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装圣父的师尊》南栀暖

24、仇恨

　　姜陵衣衫整洁，除了唇色有些白，几乎看不出受过那么严重的伤。
　　他微微抬手，她这才注意到他拎着一袋东西。
　　紧接着又闻到一股食物的香气。

　　她跟在他后面回了屋，看着他把纸包打开，露出一只金灿灿的烧鸡。

　　“去拿了点药。”他又打开另一袋，是果脯，“给你带了点吃的。”

　　萧善玉抓了只鸡腿，刚准备啃，忽然道：“看大夫了吗？”

　　他给她倒了杯水，修长的手指微曲，推了过来，眸色平静：“看了，并无大碍。”

　　萧善玉却不怎么信，憋出一句：“庸医！”

　　重山之外，某位宗主忽然被水呛住，用力咳了咳，一脸疑惑。

　　见她吃的正欢，他问：“有发现什么吗？”

　　“啊，有啊，发现了这里怨气重的原因，还有他们和那个胡县令勾结拐孩子，用小孩子祭祀山神。”
　　“我看呐，今晚这场祭祀结束，‘神’确实要出来了，”萧善玉咕嘟咕嘟喝了口水，勾起一抹诡异的笑，“不过是杀——神。”

　　此前遇到的鬼婴都是没有成熟的完全体，但已经足够强，莫说最后彻底成熟会是个什么恐怖的景象。

　　“小衡和香香的情况我大概有数了，到时候把人带走就成。”
　　见他似在沉吟，她惊讶道：“你不会还想救他们吧？”

　　“分内之事。”

　　“.....”

　　萧善玉忽然站起来，皱着眉，“那那些被害死的孩子又有谁替他们报仇？你这是在助纣为虐！”

　　“不是什么人都要帮都要救的！”

　　“你救了他们这一次，难道今后他们就不会创造出下一个‘神’？”

　　“你一时发的善心，谁知道会不会养出个什么祸患？”

　　“别到时候害了自己得不偿失！”

　　“老大！”白丧主忽然闯进来。

　　“外面闯进来一个女人，说是要找她的孩子，被他们抓起来了！”

　　萧善玉回过神，找孩子的女人？

　　“她被关在哪儿？”

　　-

　　村长屋，柴房。

　　门板和床板都是被钉死的，屋外拴着两条大狗，眼神凶狠。此时临近傍晚，白丧主打晕了两条狗，开了门，萧善玉跟在后面，越过他，看见了一个熟悉的女人。

　　于三娘。

　　惊慌失措的眼睛在看见萧善玉后洋溢着激动，萧善玉刚扯掉她嘴里的抹布，就示意她安静。

　　“你怎么来了？”

　　于三娘额头还缠着纱布，她气喘吁吁道：“我不小心偷听到那个王二和县令讲话，原来小衡和香香就是被他们的人抓走的，听说在青莲村，我就马不停蹄追过来了。”

　　萧善玉刚解开束缚她手脚的绳子，她就用力抓住萧善玉的肩膀，“姑娘，你有找到小衡和香香吗？”

　　“暂时没有，不过等会就能看见了。”

　　于三娘着急道：“这话是什么意思？”

　　“老大的意思就是，你家孩子被这里的村民拿来当献祭山神的祭品了，等今晚他们举办祭祀，就能看见你家孩子了。”

　　“什么？！！！”于三娘一个激动，又晕了。

　　“谁在那里！！”

　　听见外面的动静，萧善玉叹了一声，“要不直接打吧？”

　　可等她起身，转头，却发现外面的人都倒在了地上，出手的人缓缓收回灵力，语气淡然：“走吧。”

　　萧善玉扛着于三娘，和白丧主跟在姜陵身后，从脚下昏睡过去的村民之间穿过去。

　　三人回到大婶家没一会，就有人砰砰砰敲门。

　　开门后，几个大汉直接撞开门口的白丧主走进来，这屋子很小，一览无余的，他们却连床底都仔细看过了，这才看向躺在床上的人。
　　他满脸病容，看着极其虚弱。

　　“还有一个人呢？”

　　“这儿！”人群中，一个人跳起来举着手，她从人堆里挤进来，抹了把不存在的汗水，笑眯眯道：“你们找我干嘛？”

　　“你去哪儿了？”大汉对视一眼，质问道。

　　“我刚刚就在院子里啊？谁知道你们直接闯进来，害我差点进不来。”萧善玉埋怨道。

　　人群里有人小心翼翼回道：“刚刚我确实...看见她在外面，打水，喂驴。”

　　“我也看见了。”

　　“我也是...”

