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洞集散地》苏影衣

29、姻缘

　　一只红眼乌鸦飞入魔宫的庭院，绕了半圈，停在澹台烬的肩上，一顿叽叽喳喳之后，澹台烬伸手梳了梳它的尾羽做为安抚，识海里响起魔神懒散的声音：“你还有闲情关心人间之事？”

　　澹台烬冷淡地回应道：“听个消遣罢了。”

　　“哦，那吾倒有个消息告诉你——叶夕雾要嫁人了，要不要猜猜她未来的夫家是谁？”

　　澹台烬手上一紧，差点拔下一根尾羽，乌鸦报复性地在他肩膀啄了一口，他索性拍拍乌鸦的背，将它放了出去，回答魔神的语气依旧波平无澜，“有什么可猜的——这种情形下还肯娶她的，大概也只有萧凉那个笨蛋。”

　　魔神听起来倒是饶有兴致，“不打算去和她道个别？还是想着等到大婚那日再给她惊喜？”

　　澹台烬冷冷地道：“大婚时我若是真出现在她面前，可就只有惊，没有喜——别绕圈子，你到底想做什么？”

　　魔神哈哈一笑，“做个交易如何？你若不再妨碍吾聚拢魔气，吾便让你去和叶夕雾好好见上一面，说些体己话——方才乌鸦送来的那个消息，你要想告诉她，也无妨。”

　　澹台烬反倒皱起了眉，“就这么简单？”

　　“就这么简单——毕竟吾还是有点好奇，你会和她说什么？”

　　澹台烬垂眸凝神沉思了半晌，才道：“好，一言为定。”

　　……
　　……
　　……

　　看着几乎摆满一院子的纳征之礼，叶夕雾只觉得头疼——她只想安安静静悄无声息的嫁了，可萧凉在聘礼上来这么一出，引得京中显贵们侧目不说，到时候叶家的陪嫁自然也不能失礼，迎亲那日怕是又要轰动京城，这可不是什么好事……但她心里也明白，这聘礼若是真简薄了，一样逃不过闲言碎语——想到这些世族门阀之间攀比奉迎捧高踩低的无谓日常，她就觉得胸中烦闷，索性挥手让侍女和下人们都出去，独自在小院中漫步。忽听耳畔一声轻笑，“这南珠的尺寸怕是逾矩了吧，大殿下这是为了博美人欢心，连御史弹劾都不顾了啊。”

　　叶夕雾随口反驳道：“陛下会在迎亲前加封大殿下为亲王，这会儿诏书多半已经拟好了，那便算不得逾矩。”话甫出口，她意识到不对，抬眼往之前话音来处看去，却见澹台烬正站在一株花树下，对她微笑，“这么说，倒是我白担心了。”

　　叶夕雾愣愣地看了他好一会儿，脸上的表情变幻不定，最后别脸挪开了目光，生硬地问道：“你怎么来了？”

　　澹台烬一本正经地对她长揖为礼，“我听说叶二小姐终于要把自己嫁出去了，实在可喜可贺，所以特意过来道恭喜一声。”

　　叶夕雾习惯地抬手想要捶他，可才伸出去一半便觉着不妥，垂下手背过身去，气鼓鼓地道：“我懒得理你。”

　　见她生气，澹台烬不由自主地上前两步：“夕雾，我……”

　　叶夕雾背对着他，忽而轻轻叹了口气，“别说了，就这样吧——少年轻狂，可一而不可再，我们只是错过了。”

　　“是我对不住你，若是当初定下名分……”

　　“先不说你那帮大臣肯不肯，就景王宫这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我一个弱女子，怕是被吞的连渣都不剩。”

　　澹台烬默然不语，好一会儿才强笑道：“你可不是什么弱女子，我看大殿下日后得小心点儿——就他那唯唯诺诺的性子，多半夫纲难振。”

　　叶夕雾转回身来，瞪了他一眼，“大殿下是谦退君子，我才不会欺负他。”

　　瞧着她脸上熟悉的表情，澹台烬忍不住如往日逗了她一句，“是，你不欺负君子，就喜欢欺负我这个混蛋。”

　　叶夕雾抬手又想锤他，“我几时欺负过你？”

　　澹台烬轻轻格住她的粉拳，“上次快一个月不理我算不算？——你给萧凛通风报信我只当不知道；你弄晕了翩然，偷偷去粮仓放火，我也当没看见，可你居然反过来跟我生闷气，不讲道理也要有个限度吧？”

　　听他提起往事，叶夕雾立时收了嬉闹之态，怒道：“你还敢说这个？当初你去盛宫前怎么答应我的？后来你又做了什么？”

　　澹台烬神色一滞，俄而苦笑道：“你说的是，我确实是混蛋。”

　　见他难过，叶夕雾倒有些不忍，但又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尴尬沉默中突然听到院外传来一群人的脚步声，澹台烬忙向叶夕雾打个手势，随即隐身树后。叶夕雾正了正身上的佩饰，收敛神色，恢复了之前有些无聊烦闷的样子。

　　院门被两名侍女悄声推开，叶夕雾见进来的居然是祖母，不由一怔，“这个时辰了，您老人家怎么想到过来？”

　　大长主慈爱地看着她，“今日纳征，祖母猜你大概睡不着，就过来看看。”她微微一顿，环视院子一圈，有些疑惑地问道，“服侍你的下人呢？方才在院外明明还听到人声的。”

　　叶夕雾上前搀扶住大长主，笑道：“孙女让他们都先下去了，之前是栖霞山的一位同门，下山历练，恰巧经过京城，就顺道来给孙女道一声贺。”

　　大长主微微嗔怪道：“虽说如今你已定亲，不该再见外男，但既是过去的同修特意来道贺，就该与他好好见礼，这般随意，成什么样子。”

　　叶夕雾闻言只是陪笑，澹台烬却忽然从树后转出身来，向大长主恭敬地行了个大礼，“太夫人责备的是，晚辈一时疏忽，还望原宥。”

　　他以法术变幻了形貌，大长主只当是栖霞山的高徒，自然不会怪罪，侧身受了半礼，笑道：“先生言重了，我这孙女刁蛮顽劣，当初在栖霞山，全赖诸位照应。”

　　“太夫人过谦了，师妹聪颖洒脱，不拘小节，与同门一向融洽，照应二字实不敢当。”说着他取出一块护身玉符，“客中简陋，这玉符是晚辈以法力炼制，权为贺礼。”

　　大长主示意身边的侍女上前接过玉符，澹台烬又向叶夕雾道：“愚兄此行经过北境，见东漠诸部首领聚会槐山，六镇兵马更是调动频繁——修行中人不便过问国事，但师妹不妨提醒叶柱国一声。”

　　叶夕雾脸现讶色，急忙应了。澹台烬不敢多看她，向大长主再行一礼，“晚辈告退。”

　　出了柱国将军府，澹台烬只觉得心中烦躁，不甘、怀恋、后悔、庆幸、怨恨、愧疚，种种矛盾的情绪蒸腾反复，神智忽而一阵模糊，等再清醒过来，发现自身意识已被困在识海，他神色微变，“你这是什么意思？”

　　魔神笑得漫不经心，“你和叶夕雾聊完了，该轮到吾也找人聊聊——你不是一直有个问题不敢去问么？正好可以帮你问了。”

　　澹台烬脱口而出，“你想对陛下做什么？”

　　“一会你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