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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10章 重回山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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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重道的手伤终于好全。倒不是他不再自残,而是他的小把戏被郝煜坤尽收眼底。
自从郝煜坤发现,每次何重道出去打猎回来,伤口就会重新开裂、化脓,他就严令禁止何重道再次独自出门,他隐约觉得这个愣头青背地里在偷偷摸摸做着什么让其旧伤复发的事情。
“我想吃肉。”何重道在找借口。
“喏,给你。”郝煜坤将风干的腊肉丢到何重道的面前。
“我要吃野鸡蛋。”
“先拿普通鸡蛋凑合。”郝煜坤在何重道的眼前伸出手,上面放着两个土鸡蛋。
“我,我要出门,快憋死我了。”
“行,那你出门就别回来了,咱们永远不见。”郝煜坤知道何重道喜欢自己喜欢得紧,他不怕何重道不听话。
“......”何重道顿时蔫了。
夜,静悄悄。皎洁的月光穿过层层树梢,透过水色的窗玻璃照在郝煜坤的脸上,映照出他那绝美的容颜。
何重道轻手轻脚地用胳膊将自己从床上撑起,在郝煜坤的耳边轻轻吹了一口风,用几乎没有人能听得到的低沉磁音问道:“美人,你睡了吗?”
平时只要何重道称呼郝煜坤为美人,铁定会讨一顿骂甚至是挨一顿揍,可今夜郝煜坤却没有任何回应。
看来他是真的睡着了,何重道放下心来。
黑暗中,一双紧闭的双眼腾地睁开,眼神随着身体的轻微挪动,渐渐聚焦到背对着他的何重道身上。
坐在床沿的何重道借着窗外透过的月光,将右手上缠绕着的布条一圈一圈小心绕开,然后塞进嘴里,好让待会儿的自己不至于疼痛发声而惊醒身边的睡美人。指甲深深地陷进刚长好还泛红的嫩肉里,心里数着“一、二、三”,他一使劲将左手的指甲顺着伤疤的纹路狠狠一划到底。额头上顿时沁出无数汗珠,他的呼吸变得深沉许多。还好嘴里被塞了东西,不然他真的会大口喘气弄出声响。
就在何重道将口里的布条拿出,准备一点点将伤口包扎起来时。黑暗处伸出一只白皙的手,搭在他的伤口上。
“你为什么要自残?”郝煜坤压低声音质问道,他心疼地摸了摸何重道那又被扯裂的伤口。
“我,我......”被抓现行的何重道顿感手足无措。
“哎~”郝煜坤叹了口气,将何重道的右手搭在自己的腿上,点燃床边的煤灯,顺手从床边矮柜子上拿过药瓶,给伤口涂抹上他自己特制的消炎药粉,然后十分柔和地将伤口包扎上。
“之前你每次打猎回到家,这布条包扎的方式就有点变化。一开始我还以为是自己的错觉,可每次都这样,我就有点怀疑。今天倒是证实了,我的记忆力没有说谎。”
“我......”何重道依旧是语无伦次,这回郝煜坤用手遮住他的唇。
“你不用解释,我知道。你是想留在我这里,因为你喜欢我。你怕回家后,我就和你再无往来对吧?”看到何重道的头点得跟小鸡啄米一样,郝煜坤无奈地说道:“我什么时候说过要和你断绝往来了?”
“你有!”透过郝煜坤的手缝,何重道从唇间挤出几个字。
“那是我恼羞成怒说的气话,当不得真。听着,我对于你喜欢我这件事,并不排斥。但是!”郝煜坤的心跳在莫名加快,他需要平静一下自己的心情,好让自己不会一个激动又做错什么事、说错什么话,“我明明如此用心治疗你的伤势,你却背着我不停地自残,你是把我对你的在乎置于何地?”
何重道愣在原地,曾几何时他有听说郝煜坤在乎他的话?从来没有,但今天他听到了。郝煜坤在乎他!他的心里有什么东西在欢快地跳跃着,似是一条五彩斑斓的锦鲤在拼命地尝试跃龙门。
“所以,”郝煜坤低下头,借着月光何重道看到了闪烁着星光的东西从郝煜坤的脸颊划过,“别再伤害自己,好吗?”
