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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第 22 章 ...

  •   许惜一口气跑出去好远,直到再也看不见那栋房子,才渐渐慢下脚步。

      她打开从昨晚就一直没有看过的手机,发现有好几通钟敛的未接电话,还有好几条他发来的微信。

      「大小姐,今天要不要去游乐园呀?」
      「许惜,是有事情吗?」
      「我很担心你,回我微信。」

      几条信息间隔了好几个小时。中间还有还几个电话,有几个是昨晚打的。

      一股暖流渐渐涌入心田,许惜抓着手机,像是在抓着救命稻草。

      她调整好情绪,回拨了钟敛的电话。

      电话没响几声,那边就接了。

      钟敛急切的声音隔着话筒传来,“许惜,怎么不接电话?我好担心你。”

      钟敛说完,却没听见许惜说话,是沉默。

      他直觉许惜肯定发生了什么事,“惜惜?” 钟敛温柔轻声的叫,像是个羽毛滑过许惜的心尖。

      “钟敛。。”
      许惜努力克制,哭过的嗓子还是格外明显。

      听筒那边发出一声响动,还伴随着汽车发动的声音。

      “许惜,别怕。你在哪,我来找你。” 钟敛问都不问,只要听到许惜叫他,一颗心就已经彻底偏向了许惜。

       “我来找你,许惜。”少年的声音清润,却格外安稳。
      他再次安抚少女,“我一直在。”

      国庆节的高铁票不好买,许惜也没抢到。

      她坐村里的班车去了镇上的高铁站,一路上,她的手机一直开着,钟敛也没有挂断。

      她隔着手机,听钟敛那边的响动,渐渐感到心安。

      她在高铁站做了差不多一小时,钟敛就来了。

      少年声色焦急,穿着的是柔软的家居服,似乎等不及换衣服就来了。钟敛一眼就看到了坐在椅子上的许惜。

      他跑了过去,蹲在她的身前,把许惜揽入怀里,抱得紧紧的。
      “我来了。”钟敛靠在许惜的耳边说。

      许惜封闭好的情绪又不受控制,少女的手紧紧的抱着他的脖子,脸埋在他颈边,低声抽泣。

       “钟敛,我好难过。”许惜说。

      钟敛心疼的一抽一抽的,也不说话,紧紧的抱着她。

      钟敛抱了许惜一会儿,松开她,仔细的看了她一会儿,眼里的心疼快要溢出来。

      他轻轻擦拭许惜满脸的眼泪。

      钟敛到这时,已经晚上六点了,夜晚的高铁站带着这个月份不该有的冷。

      眼前的少女子说了那句话后,就再也没有开过口。

      钟敛一把抱起她,许惜顺势把头靠近他的胸膛,听着他心脏跳动的声音。

      钟敛未成年时,钟盛和施梳就给他买了好多车,他无比庆幸在高二这个暑假去考了驾照,要不然,许惜一个人该有多孤单。

      钟敛把许惜抱上车,系好安全带,少女安静的过分,像是受伤了的小动物,又钻进了自己的保护壳。

      钟敛握着方向盘的手收紧,薄唇抿紧,看了好一会,才强迫最收回视线,把她带回了自己的家。

      汽车驶进地下停车场时,已临近午夜。

      钟敛摘下眼镜,揉了揉有些发酸的眼球,副驾驶座的许惜还是很安静,从上车到现在,她维持着一个姿势,没有变过。

      钟敛的喉咙有些干涩,但他没有开口说话打扰她,而是下车,走到许惜那边的车门,伸手把她抱了出来。

      许惜似乎像是一个没有知觉的玩偶,一动不动的任钟敛抱上电梯,又抱回了家。

      钟敛打开家门,怀里的许惜动了动,挣扎着离开了少年的怀抱,钟敛怀里一空,心往下沉了沉。

      他站在门口,看着许惜迈着步子,窝在了沙发伤的一角落。

      少女把自己蜷缩成一团,手抱着自己,似乎这样就可以获取些安全感。

      钟敛跟在她身后,坐在了她的旁边,静静的陪着她。

      月光从阳台倾漏进来,洒在沙发一隅,画面静谧。

      等外面天光大亮,许惜才动了动。旁边的钟敛立刻惊醒,垂眼看去,对上了许惜黑亮的眼睛。

      少女脸色苍白,面比纸薄,那双让钟敛一眼就沦陷的眼睛此刻空洞的让人心疼。

      钟敛拉了拉盖在她身上的毯子,轻声说:“我去买早餐,你要不要吃点?”

