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镜影叠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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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缕细弱的光线，从被木板钉死的窗隙间刺入，斜斜地插在黑暗中，照亮了空气中飘荡的灰尘。
光线抵达地面时已疲软无力，勉强勾勒出地上狼藉的杂物轮廓，更远处便彻底沦陷于一片粘稠的墨色里，看不清任何东西。
空气凝滞，弥漫着木头腐朽的酸味和灰尘的呛人气息，还有一种冰冷的、属于绝望的味道。
死寂中，只有极轻微的、压抑的啜吸声，从一个角落传来。
呜呜、妈妈
我好怕……
那角落里蜷着一团更深的黑影，他把自己缩得很小很小，下巴紧紧抵着膝盖，双臂死死环抱住今早从家里带出来的书，是妈妈买给他的。
每一束从窗户破入的光线，都像是一把冰冷的刀子，切割着他紧绷的神经。
他不敢看向窗户，只敢将被扇得疼得厉害的脸埋入膝间，外面细微的响动，脚步声，低沉的交谈声，都无比清晰地钻进他的耳朵，让他每一次心跳都沉重得像擂鼓。
粗鲁的谈话声断断续续地渗进来，他想起电视上假面骑士的内容，努力克制着自己的颤抖去听。
“谁让你抓的？搞这么大动静！你没看见警察都报警了吗？蠢货！差点把我们都兜进去！”
“以前不都这样吗？怕什么……这鬼地方，谁找得到……”
“闭嘴！重点是那群条子吗？如果被那些人发现，我们命直接保不住了。”
“那现在怎么办？我好不容易逮着一个……”
两人声音逐渐焦虑，一个人隐隐约约骂了一句。
“警察”两个字像烧红的烙铁，烫得角落里那小小身影猛地一颤。
他咬住自己的嘴唇，尝到一丝腥甜，却不敢发出任何声音。巨大的恐惧像一只冰冷粘滑的手，紧紧攥住了他的心脏，让他几乎无法呼吸。
他的脚好痛，被两只大手抓着的时候一直在挣扎，以至于磕到了墙壁流了血。
小裕虽然才三年级，但早熟的他能够猜出来那个人肯定一直在盯着他，看见只有妈妈一个人，所以才敢抓他。
他不知道自己被带到了什么地方。
原本这天他约好去公园，可邻居家的朋友临时来不了，他便想着先回家拿书观察他种的花，下午正好接着记录院儿里花开的样子。
可刚走出院门，后颈突然被一只手按住，一块带着刺鼻气味的布猛地捂住他的口鼻。他挣扎片刻，就被人粗暴地拖拽着塞进车里，眼睛也被黑布紧紧蒙住，什么都看不见了。
车里的气味混杂着汽油和香烟，车开得又快又急，频繁的变道和颠簸让他胃里翻江倒海，脸色渐渐变得苍白，一阵阵恶心往上涌。
他不知道车开了多久，只从蒙眼布的缝隙里，隐约感觉到窗外的天慢慢暗了下来，大概是到晚上了。再后来，他只觉得身体被人狠狠一推，重重摔在地上，等他勉强撑着坐起来摘下眼罩后，就发现被关在这里。
现在已经很晚了，他没有回去，是妈妈报的警，他必须坚持下去。
小裕要自己想办法逃走。
……
伊达航重重捏了几下因为熬夜有些头疼的额头，高木涉听见前辈叹了口气，低头看了看身前办公桌上同样堆满的档案，心里不免同样着急。
技术科递来的报告显示，郁金花边上弧度的一抹异色确实是蹭到的血，与小孩的DNA一致。
后来也发现门口某处拐角处有擦痕，很不显眼，是伊达前辈带着他们几个从警视厅返回隅田川凭经验挨个查看的。
公园人来人往，没有固定的人群，虽然有几人记得小孩的模样，但不会在意对方什么时候回来玩，以至于高木没有打听到多少有用的消息，只能等交通科调来监控查看异样。
这家是个单身家庭，父母离异后，白领的母亲要来了抚养权。
名叫裕的孩子今年十岁，家在隅田川附近，目前在樱花小学念三年级，性格坚韧开朗，能在这个年级细心养花的孩子能差到哪里去，并且和邻居家小孩玩的不错。
凌晨，连天都还没亮，月牙高高悬在半空中，也照下来点光。
交通部只留了一个人值夜班，恰好是一名新来的后辈，调取监控还需要些时间。伊达前辈没耐心等，又从那边折返回来，径直扎进了档案室开始翻查卷宗。
高木涉还没有那么浓厚的经验，从前辈手里接过一摞文件，问了一句。
“查查犯人作案手法。”伊达航这么回他。
他决定把每起相似的案件细节过一遍。
其实是待不住，他生怕因为这点空闲的时间出了事，总得记点什么东西够以后用。
儿童失踪案不少，一组几个人都拿了一摞沉甸甸的放在自己办公桌上看了起来。
直到门突然被大力推开，抱着电脑的交通部的后辈慌张地跑了过来，众人的预感得到了验证。
拐孩子的是个惯犯，全身上下蒙的很严实，根本看不出什么。
伊达航指了指另一个方位的监控中，明显在路口等着的汽车，他点了点绿底白字的车牌，吩咐道。〔注①〕
“查一下这个车牌。”
“是。”
高木涉看着同事领了任务直接去电脑前调查，他看着避开监控在死角里被抱上车的孩子，有些不安，“伊达前辈，你觉得是绑架还是谋杀？”
“难说，我更倾向于第一者。新木夫人的社际关系简单，除了工作外，就是邻居、学校之间的接触。不排除与小裕父亲的关系，据说两人在离婚时有些矛盾。”
高木涉很机灵，“我立刻去问新木夫人。”
另一边调查很快，伊达航凑了过去，发现果然是个.套.牌.车。
“鉴识科、交通部人到全了没？”他粗犷的嗓音在略显嘈杂的办公室里炸开，所有细微的交谈声瞬间消失，“这辆车最后被路口监控捕捉到的位置和时间，立刻给我圈出来。交通部，同步接入系统，我要以那个点位为中心，扩散追踪所有可能路线的交通摄像头数据!”
