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舟不渡我》氿拾柒

16、第 16 章

　　高二时文理分科，温愿选了理科，留在了本班，文科生被分出去了。
　　不管是老师，还是家长，在这件事上都会说女孩子学文科好些，学不好理科。
　　发下来的单子她还没有填，这件事她打算跟方哲东商量一下的，姜杉选的文科，她理科不行。
　　她去办公室交数学卷子，听到几个老师围在一起讨论这件事，讨论出来的结果是:女生适合文科，男生适合理科。
　　说这句话的老师正是英语老师，温愿转回头出了教室，为什么要这样给人下定义呢？

　　姜杉从厕所回来，看到她的单子还摆在桌子上。
　　“诶，你还没有填啊？”
　　“今天晚上就要收了，你想好了吗？”
　　温愿摇摇头“没有。”
　　姜杉从书包里拿出素颜霜，照着小镜子一点一点往脸上抹。
　　“要不你和我一起选文吧，我妈他们呢，说让我以后去当老师，医生也行。”

　　她昨晚上熬夜看小说，睡的晚，早上爬不起来，还是温愿把她弄起来的，早间时间太少，挤不出时间在脸上花功夫，现在课间正好。
　　“我觉得我以后要是当老师遇见像我这样的学生，我得气死，医生也不好，万一我学不好，把人治死了咋办。”
　　温愿说“八字还没有一撇，你就开始幻想自己是个庸医了啊？”
　　姜杉转向温愿那边，她鼻尖的素颜霜还没有抹开。
　　“我就是幻想一下。”
　　姜杉抹完全脸，皮肤看起来要比刚才好，整个人白了一个度，余光瞟到温愿的分科单子上时，姜杉猛然转头看向她。
　　“宝，你要学理啊？”
　　“对!”
　　我不信女生学不好理科了。

　　“哎，季老师命真好，你跟江行舟都选理科，她手下的大将一个都没损失掉。”
　　“你俩以后有的争了。”
　　温愿只听到了江行舟也选的理科，也就是以后他们都还在这个班里，还是同学。
　　女孩眨眨眼，想起上次在操场看到的向浮，她好像一支迎风开放的百合，优雅又高贵。
　　有时候从别人口中同时听到她和江行舟的名字，温愿内心说不出来的感觉，虽然这样是捆绑，但她并不厌恶，甚至是喜欢的。
　　有些时刻还带着些莫名的期待。

　　已经是秋天了，银杏树的叶子黄了好多，上学的路上落叶也多了很多。
　　花坛里的月季已经不开了，杜鹃也过了花期。
　　晚自习时，温愿把单子交给江行舟，他似乎才从外面打球回来，十月多的天气还带着夏天尾巴的燥热。

　　他穿的很单薄，只一件纯白短袖，背后被汗水浸湿了一小部分，贴在背上，顺着背脊往上。
　　“你选理科啊？”似乎是有点意外。
　　他接过单子看了一眼，班里人都交的差不多了，这也算不上什么秘密，反正到时候分班该走的要走。
　　温愿抿唇问他“有什么问题吗？”
　　“没什么，就是问一下。”
　　他有几缕发贴在额头上，想必是出汗了，头发也有些乱糟糟的，江行舟熟练的伸手捋了捋。

　　“你惨咯，温愿接下来又要跟你争第一的位置了。”
　　陈炜奇在一边阴阳怪气，手里还拿着可乐，瓶盖拧开了，说完仰头咕噜灌了一口。
　　江行舟不爽的“啧”了他一声，甩过去一记刀眼。
　　“喝水都堵不上你的嘴啊？”
　　陈炜奇见好就收，猛的点点头，在嘴上做了一个拉拉链的动作。
　　“他就是说着玩的，你别在意，他这人就这样。”
　　温愿的视线在他俩之间来回徘徊，顺着问了一句“哪样?”
　　“欠收拾。”他下意识的回答。
　　“哦～”

　　温愿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嘴角挂着浅浅的笑意，看了看陈炜奇就回座位了。
　　没一分钟，后面响起男生质问的声音:“不是，我哪儿欠收拾了?”
　　“……”
　　“怎么就欠收拾了？”
　　“……”
　　“江行舟，你真的太过分了!”
　　“……”
　　“绝交吧!”

　　高二这年的圣诞节，温愿买了很多糖，趁下午晚饭时，教室里没什么人时，她把糖一一放在大家桌子上，不是什么名贵的牌子，是她喜欢的俄罗斯紫皮糖，每个人分了两颗。

　　去年班上也有人自己掏钱给全班买糖的，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分到江行舟的位置时，温愿往他桌框里多放了一盒大白兔奶糖。
　　最后还是只放了两颗。
　　一盒太过于显眼，而且会引起江行舟和其他同学的注意。
　　他上次给她的就是这个，温愿不清楚他喜不喜欢吃，但是至少不会讨厌的吧，不然他兜里也不会有。

　　温愿给姜杉留了一份，教室里的人陆续回来，看见大家桌子上都有糖，就是不知道是谁放的。

　　“专门给我的?”
　　温愿说了实话“也不算是。”
　　姜杉眯起眼睛“你还给了谁?”
　　“我自己还吃了的。”
　　姜杉剥了一颗喂进嘴里“诶，我跟你说，我以为学文科会简单些，结果也没多轻松，要背的东西好多啊!”
　　“后悔了?”
　　姜杉呵呵一笑“那倒没有，我现在顶多是半死不活的样子，要是选理我现在肯定是生不如死。”
　　“你定位的还挺准确。”

　　姜杉突然盯着温愿不说话，温愿被她盯的心里发毛，没忍住出声：“你干嘛这么看着我?”