“对,对不起。”何重道明白自己这回是真的伤了郝煜坤的心。
从那晚开始,何重道便不再自残,相反他倒是处处小心。甚至连就餐都撒娇要郝煜坤或者郝四喜喂他。郝四喜是乐在其中,她把给何重道喂食当成过家家。可郝煜坤不同,他其实对其他男性一贯态度都特别清冷,但唯独拿何重道没办法,他就吃何重道这套。冥冥中,他渐渐喜欢上何重道这个集阳光、硬朗、帅气、单纯、搞笑等优点于一身,有时候还有点口没遮拦的糙汉子。
不知不觉中,何重道和郝氏兄妹一起生活了近两个月。
这天,是何重道打道回府的日子。
“感谢你们俩这些日子对我的照顾,我昨天就让隼哥带信回去,说我今儿会回去,还带上这段时间照顾我的恩人一起。所以,你们俩愿意跟我一起去寨子看看吗?”
郝四喜从昨个就一直在纳闷,何重道送给她的小野兔在带回家一个月后就生了三个崽,可昨天莫名其妙少了一只。她屋前屋后都找遍了,就是没找到,这兔崽子凭空消失了。现在想来,许是给隼哥顺手牵羊当饭后甜点捞走了。既然隼哥顺了她的东西,那她当然得去隼哥的老窝要点相应的赔偿。
“当然愿意了,我们今天也没什么事要忙的。”郝四喜看到哥哥也点头默许后,急不可耐地回答。心里想的却是,等我到那里,非把寨子里的野味缴来一部分。不经允许就叼走我的兔宝宝,那叫偷。可她却忘了,这野兔妈本身就是何重道捉的。
平时郝煜坤出门必带马车,他刚把马车牵过来,何重道就开始反对。
“到我们寨子那里有一部分山路很陡,大概十来里路,马车过不去,我们只能要么甩腿过去,要么骑马过去。”
“这......”郝煜坤露出为难的神色,硬着头皮尝试着爬到牵着马车的马背上,却一个不小心摔在地上。一连串动作行云流水,被何重道尽收眼底。
郝四喜将拴在后院的那匹马驹牵了过来。
“何大哥,我们就只有一匹拉车的马,这个,”郝四喜指了指身边的马驹,“它才两岁半,能骑吗?不行我们就只能走路去了。”
何重道上下打量了一下马驹,捏了捏马驹背和腿,又把郝四喜上下瞧了个遍,点点头。
“你骑行,他,”何重道指了指站在马车边还在拍打衣服上灰尘的郝煜坤,“他不行。”
“凭什么?我不就比四喜重了几斤吗?”郝煜坤不满到极点。
“体重不是重点。”何重道走近郝煜坤,伸出手摸了摸他的头,眉角一提,坏坏地问道:“你确定你会骑马?”
“......”这愣头青是怎么知道我不会骑马的?
郝四喜似乎是很有骑马的天赋,当初叔外祖父只是教了她一天,她立刻就像个草原老手一样,骑马驰骋于天下,甚至都不用拉缰绳。相反郝煜坤则是花了好多时间都没学会,还次次都把自己摔得鼻青脸肿,甚至有一次摔折了腿,从此他放弃骑马这项运动。人嘛,总不能样样精通吧!
“四喜,你把这马驹给何大哥骑。你带着我骑吧。”郝煜坤走到郝四喜跟前,将马驹的缰绳拿过来,准备递给何重道。
“啧啧!他虽然是你哥,可是男女毕竟授受不清。而且我的骑马技术很好,还是我带着你哥保险。”何重道脸不红心不跳地找理由。
郝四喜意味深长地盯着何重道半天,看得何重道心里越来越没谱。这丫头不会看出来我心里的小九九了吧。
“那我哥就拜托你了。”郝四喜扯过缰绳,翻身上了马驹的背,慢慢操控着马驹的前进。
一路上,郝煜坤被何重道搂在怀里。何重道故意贴他很近,近到他可以听到何重道沉稳的呼吸声和节奏单一的心跳声。
奇怪,这愣头青不是喜欢我吗?为何贴得这么近了,他的呼吸和心跳节奏没有任何变化,郝煜坤纳闷地想着。
相反,倒是郝煜坤自己胡思乱想,认为何重道在占他便宜而将自己的后背尽量往马头方向伸,心跳和呼吸越来越错乱。
“你个流氓!别总是占我便宜!”
