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蚌内献祭 ...
-
那蜃似乎饿得狠了，粘液忽然劈头盖脸浇了下来，两个人就这样被淋了一头一脸。
苏卯条件反射般地下意识护住自己的头部和要害部位。
纪仲游看着他熟练的动作，愣了一下，这种下意识的动作……似乎是常年遭受搏击训练或者□□虐待的人才会有。
这与他苍白纤细的外形并相配。
苏卯意识到那砸下来的东西是粘液后，立刻放下了双手抱头的动作。
正如纪仲游所言，那粘液似乎具有腐蚀性，苏卯感到自己的皮肤微微刺痛起来，随后又很快恢复如初。
他试图踩着蚌肉起身，却忽然脚下一软……
纪仲游抬手扶住苏卯的手臂，却发现自己的手心传来一阵诡异触感，似乎是被什么东西轻轻嘬吸了一下……
他低头一看，原本苏卯纤细苍白的手臂竟然变成了一截触手。吸住自己手心的正是上面覆盖的鳞片一样的物质。纪仲游一惊，险些甩开手中那段触须，却还是忍住了。
苏卯也发现自己下半身工装衣物被撑裂，手脚都变成触须，惊恐地抬起头，却看到纪仲游同样惊异的眼神，仿佛被那灼热的视线烫了一下，他下意识就要把手往回抽，却被对方攥住。
纪仲游死死捏着苏卯的“手臂”，触须、鳞片、碧青色的眼眸……
没错！
他就是、他就是梦中那个……
纪仲游拨开苏卯湿漉漉贴在脸颊上的长发，痴迷地看着苏卯的眼睛，轻声说：“找到你了。”
苏卯有些慌张，他知道自己是个怪物且异于常人，可毕竟一直用人类的皮生活了十八年还毫无异样，如今一朝变身，连人类的形态都维持不了……这到底是因为什么？
苏卯恍惚地看着纪仲游惊异却痴迷的脸，对方的表情总是让他觉得自己与被嫌弃的怪物并不相同，却在他漆黑眼眸里看到了自己如今的样子。
他上半身仍然是人类的样子，还穿着工装衣，腰腹以下的工装衣物却已撑裂，无数覆盖着鳞片的柔软触须正在下方翕动……
这着实算不上好看，还与上个世界遇到的乱码触须先生有些相似。
“啪嗒”一声。
苏卯的触须傩面从裤袋里掉落，如同石头入水般砸在贝肉上的粘液里，溅起小小的水花。
这粘液，不仅让瑟斯顿现了人鱼原型，也让他……
等等，那个傩面摊主，竟是真的认识自己，甚至察觉到了他的原型！
苏卯恍然大悟，抬头看着仍在对着他发痴的纪仲游，撇了撇唇，忍不住恶向胆边生。
啪——
一声清脆的耳光。
在巨大的冲击力下，纪仲游的头被扇到一边。
他难以置信地回过头来看向苏卯：“你打我？”
苏卯甩了甩另一根因为打人而微微发麻的触须，又用力抽出纪仲游手中的，他有些生气也有些羞赧：“…………你那个眼神，太怪了。”
随即嘀咕了一句：“现在我知道那些女孩子经常被什么眼神盯了。”
纪仲游：……这是把我当变态了？
纪仲游有些无语，却也知道自己似乎进入了异常状态，若不是这一触须给他扇醒，他多半又要陷入偏执……思想纠结几番后，他只能把苦水往自己肚子里咽。
“这就是你说的……”纪仲游低头拾起那触须傩面，拆穿了苏卯的谎言，质问道，“丢了？”
苏卯还在为抽了他一记有些不好意思，把傩面抢回怀中后，塞入工装上衣后飞速转移话题：“我活了十八年如今才知道自己原型是这样的，而那摊主却知晓我的真身，如果可以，我想再见他一面。”
纪仲游被噎住了，重点完全跑偏，惊疑发问，声音甚至微微扭曲：“你多大？”
苏卯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十八啊，怎么了。”
纪仲游忍不住扶额，暗道自己几近三十，痴迷地盯着个十八岁少年，难怪自己会被当成个变态对待。
两人平复心绪，继续踩着柔软的贝肉向前翻找。
纪仲游很快找到了自己刺入贝肉的红宝石利刃，拔出后快速割下几块活肉，任凭石蜃颤抖不休也不罢手，差不多够量了，这才将其收回手杖。
苏卯不合时宜地想起一个笑话：“从前有个蛋糕王子，他很饿，于是把自己吃掉了。”
纪仲游：“……倒是应景。”
苏卯点点头，伸手在蚌内剥开洞庭红，将红桔和翕动的活肉们放在一起，开启了献祭仪式。