　　她凑过去，表情有些害羞，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嘀咕“昨天平安夜嘛，我给隔壁班的杨哲祁送了平安果。”

　　“他收了吗？”
　　姜杉抿着唇，眼睛笑的弯弯的“他收了。”
　　杨哲祁这个名字她也听过的，高一的运动会上，他好像是高跳里的第一名，差一点就能打破校记录了。
　　“你喜欢他?”
　　姜杉掐着小拇指那一点比给她看“一点点。”
　　温愿嫌弃的撇撇嘴，一点点还是亿点点?

　　“那他知道吗？”
　　“应该知道吧。”
　　姜杉也有些纠结，其实她也不知道。
　　“他喜欢你吗？”
　　“不知道。”
　　所以喜欢是什么感觉呢？

　　“你是怎么知道自己喜欢他的。”
　　“我是在高一运动会上才看到他的，后面想认识他，就到处打听，把他联系方式搞到手就加上了。”
　　温愿在大脑里飞速回忆，她怎么不记得有这回事。
　　“我怎么不记得?”
　　“那那时候一心扑在学习上，我头天跟你说的话，你第二天就忘掉。”
　　“真的吗？”
　　“真的。”
　　“然后呢？”
　　“然后总是能在学校里碰到他啊，有时候中午去食堂吃饭也能见着，去水房打水偶尔也能碰个面。”
　　温愿剥开手里的糖，巧克力甜腻的味道在口腔蔓延，忽然想起她让姜杉扔掉的那两颗大白兔奶糖，是什么味道的呢？

　　姜杉忽然凑过去问她“你有没有喜欢的人?”
　　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脑海里一想起就是向浮站在江行舟面前，两人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反正笑的很开心的场面。
　　温愿咬碎嘴里的糖，里面是层花生和巧克力，泛着一丝苦味。
　　她眨眨眼“没有!”
　　“你会不会觉得现在高中谈恋爱太早了啊？”
　　温愿摇头，她并不这样觉得，因为曾经失去过，所以才觉得现在拥有的一切都跟珍贵。
　　“在老师和家长看来，早恋确实不好，但是我们是独立的个体，很多时候，或者说这一生更多的时间是要为了自己而活，那些在他们眼里看来是错误的并不一定是错的。”
　　“总比以后想起后悔要强很多。”
　　好比现在，她想跟父母说话都说不上一句了。
　　人无法同时拥有青春和对青春的感受。
　　人总是要错过些什么的。
　　月亮亦有阴晴圆缺。

　　温愿回去时教室里人差不多已经都回来了，她下意识的看向江行舟的座位，少年趴在桌子上，脑袋枕在手臂上，应该是在睡觉。
　　上午英语课上发下来的英语卷子，她还没有订正，她抽出错题本，把卷子上的生单词全都记了下来。
　　晚上全体老师开会，教室里没有老师管着，大家都各做各的。
　　温愿手心出汗，握着笔杆黏腻腻的，她起身出去，晚间的风吹来微微凉，洗完手，她从洗手间出来，擦水的纸扔进楼梯处的垃圾桶里。
　　“砰!砰!砰!”

　　天空出现几声巨响，随后五颜六色的烟花在空中绽放，不知道是谁家在放，看样子离学校还有段距离的。
　　温愿停住脚步，站在原地没在动，她这个位置正好看的清楚，像一朵接着一朵盛开的花，随后又消失的无边无际。
　　烟花炽热，夜空凉薄。

　　她转头看见她们班教室后门出来一个人，是个男生，个子很高，穿着灰色的卫衣外套，衬的人身形清瘦。
　　江行舟本来在睡觉，教室太吵，讲台上没有老师坐镇，他清了清耳朵，睡意朦胧的，打算出去吹吹风。
　　后门一打开，就看见对面在放烟花，五光十色的在空中炸开又消失离元旦不是还有几天吗？

　　他往前走，走廊尽头站着一个人，他眯了眯眼，女生规矩的穿着校服，扎着马尾，头发温顺的垂在肩膀上面，微微仰着头，目光一直盯在眼前的那片天空上。
　　她在看烟花吗？
　　烟花放完，前后不过就两分钟左右，温愿收起目光打算回去了，正面遇到了江行舟，他像刚睡醒，眼皮耷拉着。
　　“烟花好看吗？”
　　温愿点点头，给出评价“一般。”
　　她的眼底倒映着烟花的五光十色，更显得眸子清澈，还有着一股淡淡的忧伤。

　　烟花没有她小时候记忆里的好看，不过今天的也算不错。
　　在此刻，遇上江行舟也算得上是一场惊奇又意外的邂逅。
　　对她枯燥又灰暗的世界来说，是一抹五彩的光。

　　自从江铭告诉江行舟温愿是他从岷川救出来的那个小姑娘时，他内心说不上来的滋味，在班里回回遇上温愿时，发自内心的想要多关注她一点。
　　温愿不是花，她像棵树。
　　长得很慢，但是很坚毅。
　　江行舟感肯定，将来的某一天，她会长成一棵大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