      许惜过了好一会儿才点了点头。

      钟敛眼底的担忧散去了点,精神也没那么紧绷了,至少许惜还是愿意理他的。

      钟敛很快就把早餐买了回来,许惜就只喝了点豆浆,随后就侧过身,看着空荡荡的阳台发呆。
      钟敛默默收拾好茶几上的食物,坐在她身边,寸步不理的陪着她。

      客厅里安静的只能听见两个人的呼吸声。

      钟敛在着安静的环境里睡了过去,等再次醒来,天已经黑了。

      没开灯的房间也是黑的。

      钟敛刚睡醒,视线恍惚,手下意识往许惜那边摸,碰到了她软软的手,心跳才渐渐恢复正常。

      中午时分点的午餐早已冷却,钟敛站起身,打开客厅的壁灯,暖黄色的,驱散了一丝凉意。

      他端着一杯热可可从厨房走了过来,放在茶几上。许惜背对着他,裹在毯子里的她也瘦小的可怜。

      钟敛开口,声音温润,有着安抚人心的力量,“许惜,要喝可可么?”

      许惜没有回答他,依旧背对着他。

      钟敛有些失落,但还是耐心的等着。

      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过后,钟敛抬起眼,看到许惜已经坐了起来。

      隔了一天,钟敛才看到许惜的正脸,和昨天一样,少女的脸色憔悴,对上她的眼睛,钟敛心里一惊。

      隔了一天,钟敛以为许惜会好一些,却没想到她好像陷入了更深的自我厌弃。

      少女看了他一会儿,又转过头,看向窗外。
      “钟敛,今晚的月亮好亮。”
      许惜开口,问他。钟敛抬头看向窗外。他住在18层,这个高度似乎离月亮特别近。

      晴朗的白昼迎来碧空如洗的黑夜,点缀着数万颗星星,可着都不及月亮一分。

      钟敛试探的探出手,握住了她搭在毛毯上的小手,见她没有抗拒,才使力握住。

      “确实很美。”钟敛看着她,说。

      “可你知道吗,月亮的背面是黑暗的。”
      许惜喃喃道。

      钟敛眉眼温柔,低哄,“许惜,转过头,看着我。”

      许惜听话的转过头,对上他琥珀色明亮的瞳仁,明明是那般温柔的颜色,此时却让许惜感觉到如火般热烈。

       “但那不妨碍我们,迎接太阳的光临。”

      许惜看着他俊秀的脸庞,那颗茫然厌弃的心在他认真的语气中仿佛又有了活力。

       “可太阳不会只温暖一个人。”

      许惜接着说,她垂眼,看着自己和钟敛相握住的手,掌心的温暖让她想逃避,又舍不得。

      钟敛的手轻轻捏住她的下巴,对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

      “许惜,太阳也会有偏爱。”

      听到这话,许惜的眼泪一滴一滴溢出来,声音带着哭腔,“钟敛,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我的妈妈说,她爱我,所以对我好。”

      “那么你呢,也是因为爱吗?”

      钟敛离她的脸只有一掌距离,因此许惜所有细微的神情都逃不过他。

      在许惜颤抖着说出“爱”时。钟敛捕捉到了她眼底一闪而过的紧张和害怕。
      “许惜,你希望我说是吗。”钟敛轻声问。

      许惜垂眼,睫毛沾着泪珠,如被雨打湿的蝴蝶。

      “我不知道。”

      她的眼底汇聚着纠结,随后又问,“那你是可怜我吗?”

      钟敛吸了一口气,再也忍不住,一把把她揽入怀里,下巴抵着她的头,

      “我没那么烂好心。许惜,我知道那个字对你来说,太过沉重。等以后,我再回答你。”

      许惜没有说话,只是伸出手,紧紧抱住了他。

      她觉得,自己好像没那么想要逃离这个世界了,因为她抓住了那个属于她的救命稻草。

      抱了一会儿,钟敛松开她,看到许惜眼底的光彩回来了些,他故意开玩笑的说:“我的大小姐,你是不是睡好觉啦。”

      许惜缓了一天一夜,从那股自闭的情绪里脱离出来,才后知后觉有些羞赧,她推开钟敛的手,颇像个玩弄感情的好手。

      “你不要叫我大小姐。”许惜拉开毯子,伸手拿钟敛端到面前来的热可可。

      钟敛放松的同时又觉得好笑,“我自封的,行了吧。”

      许惜吸着热可可,肚子里暖暖的,心情也变得轻快了些。她拿起茶几上的手机,摁了一会儿,手机没电了。

      钟敛好脾气的把她的手机拿过来充电,接着又还给她。
      “我出来的太急了,忘了和我爸爸妈妈说了。”
      许惜打开手机,发现刘眉和许庆打了好几个电话过来。

