龙描凤,龙翼凤翅皆金光闪闪,华美无比,细辨竟是用金砂粘成,可见当年武帝对这位贵妃的爱重。众人瞧得眼热无比,心知内里必定珍宝无数,今个所获必然远迈想象,不由各个精神大振。就是白燧也忍不住面露微笑,什么皇帝什么兰大人瞬时都被他抛在脑后,心中一个念头几乎要吼叫出来:若老天爷保佑我今日发了这注横财,老子跑到海外占岛为王,又何必这里受他娘的鸟气!
这段甬道尽头却又是一扇丈许石门。门身洁净,乃是汉白玉所制,徐万净停下脚步,他怀里还有一截银索,乃是当年从贵人墓中所得,在武帝墓中已已毁去不少,今日又废掉一根,这是最后一段。不由得他心生犹豫,眼望白燧。白燧见状冷下脸道:“怕个鸟!还不动手!”徐万净再不迟疑,如法炮制,又将这道石门生生别开。
众人陆续进入门内,眼前顿觉一片晶耀。原来这门后乃是道道圆柱支开的宽广石廊,朱漆雕壁也还罢了,石柱两旁尚有立有手持方天画戟的甲士,一身铠甲金光闪闪,几可鉴人。
皮猴子心中砰砰直跳,嗓子发干,走上前打量铠甲片刻,越看越惊,干脆脱下铁手套,用手掌去碰铠甲,失声叫道:“真是金子做的!”众人齐齐大惊,一起围上那个甲士不住打量。但见其高近三尺,与真人身量相仿。头盔上羽缨历经数百年已腐折,但头盔依旧纤尘不染,面部被黄橙橙的金罩遮得严实,一身盔甲从头到脚皆为黄金所制,足上皮靴不知何物所制,坚实无比,不见半点破败。冷眼望去,便真如甲士手持兵器正严阵以待。
诸人被金光闪花了眼,一时口干舌燥,都说不出话。他们从前也不知下过多少墓,又何曾见过这等奢华气象?就连白燧乍然间也忍不住心旌动摇,不过他到底定力非凡,不过短短一瞬已然清醒,皱眉朝众人道:“又搬不走,别耽误时辰!”
众人被他一喝总算清醒过来,想到如今早就过了那可大肆劫掠的岁月,这些金甲卫委实高大沉重,凭几人无论如何带不走,不由一个个唉声叹气,却又想到外间守卫已是这等气势,实想不出偏殿主殿又有何等珍藏,心中更是火热,不由得纷纷加快脚步。
皮猴子虽也心切,却着实舍不得这就近在眼前的黄金,磨磨蹭蹭被远远落到最后,趁旁人不备去摘最近甲卫的面罩,心道这金罩子又轻又平,随便朝怀里一塞,任谁也发觉不了。只是他个子不高,不得不踮起脚靠近了去拽面甲,待手指触到金罩,感到指尖传来冷意,不由得心中欢喜双眼发亮,正欲发力,猛觉不对,目光转动,恰恰对上金罩内两道冷森森的电光,大骇之下就要惊叫出声,猛然间喉间一凉,再发不出半点声音。
石廊尽头分出三岔,一左一右一中央,尽头皆是三道一模一样的铜门。徐万净停下脚步,不知该走哪条道才好。论理该是正当中这条,可谁也不知其中是否另有玄机,到底前朝重地,怕是埋伏无数,不由犹豫着拿眼去瞄白燧,却被他横上一眼,喝道:“等什么,还不快走?”见各人还在迟疑,他索性排开几人自己提步朝中央那条走去。徐万净一惊,拦道:“将军,恐其中有什么妨碍,不如小的先去探探?”
白燧哼一声,面露矜色,捻须道:“倒难为你有心。不过这是皇家地盘,你还当这与咱们从前下过的那些墓穴相同?武帝满心巴盼着佳人爬出来相会,哪里会设下什么机关?要不然早在第一道门口就用木石银汤封死了,咱们也不能这般轻易就进来。嘿,你们也不想想,暠陵葬了那么多皇帝皇后,我为何单单挑了这个皇妃墓?”