“你再这样我就没办法带着你骑马赶路了。”何重道那低沉磁性的音色从郝煜坤的头上传来,“你贴我紧点,腿自由放在马肚子两边,稍微用点劲夹着。”
说罢,何重道就抓住郝煜坤的手一起紧握缰绳,用力一拉,“驾!”飞驰出去。
路上依旧少不了郝煜坤偶尔的叫骂,和何重道无奈的妥协。
郝四喜一路上也在问关于寨子的事情,大约知道寨子里的兄弟们大都是猎人出身,有些是被日寇灭了满门、机缘巧合下遇到寨子里的兄弟后也一起加入了,不知不觉寨子就越来越庞大。仅仅五年,就从一开始的两三个人扩大到现在近二十人。平时他们就在山上打猎,与世无争。偶尔下山遇到日寇就会不声不响闷掉日寇,为那些逝去的国人报仇。
快到寨子门口,大老远就看到孙奎带着几个兄弟杵在寨子门口等着何重道。
“干爹,让你久等了。”
何重道一边冲着孙奎打招呼,一边抽出右腿从马左侧蹦下来。他从地上搬来一块看上去表面比较平滑的石块,放在马身边用作垫脚石,将郝煜坤从马背上抱下来。随后,郝四喜也骑着马驹慢悠悠地出现在人们的视线中。
感恩的饭局很快就开始了。
何重道举起一个酒坛,对着寨子里的兄弟们说:“兄弟们,来,干了。帮我一起感谢他们。”
有两个看上去年纪不大的小伙子悄溜溜地滑到郝氏兄妹身边,拿着酒坛碰了一下他们俩的碗。
“你们俩长得可真漂亮!我们少当家真有本事,一次搞定俩美人。”一个小伙子说完仰头狠狠灌了一嘴酒。
“我们可不是何大哥的情人。”郝四喜连忙摆摆手。
“是吗?那你们就做我们俩的情人吧?你看我们俩怎么样?”两个明显喝醉了的小伙子搭着肩,手指着自己,问郝四喜。
一边正在和孙奎还有其他几个兄弟拼酒的何重道纤长的睫毛渐渐垂下来,眼神透露出寒意,耳根晕出一圈浅显的怒意。他的耳朵和眼神的余光一直在注意着郝煜坤那边,一点动静都没有拉下。对于两个醉酒兄弟刚才的话,他不能当做没发生过。他快步走到郝氏兄妹跟前,将那两个喝醉的小伙子的耳朵拎起,带回他的座位边。
“哎哟,哎哟,疼!”
“还知道疼啊!你俩平时爱开玩笑就算了。这两位是帮我疗伤的恩人,我不许你们拿他们开玩笑。”
“行行行,你是少东家,你说了算,咱们兄弟俩就是个屁,你大人有大量......”这俩人话还没说完,就醉倒在地上开始打呼噜了。
孙奎从何重道一进寨子就注意到了郝煜坤,加上刚才何重道那恼怒的模样,他心里顿时有了个底。悄悄将嘴凑在何重道的耳边,他说道:“我看你说的他们不是他们,而是单指那个兄长吧?”
“怎么可能?”何重道被冷不丁地这个问话弄得耳根冒火。
“啧啧,我是你老子!你小子心里想什么我能不知道?你他妈身上长了几根毛老子都清楚!”
“是吗?那你说我身上长了几根毛?”何重道翻了一下白眼。
“我......”孙奎被怼得哑口无言。
“你说大话也不怕遭雷劈!”
......
一顿胡吃海喝,郝氏兄妹总算见识到什么才是真正的桀骜不驯、大大咧咧。望着横七竖八躺在地上的近二十来个人,他俩无言。
“抱歉,他们都是只会打猎的粗人。”何重道的话语间带着浓浓的歉意。
“没事。”郝氏兄妹摆摆手,轻声道。
“你是何大哥的干爹?”郝四喜从郝煜坤的背后“噌”的一声冒出头来,望着孙奎。
“是啊,小姑娘。有什么事吗?”
“那只红隼是你养的吗?就是何大哥和你通信的那只。”
“对啊,怎么了?”
“我严重怀疑它不经过我的允许就偷吃了我的一只野兔崽,所以我得找你要赔偿。”
“哈哈哈哈!这小姑娘有意思。”孙奎立刻使唤身边一个还没喝醉的兄弟,“你去,把我们前两天从鬼子手里抢来的鸡给她几只做补偿。”
“嗯嗯!”郝四喜站在一边,双手交叉放在胸前,鼻孔里喷着气,闭着眼睛点点头道:“你这东家还挺上道的,我原谅你的红隼了。”
孙奎就望着郝四喜那小小的嚣张跋扈的样子,笑着不说话。这丫头还挺强势的啊!
