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虎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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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上三杆，阳光透过木质的窗棱直直打在床上之人透白的面颊上，兴许是感受到了暖意，沈厌秋颤了颤鸦羽般的睫毛，幽幽转醒。
“咳咳咳咳……”沈厌秋按着胸口咳了好半会儿，才使肺部勉强呼吸通畅了些。
“沈公子，你醒了。”门吱呀一声被轻轻推开，一位一袭蓝色长衫的儒雅公子端着药走进来。
“有劳温公子了，早就听闻温郎君医术了得，敢同鬼门关抢人，厌秋在此谢过温公子了。”沈厌秋半分惊讶也无，毕竟之前同在翰林共过事，他和温子知还算相熟。
“沈公子客气，在下也不过是尽了一番绵薄之力，沈公子要谢还是去谢四郎吧。若无他出力，怕是同阎王也抢不回来你。”温子知将药端到他面前叹道。
“又劳烦四王爷了，厌秋欠他的恩情，怕是还不过来了。”沈厌秋谢过温子知，将药喝下，笑着打趣道，心里却又默默给江行记了一笔。
“世人都说‘做官应做天子相，生子当如沈家郎’沈公子可谓是名满京城的第一公子，当年你的诗赋一出，便使人纷纷效仿，洛阳纸贵，连在下也曾仰慕过沈公子的字帖呢，不知沈公子哪时得了空，可愿给在下写上一帖。”温子知弯起嘴角温声笑道。
“好汉不提当年勇，多谢温公子抬爱了，算来温公子也算是沈某的同门前辈。如今厌秋如一条满是泥泞的丧家之犬，没有了倚仗的沈家郎早就不是当年想出将入相的白衣少年了。若温公子喜欢，厌秋改日写了贴定送到您府上。”沈厌秋笑笑。
当年，当年，再怎么说都是过去了。
“温老先生近日可好？”
沈厌秋虽未正式入朝为官，但在翰林院里大大小小的官员也是记了个□□成，大多数都有些不深不浅的交情在。
温瑜温子知的祖父温崇温正廷是当朝的中书丞，早些年时很喜欢沈厌秋的文章，向很多人都夸过“此子必成大器”。沈厌秋在翰林院时有了新见解也乐得捧了与温正廷过过目。
“家祖一切都好，沈氏被抄斩时还上书皇上给沈家争理，后来……皇帝那脾气你也晓得，现在家祖还不知你在四郎府上，等他何日知晓了定要吵着来见你一回的。”温子知笑着摇了摇头。
温子知入朝早，沈安进翰林院时他早就在工作岗位上忙得不可开交了，如今阴差阳错有了机会畅谈一番，也是相谈甚欢，一些见解与闻识也都很合拍，倒是给人一种惺惺相惜的感觉。
两人一直谈到沈厌秋精神有些不济时，温子知起身告辞，又叮嘱了一番他的病，走到门口时，他顿了顿脚，朗声道：“四郎说沈公子是个聪明人，果不其然，与沈公子一席谈话着实令在下佩服，还望沈公子不要辜负了四郎的一番心意啊。”
沈厌秋含笑点了点头。
做官应做天子相，生子当如沈家郎。
当初的美言现在听来宛如笑话一般，他现在只不过是只寄人篱下的丧家犬，从江行把自己带回来的那一刻起，便已经亏欠于他了。他没有第二条路可以选，江行想让他做的，他也只有答应这一个选择。
更何况，想为沈家满门报仇雪恨，只有，也只能依靠江行。
沈厌秋不知道他的目的，也不知道他想怎么做，可他知道江行的态度。聪明人之间不用把话说得很明白，三言两语便能道尽一切。
两个人与其说是同谋，不如说是相互吸引。
可这并不意味着他可以百分百的信任江行，可以与他交心。
说到底最是复杂的还是人心。
与虎谋皮，不得不小心翼翼。
沈厌秋因为这次毒发将将见好的身子又垮了回去，只好又躺了半个来月。
温瑜因着帮他养病的缘故倒是三天两头的来，每次都能带些得趣的东西同他逗个趣儿，解个闷儿。
有时是名家大儒的经注集贴，有时是一些闲话本子或是玲珑锁，玉连环什么的小物件，所以沈郎君卧病在床的这些时日也倒不算无聊。
这日沈厌秋捧着碗甜羹把玲珑锁拆了组，组了拆，如此三四遍时，江衡川便推门而入了。
“厌秋近日身体可好些了？”江衡川倚在沈厌秋对面笑吟吟道。
“劳烦衡川兄挂念了，我听子知说你前前后后费心不少，真是麻烦衡川你了。”沈厌秋道。
“怎会，我是真心待厌秋的，不必这么客气。”江衡川笑道，修长有力的双手在玲珑锁中上下翻动，不一会儿便复原了它。
“衡川也爱这种小玩意？”沈厌秋看着他的动作眼睛亮了亮，眼下的小痣也给他添了几分神采。
“闲时打发打发时间罢了。”江衡川放下拼好的锁，看着沈安眼里的笑意，仿佛被什么东西勾了一下似的。
沈厌秋笑起来时一双眼睛都含了情，将他病弱的面容都映得生动起来。
江衡川微微侧开眼道：“后日便是秋猎了，我想着你若在府上闷了便可以与我同去，全当是散心了。”
沈厌秋一听挑了挑眉：“秋猎啊……之前厌秋未生病时也会去打马猎鹿，现在只有在旁边眼馋的份儿了，反正我左右也是闲的慌，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正好能欣赏衡川兄你的风采。”
江衡川被这番打趣逗笑了：“沈郎君抬爱了，风采可是不敢当。”
二人又交谈了一会儿，江行突然道：“这次秋猎圣上也会来。”
他依旧是笑着的，眼里的笑意却是半分也无了。
沈厌秋垂下眸子，苍白修长的手指摩挲着碗沿：“圣上现如今恐是见不得我，衡川你想给我个什么身份呢？”
江衡川看着他勾唇一笑，吐出了两个字。
沈厌秋挑起了眉毛。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虎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