金光一闪，蚌内那些物品尽数消失不见。
看来石蜃是吃了这些东西。
苏卯指尖一抖，后知后觉地想到：“你知道朊病毒吗？”
纪仲游摇摇头：“这是什么？疯牛病吗？”
苏卯点点头，轻声道：“事实上，朊病毒只是单纯的蛋白质而已，甚至都难以称其为病毒。但如果通过非正常的折叠改变形态，成一种稳定不可逆的PrPSC形式，就会产生致病性。致病性软病毒与正常的接触后，也会把它同化成同样的致病形式。”
纪仲游一头雾水：“你的意思是……”
苏卯道：“这就是‘神的禁忌’，同类相食所带来的诅咒。”
他的触须蜷缩起来又缓缓展开：“人类将牛羊卖出后的边角料绞碎——甚至包括它们的大脑，又把那些肉变成饲料喂给它们。”
“大脑中神经细胞里致病性的PrPSC越来越多，开始沉积和纤维化，最终……大脑内部满是孔洞，就像是一块海绵。”
“疯牛病，就是朊病毒导致的结果之一，这石蜃……”
整个巨蚌忽然开始疯狂抽搐，粘液不规律地浇下，两人躲到了蚌的边缘远离那些贝肉。
很快，蚌肉似乎正在被一点点侵蚀，开始呈现出孔洞状结构……
片刻后，那石蜃竟如死了一般一动不动。
苏卯面色苍白：“看来我的猜想，是正确的。”
纪仲游倒吸一口冷气：“在我提出蚌内献祭时你就想到这里了？你们学理科的真是……”
苏卯斜他一眼：“这蜃贪吃，想当那蛋糕王子，如今你还要怪到我头上？”
纪仲游举手投降，疯狂摇头：“身在蜃中，能脱险已经是幸运了。”
苏卯：“算你识相。”
随即看着那停止泵送的管道，忽然道：“这么说……上面的养殖池估计也会被传染……”
两人对视一眼，心中一惊。
如今石蜃已死，养殖池内的“蛤蜊”多半也是大脑空空的下场。
一片混乱下，他们也许就有机进入神庙三层。
苏卯垂眸看着被撑烂的下半身工装裤，以及属于纪仲游的一团破布……此时出蚌，没了粘液维持原型，两人要是变回人类，那就得裸奔。
纪仲游显然也是想到了这一点，压根没想出蚌事儿：“你觉得，这个管道会通向何方？”
苏卯道：“多半是养殖池。”
纪仲游提议：“试试看？”
“嗯。”
纪仲游拿起红宝石手杖，银光一闪就割破了那输送管道：“看这直径，多半能容得下一人通过。”
随后看了眼苏卯：“你先我先？”
苏卯看着他那庞大的鱼尾：“我先，触须有吸力，估计可以爬管道，进去后我再试着把你拉上去。”
纪仲游忍不住随意挑了根触须握在手里，细细抚摸上面紧密闭合的鳞片，那东西微微带着吸力，手感极佳，他忍不住来回摸索，却不期然地又挨了一触须。
他有些委屈：“又怎么了？我都让你随便摸我尾巴的！”
苏卯红着脸，从他手中抢回自己的那根，气急败坏：“谁叫你乱摸的！”
却是对纪仲游控诉的眼神视若无睹，兀自撑开那节宽大的输送管道，数根触须就这样“爬”入其中，牢牢吸附住内壁。
纪仲游这才发现自己刚刚握住的那根形态似乎与其他的并不相同，忍不住老脸一红。
他漫无目的地想，不知道苏卯原型的结构和章鱼有没有什么区别，不然自己那一巴掌……哦不，触须，可真是挨得不冤。
这管道似乎也没有多长。
苏卯爬了一会儿，这管道就从竖直变为平缓，他干脆将较为粗壮的触须伸出去，把下方等待的人鱼拉了上来。
平缓爬行了一段后，管道又变成了竖直，上方时不时有几滴淡粉色的“营养液”往下掉。
如此循环往复数次，他们终于抵达了通道尽头。
也许是因为石蜃已经死亡的缘故，上方的通道出口被收缩的内壁堵上了，只有些许拢不住的液体偶尔顺着内壁滴落。
苏卯道：“我们一直在向上走，估计这里应该就是神庙二层的养殖池底了，怎么办？捅开它？”
纪仲游点头：“可以一试。”
苏卯拔出一直挂在腰间、从密室一路握到石蜃的菜刀，向上一砍，那软肉受不住一击顿时一松，露出外头刺眼的光线来。
而预想中的养殖池液体并未浇下。
苏卯和纪仲游不约而同闭上眼以躲避刺眼的光。
莫非石蜃通往的并非养殖池？他们顺着通道抵达的是什么地方？
熟悉的男子声音传来：“什么人？”
作者有话说
第50章 蚌内献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