　　听后，大汉又问：“那你们刚刚在哪儿？”

　　萧善玉一脸奇怪，“还能在哪儿？”

　　她指了指白丧主和姜陵，“他照顾病患，我喂驴啊？”

　　“山神祭祀就要开始了，我等着玩还来不及呢，怎么会到处跑。”她一脸觉得大汉莫名其妙的表情。

　　几个人瞧了瞧，确实没发现什么东西，这才离开。

　　大婶等人走后才心慌意乱的过来，“发生什么事了？你们是不是去后山了？”

　　“没有啊？”萧善玉一连纯良，“我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突然就开始问这问那的？不会是排挤外地人吧？！”

　　“不不...”大婶好言好语，“咱们村子里的人都是很和善的，想必是有什么误会。”

　　“哦。”萧善玉给了她一点钱，“我饿了，你给我弄点吃的吧。”

　　“哎！好嘞！”大婶成功转移了注意力。

　　过了一会，她还是端着稀粥和包子过来。等人走后，萧善玉关上门。

　　姜陵朝着角落挥袖，于三娘出现了。

　　她整日陷在惊惧中，眼窝深陷，面色发青，萧善玉给她灌了点米汤，她这才幽幽转醒。

　　她恍惚的打量了四周，“小衡？香香？你们在哪儿？”

　　须臾，神色逐渐清醒。

　　于三娘疲惫的叹气，握住萧善玉的手，“这些事都麻烦你了，姑娘。”

　　她无力的靠在墙边，望着结满蛛网的房顶，“自从我母亲，父亲，兄长，相公都死在我眼前，小衡和香香已经是我此生最后的亲人...我不能再失去他们了....”

　　之前结伴赶路，于三娘也只是说她是带两个孩子投亲，是个农妇，却没提及更多的关于家里的事情。

　　听后，萧善玉罕见的沉默了。

　　而这时，抓住她的那只手忽然用力，于三娘饱含恨意的声音像地狱的镰刀，狠狠的勾住了萧善玉的脖子。

　　“这一切都怪那个叫萧善玉的邪修！！若不是她杀了我的家人，我怎会沦落到如此境地？！！”

　　于三娘的牙齿用力到出血，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恨不得将嘴里那个人啖肉嗜血。

　　“萧善玉，她凭什么叫这个名字？！她也配用善这个字？她害死那么多人，害那么多人流离失所，她就是个怪物！疯子！”

　　“她该下十八层地狱！！”

　　-

　　青莲村内弥漫着燃烧烟花爆竹后的气味，漂浮着一层白色的雾气。

　　长长的队伍穿过村庄，径直走向后山，村民们神情肃穆，虔诚，还抬着一架纸扎的山神像，香花蜡烛等。

　　而在其中，还有由几个壮汉抬起的棺材，队伍上到后山，热闹的声音惊飞鸟雀。

　　萧善玉远远地跟在队伍后面，有些心不在焉。她下意识看向身旁的人，“怎么是你来？”

　　姜陵淡淡道：“于三娘需要人保护。”

　　“白丧主可是邪修，你这么相信他？”萧善玉诧异。

　　疏冷的月光笼罩在他的眉眼，显得更加冷淡，他侧头，抬手拨开她耳边凌乱的发丝，萧善玉耳朵尖一凉，他手顿了下，又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似得，“走吧。”