诸人皆不知此事,面露吃惊之色,徐万净脑筋转得最快,想到前两道石门乃是自内向外着力方可被启开,这与寻常墓门截然不同,看来武帝果然是期望有朝一日爱妃能起死回生与他相会,不由咧嘴笑拍一记马屁,“还是将军高明,小的们是万万不如。”
白燧却不耐烦听他谀辞,径直来到正中门前,伸手拉开凤首铜环,咯吱咯吱两声,铜门被平拉到一旁,霎那无限光华流出,原来这是一间宽敞石室,其内无数鲛人烛火燃得正旺。
诸人鱼贯而入,最后一个麻脸汉子刚进了门中,忽觉不对,左右看了一圈叫出声来,“皮猴子人哪?”余人得他提醒,也是四下张望,果然不见皮猴子人影,不由得面面相觑。诸人相处多年,均知晓皮猴子人甚机灵,只是这眼皮子却浅得很,怕早被那金甲卫士迷花了眼不曾跟来。麻脸汉素与他交好,搓了手道:“别是拉下了吧。小的这就去寻他。”说着拔腿欲走,却被白燧喝止。
白燧皱眉道:“如今时辰已然不早,我需在天亮之前赶回庆陵,你等还要留在此处收拾首尾,哪有时间磨蹭?若他能及时赶来就罢,若不能就留在这里吧。”说到最后面孔沉下,铜铃虎目在诸人脸上睃过一圈。众人与他目光相触,都不禁心头打颤,不由自主把头低了下去。
白燧冷笑数声,扭头观这室内诸般事物,心中暗叫可惜:怎地这般衰运,倒碰到个书呆子。
原来戚贵妃生平最爱诗琴书画,她过世之后武帝痛惜不已,将她所作诗画与其时大家之作并封入寝陵,因此这件偏殿内书简可谓卷帙浩繁,并非他们原本以为堆积了无数金银珠宝。诸人一见之下大感丧气。麻脸汉心道这皇帝小老婆也太过寒酸,还不如之前那些黄金甲士,一转眼忽见石壁上整整齐齐摞了若干紫檀木箱,顿时来了精神,摩拳擦掌兴奋不已。白燧也已发现这些大木箱,吩咐徐万净撬开看看。
徐万净和麻脸汉各搬下一个箱子,亟不可待的撬开锁头,满心巴望里面是满登登的金银首饰,待打开箱盖向里望去,一个个大失所望,脸空都耷拉下来,原来哪里有什么金银财宝,却是一轴轴画卷,整整齐齐彼此叠放,怕不下百余幅之多。麻脸汉暗暗呸一声:真是个穷酸,净弄这些没用的!