      看着那么多未接来电,不用多想,也知道刘眉和许庆有多焦急。

      许惜不否认,许庆和刘眉是爱她的,但是他们对她的爱可以为很多人让步。

      许惜怪过他们,死过一回后,也渐渐去理解了,许惜只有他们一对父母,可许庆除了她这个女儿,还是于春兰的儿子,刘眉除了是她的妈妈,还是许庆的妻子。

      他们需要承担的责任会让他们陷入两难的局面,这是人之常情。

      只是许惜太渴望一份无条件的偏爱了。年幼时,于春兰偏爱许清,詹秋偏爱许媚。

      许惜每日都看着别人被偏爱,而她却孤零零的,只有许祝偶尔会关心她两句。

      她不明白,她也是于春兰的孙女,为什么于春兰总是对她冷眼旁观,对许清却捧在手心。

      因为她是个女生,在于春兰眼里,性别就是原罪。

      只是等她想明白这个道理时,她已经受了于春兰十年的冷眼。

      初中时许惜已不奢求于春兰可以对她有好脸色,因为刘眉和许庆每周会给她打电话,还会给她寄东西吃。

      那时她已经选择住校,刘媚再也不能抢她的东西了,许惜是过了一段轻松日子的。

      刘眉还会在电话里说爱她,叫她亲亲女儿。

      虽然不能回来看她,但许惜已经懂事,不会再闹着让刘眉回来。

      刘眉似乎是愧疚,每周都会给她打电话,嘘寒问暖,许庆也会在电话那边叫她,笑得很开心,仿佛和她通话是见很开心的事情。

      年幼时被斩断的亲密关系靠着频繁的通话又建立了起来,那段时间,许惜很快乐,每天最期待的就是周五的那通电话,还有快点毕业,考到刘眉的城市。

      直到一个周末,于春兰让她回家,许惜虽然不愿意,但还是回去了。

      于春兰和以往没什么不同,依旧对她不理不睬,仿佛她是空气。

      许惜忽然有了些勇气,晚上刘眉和许庆打电话来时,隐含的说于春兰对自己不好。许惜现在还记得刘眉是怎么说,

       “惜惜,奶奶怎么可能会对你不好,你要懂事哦。”

      刘眉声音温柔如水,许惜的心却沉入谷底,那时她还不甘心,试着辩解了几句,那边的许庆似乎按捺不住,说了句,

      “惜惜,做人要有良心。我和你妈妈在外面,你能长这么大,都是靠奶奶的,就算她有哪些地方做的不好,你也要体谅。”

      许惜不知道后来她是怎么挂断电话的,只是从那以后,等刘眉在说爱她时,她想起来的不是妈妈温柔的脸,而是她一遍一遍的让自己懂事。

      等许庆再喊她乖女儿时,许惜记起的,只有那晚他说的,做人要有良心。

      许惜不知道,刘眉和许庆是不知道她过的是什么日子,还是知道了,故意不去理会。

      她为了和爸爸妈妈好好相处,做了很多努力的,只是那些努力,最后还是换来一句“怎么还是这么见外。”

      以至于后来许清在某个晚上,趁着许媚不在,试图猥亵她时,许惜都没敢和刘眉打电话说。

      她不怕许清,但怕刘眉会让她选择息事宁人。

      刘眉和许庆是爱她的,只是,没那么爱罢了。

      手机响了,是刘眉打来的电话。
      许惜调整好情绪,走到阳台上接起电话。

      “妈妈,是我。”许惜冷静的说,眼睛看着星空。

      电流没有磨损刘眉声音的质感,温和低柔,“惜惜,你什么时候回家,妈妈想你。”
      即使做了很多遍心理建设,听到刘眉说想她,许惜还是眼睛红了。

      “妈妈,你别担心。这次是我不对,我不应该和你吵架,不应该一声不响跑出来。你放心,我过两天会回家的。”

      刘眉回,“惜惜,你没有做错。是妈妈做得不对,妈妈以前太傻了,你报喜不报忧,我和你爸爸就真的相信了。摊上了这么不负责任的爸妈,难为我的宝贝女儿了。妈妈以后都会改的。 ”

      刘眉似乎是哭了,“妈妈不知道你喜欢吃荔枝味的糖,那时回老家,我问过许媚,我问她你有什么不喜欢吃的,媚媚说除了荔枝味的糖你不喜欢,其他都喜欢。”

      许惜捂住嘴巴,不让哭声溢出来。原来是这样,原来不是不知道。

      刘眉继续说,“爸爸妈妈以前只以为,惜惜这么好,怎么可能会不惹人喜欢。妈妈也是第一次做妈妈,做得不好,希望惜惜可以给妈妈一次补偿你的机会,好不好?”

      刘眉哭泣了一会儿,语气转而变得严肃,

      “惜惜,许清那件事,我已经知道了。我毕竟是你妈妈,你一有不对劲,我就能知道。是妈妈太没用了,妈妈实在对不起你。我和你爸爸狠狠打了顿许清,你放心,我们家,以后都不会让他们一家踏进来一步! 至于你奶奶,她毕竟岁数大了,不过,她可不是我亲妈,惜惜,你不用怕,以后你也不用理她。”

      她说到最后,又道,“妈妈以后都不会要求你懂事的,我的惜惜不需要懂事,只要做好妈妈的宝贝女儿就行。”

      “惜惜,不要怪妈妈,好吗?”

      许惜抬头,咬着手臂的肉,才把哭腔憋回去。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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