　　冰冷的触觉还萦绕在耳廓，萧善玉耸了下肩膀，用力搓了搓耳朵。

　　渐渐地，月亮被云遮去，显得有些惨淡。
　　山间有野狼嚎叫，传的很远。

　　白天探查的洞口到了夜晚下，幽深恍如黑暗巨兽，鼓乐停了，舞狮队退到两边，山神像摆在正中，一双空洞的眼睛直射向前方。

　　老道士用枯瘦的手指蘸了朱砂，在黄纸上画下符咒。

　　村民们沉默跪地，铜炉里的供香升着白烟，却随着老道士一声令下，忽然飘向洞口，像被什么牵引着。
　　老道士猛然摇动铜铃，声音越来越大。

　　壮汉们将棺材抬向洞口，一声沉重的低吟，村民发着抖，连忙将头垂的更低。

　　眼看那口大棺材要被丢进去。
　　村民发出惊呼，就看见一道身影突然闪出来，随即就将那口棺材抵在了山洞入口，半边悬空，摇摇欲坠。

　　“抓住她！时机不可误！”老道士喊道。

　　壮汉连忙要去抓萧善玉，却被一道白影挡住。

　　他挥袖一震，众人被逼退数步。

　　“你们想干什么？！赶紧离开，这是对山神的大不敬！！”村长呵斥道。

　　“里面根本不是什么山神！它只是一只鬼！”

　　萧善玉说完，村民震惊，彼此对视。

　　忽然，一个陌生声音高呼：“污蔑山神，罪不可恕！”
　　其余人也跟着喊：“污蔑山神，罪不可恕！”
　　“污蔑山神，罪不可恕！”

　　萧善玉能感受到，棺材里有活物的动静，那声音，很像人。
　　怪不得没有祭拜的三牲呢！这下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姜陵控制着棺材放稳，萧善玉看向一个熟悉的人，正是那个烧纸的妇人：“山神就是这些孩子死去的怨气化作的厉鬼，根本不是什么神。”

　　“若是神，那也是杀神！还不跑就准备等死吧你们！”

　　声音回荡在山洞中，一阵极其的寂静。

　　大家你看我我看你，风平浪静。

　　老道士高举涂血的黄符，“抓住他们！”

　　那群壮汉只好又冲上来。

　　但下一秒，一道猛烈地额飓风从洞口冲出，在场的众人被吹得东倒西歪，连眼睛都睁不开。
　　“呜.....呜.....”高空响彻哭声。

　　风声渐渐平息后，小小的鬼婴趴在地上，它尖叫着大哭，地面长出无数双鬼手抓捕那些村民。
　　但是两只手的姿势又很像拥抱。

　　那些村民嚎叫着奔逃，但却怎么也走不出这鬼打墙。

　　姜陵去救人，萧善玉趁此将棺材撬开，这具是沉香木打造，雕刻着精美的花纹，很大，几乎可以容纳两个成年人。
　　她用剑插进缝隙，伴随着钉子被拔起的声音，棺材盖直接整个被顶起来。

　　嘎吱——

　　萧善玉推开棺材，里面铺着锦被，躺着一个面如纸色的小男孩。
　　是小衡。

　　他呼吸到新鲜空气，用力鼓动胸膛，扩散的瞳孔缓缓聚焦。

　　他看见萧善玉，勉强握住她伸出的手。
　　“妹...妹....救.....”

　　“她在哪儿？”

　　小衡指着她后面：“妹...妹.....”

　　萧善玉背后一凉。

　　不知何时，香香站在她身后。

　　她穿了身华丽的祭祀衣裳，头发像成年人一样盘起来，戴着额饰，手腕颈部都带着饰品，脸上被涂了一层白粉，嘴唇抹了口脂，脸上两圈圆红。

　　“姐姐。”

　　她的头不自然的歪了一下，勾着诡异的笑容，“姐姐，你是来接我回家的吗？”

　　萧善玉一把捞起小衡，缓缓后退。

　　香香走路很奇怪，像是被什么东西控制了四肢，再仔细一看，那趴在香香后颈上的，竟然是一只黑影。
　　“姐姐....为什么不理我？”

　　霎时，无数只鬼手从地面脚下钻出来。

　　“姐姐不要香香了吗？姐姐为什么要跑呀！”阴风从侧面传来，萧善玉纵身一跃，躲开了尖利一爪。

　　而方才位置的石壁上，香香直接四肢着地猛扑过来。

　　那鬼婴像个没有糖吃的孩子，趴在地上不断哭泣，而附近的鬼手和黑影就像是急于讨它欢心，不停地玩弄抓人。

　　那个之前出声的男子被丢到天上，他惊恐的瞪大眼睛，幸好姜陵接住他才免于摔成肉饼。

　　指尖灵力散去，他捂着头皱了下眉，这个状态被萧善玉发现，她担忧问道：“你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