其实若是文人骚客到得此处必然欣喜若狂。这些典籍画卷多为稀世之宝,随便一件可抵万金,却比什么金银珠宝都珍贵得多。然而在场几人都是武人出身,哪里懂得这么多?白燧倒是粗通文墨,却也不过了了,对这些书画是珍是陋全无头绪,更别提里面还有些戚贵妃自己的笔墨,仓促之间又哪里分得清楚?是以他虽明知至宝在此,总不能指使几人将这些箱子书籍悉数搬走,只捋须不语。
麻脸汉连撬几个木箱,箱箱皆是如是,不由得垂头丧气,苦着脸打量四周,见角落里亦伫立着金甲武士,这回却手持宝剑,雄赳赳气昂昂,极是威风,暗暗对留在后面的皮猴子起了羡慕,心里嘀咕便是捞副金甲也比这堆劳什子废纸强得多。
徐万净知道皇陵偏殿向来分为左右,自己到的这处该是其中一间,另一侧该是陪葬墓主平素用品。贵妃素常用的自然是珠宝首饰,望着白燧,眼里透出些急切。白燧正在犹豫是否挑拣字画,见他如此知道勉强不得,心里也记挂夜明珠,想到字画需耗时分辨不说,且难以变卖,远不比珠宝实惠便易,向他点了点头,几人遂继续前行。
戚贵妃的偏殿构造颇为特殊,或许是为了便于储存书籍的缘故,并非常见的长条形,乃是折了三折,从上方看去,便如三截木头错落搭筑一般。白燧行在前方,徐万净和一秃头大汉并肩跟在他身后,麻脸汉拖在最后,不住琢磨怎样拆卸金甲才方便携带,脚步便慢了些,待一个转角,已与前方三人隔了开来。他犹自懵然不觉,全心思索该从何处拆金甲,又该拆掉几付才好,如此行上数步,忽觉听得身后隐隐动静。他唬了一跳,慌忙回头看去,却哪里有什么人?只有近处一名持剑立于当胸的金甲武士,威风凛凛,金光闪闪。他咧了咧嘴,暗嘲老子多年不曾下墓,这手艺生疏了不少,居然也疑神疑鬼起来,不疑有他,大步向前走去。
谁知刚刚走过十几步,后方又传来吱吱咯咯的动静,却似金属摩擦之音,在地室之中异常清晰。
他蓦地停步,把紧腰刀向后探去,仍是空空无人,周遭却又再度宁静下来。他一颗心砰砰直跳,双目圆睁,惊疑不定的四处梭巡,只见两旁书籍层层叠叠,那金甲卫士仍旧光芒闪耀,宝剑横于胸前。
他瞪视了一会,轻轻扇了自己个嘴巴,自语道:“打你个龟儿子,自己吓自己。”虽然口中安慰自己,手脚还是有些发麻,将腰刀拔出横在胸前,又环顾周遭半晌,却实瞧不出半点异常,抹了把汗水,喘息倒是慢慢平复了,只不过投向那金甲卫士的目光却着实难以收回,只恨不得当场大卸八块带出墓去,毕竟畏惧白燧虎已久,不敢有所举动,只得悻悻转回身,加快步伐去追前面三人。
前行中他尚不住回味那卫士身上的金甲与利剑,蓦地心中一震,脑中好似有道电光炸开:不对!不对!适才那宝剑明明竖着的,怎么后来又横了!
他惊骇之下急急转头去看,身体尚未转全,眼前骤然腾起一道金光,直直劈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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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燧走在最前方,忽被徐万净从身后叫住,转头见他脸上神情甚为不安,环顾四周,却不见麻脸汉的身形,目光一深,沉声道:“老蒲呢?”徐万净咽了口唾沫,道:“刚才还跟在我们身后,不知怎么的,才一会儿功夫就没了影,要不要小的去找找看?”说到此处忽觉身旁烛光猛地蹿高,不禁心头一抖。他本非如此胆怯之人,不过今日这事却莫名透着古怪,不免些些忌惮。他尚镇定,身边那秃头汉子道行远逊与他,尚是第一次进入皇室墓地,到底心存几分敬畏,又见莫名其妙就丢了两人,心道莫非武帝看不得咱们冲撞他小老婆墓穴,大发龙威连连吞人?不过瞧着将军神色不悦,这话生生憋在嘴边没敢说。
白燧却是天生胆大,这盗人祖墓的事干得多了,更加无法无天,对所谓有伤阴骛必遭报应云云嗤之以鼻,见那秃头汉子脸色煞白,眼风横扫,冷冷道:“跟不上就罢了。也不少他一个。”忽然间浓眉倒立,“什么蛇虫鼠蚁也敢在你白爷面前逞凶!”说话间寒光大亮,两只铁爪骤然自怀中飞出,最近一处金甲卫已被铁爪挠住两肩,他手腕用力一收,高大的金甲卫士登时向前扑到,但听得一通哗啦当啷之音,卫士的陶土头颅摔在地上成了几瓣,头盔滚到一旁。他向那秃头大汉喝道:“管秃头,用这盔珠跟爷爷我兜财宝去!”