他没有等待回应，庞大的身躯已经转向另一组队员。“你们，排查所有近期报失的同型号车辆，重点是颜色、哪怕是最细微的改装特征，都不准放过。劫匪不会凭空造出一辆车，这铁壳子之前肯定露过面。”
命令如同投石入水，激起层层涟漪，整个调查机器以最高效率轰鸣运转。
他自己则大步走到巨大的电子城区图前，循环看着监控录像，推理犯人的行为动机。
高木挂断电话，条理清晰地说出得到的消息，两人是和平离婚，且新木夫人立刻去找了小裕的父亲，询问后得知他出差去了美国，昨天不在霓虹。
“这里!”年轻巡查突然出声，猛地按下暂停键，放大了其中一个画面。“上午11点41分，同型号车辆，车速很快，车窗贴了深色膜，看不清内部，右前轮瑴有一处不明显的刮擦痕迹，时间对的上，但这个方向出了东京都的范围。”
“去了哪里？”
“千叶县。”
时间不等人。
伊达航注视着监控上暂停的画面，“我去申请。”
东京警视厅的警察不能像查自己辖区监控一样，直接、随意地查询千叶县的交通监控。
他们必须通过官方渠道向千叶县警察本部提出正式照会(Official Request)，说明案件情况、需要调阅监控的具体原因、时间、地点范围等信息。
收到请求后，干叶县警察本部会审核其合理性和必要性。一旦批准，通常由千叶县警察本部的职员代为执行查询操作，然后将相关的监控数据提供给东京警视厅。
这是为了保障各地警.察的独.立.管.辖.权和个人信息保护的必要程序。
而伊达航现在已是警部，他不用通过目暮警官可以直接去申请。
虽然不能直接远程接入对方的系统，但同属关东地区，东京都和千叶县警方之间的合作非常频繁，这种“照会”流程已经非常成熟和高效。
对于这种紧急案件，过程会极大地提速，甚至通过电话先行沟通，后续再补办书面文件。
希望一切来得及。
如果再找不到，只能申请联合调查。
……
萩原研二最近在调查广坂昌仁的事，这人在警视厅隐藏的深，要不是上次行动着急露了马脚，恐怕都抓不住他。
降谷零自从发了短信后，两人找了时间碰了一面，毕竟萩原研二现在是他的线人，两人对了一下情报。
图书馆三层的日光斜斜切进来，在积了薄尘的书架间投下明暗交错的影，恰好把他和书架那头的人分割在两个光影里。
这里没什么人。
萩原研二指尖摩挲着书脊烫金的纹路，目光却没落在书页上，
他声音压得极低，轻轻一吹就散，“广坂昌仁在警视厅的根扎得太深，上次若不是行动里急着捂盖子露了马脚，未必能揪到他的尾巴。”
书架另一侧的金发青年指尖顿在一本旧书的封面上，指腹碾过磨损的布纹。
降谷零没回头，余光却扫着走廊尽头的动静，“那种药不止一种，目前能摸到的线索看，不同的药对应不同的人群，我得去查清楚每种的用途。”
萩原这才抬眼，视线越过书架缝隙，能看见降谷零耳后绷着的线条。他轻轻合上书，借着放书的动作转过身，“太冒险了，降谷。”
语气里没什么波澜，却带着不容错辨的沉，“最近几件事能看出来，那个组织对这药的数目卡得很死，你要是真扎进去，到时候可不是一句‘调查情报’就能摘干净的。”
降谷零指尖微微一蜷，把那本旧书抽出来。他终于侧过脸，目光穿过书架的缝隙递过去，在昏暗里亮得像淬了光的针，“我知道。但现在除了我，没人能靠得更近。”
作者有话说
第64章 镜影叠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