郝煜坤相比郝四喜就显得拘谨得多。
“天色不早了,我和妹妹该回去了,不然天黑前赶不回去。夜里山上不安全,有野兽。”
“哥,我们有两匹马,可你还不会骑。”
郝四喜一语道醒梦中人,郝煜坤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对啊,他怎么就忘了自己不会骑马了呢?怎么办?和四喜一起骑那匹成年马,把马驹丢这里。也不是不行啊,可是以后怎么回来取马驹呢?途中有一段路就半米来宽,马车确实过不来,走过来的话得花一整天的时间还不止。
“你还不会骑马啊?”孙奎摸了摸自己的小山羊胡子,心里在下一盘棋,既然干儿子喜欢郝煜坤,咱就给他创造接近的机会,“别看咱们寨子里年纪最小的就是我干儿子,可他的骑马技术最好,交给他保准十几分钟就能教会你。”
“不要!”想到今天一路上前胸贴后背的那一幕幕场景,郝煜坤的脸上烧得慌。他想都没想就拒绝了。
“那我让其他兄弟教你?”
“好好好!”
“什么人嘛!就那么排斥我?”何重道在一边撇了撇嘴,双臂环胸,将脸撇到一边。
孙奎指使着一位满脸络腮胡子的中年男子教郝煜坤骑马,他是寨子里马术排名第二好的人,叫厍月。
郝煜坤骑上马背,没想到厍月还没怎么教他,他直接就骑着马一路小跑在寨子里溜了好几圈,稳稳当当地坐在马背上,压根看不出他不会骑马。
厍月觉得很纳闷:“不是说你不会骑马吗?我看也不像啊!不骑得挺好的?”
“我,我也不知道。”
厍月抬头看着骑在马上的郝煜坤,思前想后:“之前少东家带你来这里时,有在路上教你吗?”
“没有吧。”
“那你跟我说说,你们一路上都说了啥、做了啥?”
郝煜坤极度不情愿地将一路上被何重道护在前面、前胸贴后背以及何重道说的话都一五一十地告知了厍月,当然他并没有描述自己当时的心情,那得多臊得慌。
直男就是直男,一根肠子通到底。厍月并没有意识到郝煜坤的心境有什么变化,他单纯地就在考虑两个大男人坐在同一匹马上时,有没有可能后面坐着的那位能在神不知鬼不觉中教会前面坐着的那位骑马的基本技巧。
“少东家那是在教你怎么用缰绳,怎么夹马肚调节马奔跑的速度,还有怎么稳定地坐在马背上啊。”厍月肯定地说道。
一瞬间,郝煜坤有点囧。难怪何重道一路上贴着他那么近,呼吸和心跳的节奏却没有丝毫紊乱,原来心思全部放在教他骑马上面了。倒是他自己,一路上满脑子都是花花肠子,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跳下马背,郝煜坤迅速跑到何重道身边。红着脸,默了半晌。
“对不起,路上我错怪你了。原来你在教我骑马啊!”
“哎哟喂!某人终于不误会我了!我的小心脏啊,一个激动就开始疼了。”说罢何重道手握心脏部位装做突发心悸的样子。
“哪里哪里,你没事吧,我看看!”郝煜坤顿时有点手足无措,他是真的担心何重道。
“骗你的!”
“你......”
......
“好了,哥,太阳快下山了!别跟何大哥闹了,我们快出发吧。”郝四喜翻身跨上马驹,“你稍微骑慢点。”
郝煜坤翻身骑上马背,回头望着何重道。想说“有空经常来找我”,却说不出口,因为何重道这个二货又让他生气了。
“小心别摔破相了,不然我就不喜欢你了。”何重道双手罩在唇边,朝着郝氏兄妹出发的方向大吼。
“谁要你喜欢!”郝煜坤大老远朝着何重道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
“媳妇,我开玩笑的!回头我就去找你啊!”
“滚,不准来!”
望着骑着马远行的郝氏兄妹,孙奎语重心长地对身边的何重道说着:“儿子,你眼光不错,挑了那个脾气好还长得美的哥哥。别看这小伙子嘴上不饶人,他心里可喜欢你得紧。”
“扯淡吧,你老糊涂了。他天天都揍我、骂我,还喜欢我呢?”
“打是亲、骂是爱啊,只是他自己没意识到罢了。”
“老头子,你不反对我喜欢他?我要是跟他在一起,你就抱不了孙子啰。”何重道伸了个懒腰。
“嗨!要不是捡到你,我连儿子都没,还有那功夫想孙子的事?”孙奎拍了一下何重道的后背,“你媳妇都走远了,人影都看不见了,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