管秃头精神大震,没口子称是,上前一把将纯金头盔搂在怀中,转头看向徐万净,吭哧吭哧的道:“徐大哥……”徐万净虚踢他一脚,笑道:“白爷赏你的,收下罢。”管秃头乐得眉不见眼,哪还记得片刻之前的胆寒?
白燧捋着胡须笑呵呵,抓住铁爪的手暗自发紧。他已觉察出今夜之行颇有不妥,之前皮猴子恐怕也并非贪恋宝物才落在后方,只是此时已退后不得,心中发了狠:待老子将这墓盗个干净就远走高飞,再也不沾这些地上地下的事!
三人步履生风赶至对侧偏殿,这处地宫却又有不同,并无铜门横锁,而代之以一帘粉圆珍珠,珍珠个头不大,却难得大小一致均匀润净。珠帘因突生的步风而细细摆动,满眼莹光璀璨,恰似佳人将要掀帘,款款而出。
几人见状心中大喜,这珠帘已如此华贵,其内情形不问可知,咧了嘴径直闯入。
珠帘后果然是一处极大的方室,紫檀祥云纹镜台,美人塌,百竹屏风,象牙拔步床等等应有尽有,皆是当年戚贵妃所用之物,件件名贵无匹。徐万净心中火烧火燎,却不敢擅动,待白燧略一点头,这才深吸了口气,来到妆奁前,小心抽出镜屉。
这地宫如此奢丽,他本拟妆奁内当有价值连城的首饰珠翠,不想最上层竟然是把木梳,其上略无修饰,极之粗陋,不由他一愣,又去开第二层,其内乃是一面铜镜,镜面早已污浑。他心中惊讶更甚,连连去拉剩下几层,其内要么是几盒胭脂水粉,要么是旧罗帕,皆是稀烂不值钱的东西,哪来的稀世奇珍?
他心念一动,脸上变色,转头向白燧道:“老大不好!恐怕是早有人进过这贵妃墓!”
白燧见他神情变幻便知不妙,踏步上前,见到一些水粉木梳,不由脸上发黑。徐万净在旁急得直跺脚,“定是有人前头来过,鼓捣光了宝贝!”
白燧冷哼一声,“前头之人拿光了东西,还会塞这些胭脂水粉进来?”一语把徐万净噎得无话,却想不出个头绪,只暗恨这皇帝小老婆原来是驴粪蛋子面上光,看来也是个不得欢心的。他却不知戚贵妃与武帝乃是青梅竹马的表兄妹,这旧梳也好,铜镜也罢,皆是武帝尚是皇子时亲手所造,特作为陪葬之物伴其长眠。
白燧提步绕到百竹屏风后,见其后安放了张琴桌,其上是具七弦瑶瑟,乌木为体,白玉徽,象牙足,端的清肃至极,他虽不知这便是举世至宝松风清节,却也晓得并非俗物,心道若运道不好一无所获,拿走这琴也便罢了,想到此处便欲伸手去取,忽然眼角微觉异光,循光仰望上方,但见花梨棚顶四角高悬软银织就的小罗筐,个个足有尺余,以一条银链悬固花梨木顶端,其内大团光华荧然若灯。他心中一震,手便不由自主停了下来。
此时徐万净和管秃头也发觉异常,不约而同抬头望去,齐齐瞠目结舌,半晌徐万净才哑着嗓子道:“老大,老大,那是不是……”最后三个字却是无论如何发不出。
白燧缓缓点头,并不多语,猛然间银光乍起,铁爪自腕间高高腾蹿,矫龙般直取最近处那只银筐,但听得当啷一声脆响,铁爪已牢牢勾住筐眼。他将爪索朝怀中一拽,连接棚顶的银链登时被扽紧,一时咯吱咯吱之音大做,白燧面沉似水,手上发力,大吼一声:“着!”随其声起,空中有白光骤然一厉,啪啪两声,银索连着银筐一道摔在地上,其内物事咕溜溜滚出,霎那间满地生辉,却是一颗颗龙眼大小的夜明珠。
管秃头呆了半晌,蓦地反应过来,登时心花怒放,狂喜之下再顾不上许多,直接扑上地面揽住几颗正在滚动的夜明珠,正欲塞入怀里,耳边忽然传来冷冷一哼,顷刻间仿佛冰水当头浇下,登时清醒,忙不迭将明珠托到手心凑到白燧身旁,颤声道:“将,将军……”
白燧一眼扫过,徐万净已用巴掌招呼上他后脑勺,恨恨道:“看你小子那猴急的样儿!难道咱们白爷还能少了你的?”管秃头憨笑不已,将明珠送到白燧面前。
白燧捻须笑了笑,冲他道:“老徐说得对,自不会少了你那份儿,先把这些珠子都捡回去再论其他。”他口中说话,手上不停,如法炮制,又接连将另外三只银筐拽下,几眼过去,已粗粗估量出其中夜明珠数量竟不下两百余颗,换成银两几近千万之巨。饶是他见多识广,一时也不禁心情激荡,心道当初在武帝墓中穷尽搜罗,也不过这个数罢了,可那时被无数眼睛明里暗里盯着,半粒也动不得,谁想到我白某人果然洪福齐天,今日得来竟不费吹灰之力。
他今晚其实时间甚紧,既得了夜明珠,贪婪之念稍息,又深觉这位贵妃娘娘酸气冲天,得到这些夜明珠已是意外之喜,便去了主殿怕也不过见到些书本子画篇子罢了,倒白白耽误了时辰,想到此处再无犹豫,向徐管两人吩咐道:“快快收拾,我们这就离开!”
徐万净倒是存了一探主殿之心,但觑到白燧神色只能连声应是,打开了张包袱皮,与管秃头一道手足并用飞快的拾拣宝珠堆在其内。宝珠虽多,自生光华,因此也不用费什么力气便填满整个包袱负于背上,匆匆自原道返回。
一路果然不曾见到老蒲和皮猴子的身影,白燧艺高人胆大,浑然不惧,暗道管他什么妖魔鬼怪,老子是见神杀神遇佛杀佛,当下提气疾奔。管秃头却不似他这般豪勇,大喜之余依旧不免胆寒,只能尽力跟到白燧身后,待穿过两间侧殿,折回之第二段甬道入口,提到喉咙的一口气才放下,想到从这里出去就要摇身一变成为腰缠万贯的大富豪,到时候先置十间八间大宅院,一口气娶上十个八个美娇娘,想到兴奋处,不由连连措手。
他武功本就在三人之中最差,原本与白徐二人便已隔出数步,浮想联翩之下,行走不免有些轻慢,原本一点距离慢慢被拉大。待他从诸美竞丽的畅想之中醒过味来,才发现与前面两人已隔了数个马身,不由得激灵灵打个冷战,足下正欲发力急追,忽然耳旁生风,顷刻间浑身寒毛倒立。
他大惊之下,只看到数道寒光自四周袭来,眼睛一瞬间瞪圆。
白燧正在疾行,忽闻身后微有异响,登时顿住脚步,出声道:“不对!”
徐万净却全无所觉,甚为惊愕,又见白燧目光森冷,直朝自己身后看去,也不由得扭头看去,远远望到管秃头垂着头呆立在甬道正中,茫然不前,似是丢了魂一般。
徐万净一心念着及早出去将首尾料理干净,叫他两声全无回应,一股恶气直冲脑门,也不曾多想,箭步上前去踹他膝盖,嘴上骂道:“傻杵着干什么!还不快走!”
噗通一声,管秃头下半身竟被他这脚踹得向飞出,上半截身子骨滑下,直直栽倒在地,一颗秃头自项上扯脱,咕噜咕噜滚到壁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