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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患难与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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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的劫匪看样子各个都提刀,其实都是在唬人而已,他们的真实身份,只是边城一群被逼到绝路的百姓们。
“将军,这些粮食未到粥棚前都算是军粮,若被人劫去,所犯的是死罪。”
祁斌算是这属官群中职位最高的,他本是温家大哥从行伍兵一手提拔,温如故接任后对他依然重用,说话间地位自会比他人要高出一截。
“祁副将所言在理,可这批粮食既然决定交给百姓们,论起根本也就别卡那么严了。”
劫匪固然可恶,可他们也只是一群为了活下去的人,落尘对杀戮向来憎恨,何况这次都到了他眼皮子底下,一定要制止绝不可让其发生。
站在一旁的温如故听着他们两人的对话,听来听去心里多半偏向落尘,他看着落尘为了一群素不相识的人,为了他们同祁斌争的面红耳赤,对落尘的态度有了改观。
“落大人出身高贵,你自是不懂我们做下官的苦,上头真是怪罪下来,担此罪责的人是我家将军。到时候你当然可以回你的京城,去继续你的逍遥,可温将军呢,你可有替他想过?”
此话一问,直接戳到了落尘的痛处,方才为弱者据理力争的优越感,瞬间化作飞灰。
风沙拂过脸颊,下刀子般刺的人生疼。一粒细小微尘被吹入眼中,酸涩的感觉瞬间充盈了整个眼眶。
近在嘴边的话,被这即将到来的汹涌泪水冲垮,让原本滔滔不绝的落尘缄口不言。
“小爷我……我……”,落尘吞吐着,情绪直奔脑中转换成一行清泪,划过下颌坠落而去。
温如故见落尘委屈的紧,眼中带着寒气一改往日的平淡。
祁斌很少见温将军这样,或者换言之,是很少见到温如故把情绪外露的如此明显,这太不符合常理,也真的让祁斌闭了嘴。
在他们两人都没那么激动后,温如故看着祁斌,言辞中带这些责备的意思,“落大人爱民如子,这本就没错。何况劝人向善不应该多多教化吗?一味地激化,只会让问题更严重。给情况都说明白后,把他们放了吧。”
说完后,回头看看落尘,见他眼泪还挂在下巴缘,伸手一时比脑子快,指尖轻拂过眼泪,抿在自己手心里。“你说的我都支持,是边城地方小了,看的不如落大人宽广,这以后末将得找大人讨教才行啊。”
温如故的手过来擦眼泪时,落尘没有躲闪,等他手伸回去后,小声嘀咕了句,“小爷才没哭鼻子,眯眼而已。”
瞧着落尘倒有点忍俊不禁,不大会儿还气的直委屈,夸了两句后,稍加安抚炸起的毛就顺了。
温如故强忍住想笑的意图,压着嘴角,偏过身子用了只他们两个人才能听清楚的音调,在落尘耳边轻声哄道,“春天确实风大了些。是末将领导无方,害得落大人有口难言,知错了。”
担心他俩等会儿还要因为意见不和争吵,抢先一步温如故让属官都去不同的方位开路了。
等一群人走后,只剩下温如故和落尘在原地等消息。
“你说,咱俩刚才经历危险,你还帮我说话站我的边儿,这算不算有交情了。”落尘把这口气终于舒畅的缓了出去,又恢复成了话痨的落尘小爷。
温如故点点头当是默认了,“你同我想的一样,当然要赞同。”
“这才是嘛。”
落尘笑声爽朗,提着马褂的边缘,朝前边走去,整个身体不自觉的向温如故靠近,两人渐渐走到并肩的位置上。
到粥棚时,正值晌午,属官比温如故他们快一些,因此早早架起锅等着煮沸。
今日着急过来,早膳用的不多,再加上这一路过来,落尘早就饿的前胸贴后背。“咕——”果真是饿急了,一声腹鸣音从落尘这里穿出来。
“那边粥煮好了,我看你闲着没事,不如替百姓们试试,看哪里还需要加些火候?”
施粥还有试菜的流程,落尘早就闻到了米香味,再一听说可以吃,再顾不得落小爷的矜持,一头钻进大锅,给自己多盛了一大碗饭。
风卷残云的吃完,抬头看着不远处的温如故,大声夸赞了句,“人美心善手艺好,再加上温将军体恤当然是饱餐一顿。”
解决完自己的饥饿问题后,落尘也加入到施粥的大队伍。
“哎——别挤,别挤,这米好啊阿婆煮的也香,人人有份啊——”
手里像模像样的端着碗,另一只手拿着这个长长的木勺,边盛粥还不忘吆喝。
很快一大盆下去又换上刚煮好的,白色的米顺着木盆边缘滑落,香气四溢,有不少人都不自主的往前挪动着。
人挨着人,从后往前越来越挤,眼看着秩序越来越混乱,落尘只顾着眼前,全然忘了后边更多排队的人。
胆大的人发现没有约束,愈加放肆公然抢到落尘眼前。
“我怎么记得应该是这位大娘了?”起初组织排队是,温如故特意让妇孺老弱往前,可这人一看就年轻力壮的,还排到了下一位大娘前面,想来是个不规矩的。
正好这时候的落尘干活干的津津有味,怎么会容许有人不老实,立刻出言让那人退回去。
“大人,你就高抬贵手可怜可怜我吧,我家就这一个儿子,已经饿的爬不起来了,可就紧着这口吃的呢,大人,就通融通融吧。”
那人穿着破烂打满了补丁,面黄肌瘦甚至眼窝都跟着凹陷下去,一副确实饿了很久的样子,落尘心中对他微微恻隐,手中的勺子已经上下翻动带出了一碗白粥。
“慢着。”
那人往前,后边的人不甘心也想往前,场面比起之前更加混乱。这里的动静都到了温如故那边,发现了这里不对劲儿后,温如故拨开人群走到落尘身边,伸手握住了木勺的长杆。“来这里的每一位都是有困难的,比起你也许不差多少,既然你知你的苦,也得知道别人的苦不是?”
正说着,后边惊呼了声,安静一瞬后,有无数人都围了过去。
温如故和落尘站的远,看不清那边是怎么回事,“落大人有劳你应付前边。”
话音未落,温如故就冲到人群里——正中躺着个小娃娃,干瘦的都快没有人形了,抱着娃娃的女人呜咽着,“散开,快都散开点。”
在国外的时候,温如故也遇到过这样的情况,见此后立刻疏散了围观的人,命人端一碗温度刚好的热水,拍着背让那孩子喝下,“城东头我看有家医馆,速让他们来人。”
吩咐好后,又对着抱着娃娃的女人说,“多拍拍小娃的后背,他现在昏着不知道吞咽,别让他醒了以后呛着。”
那女人一听,哭声还没消散,就紧忙跪下道谢。
这个小娃的爹就是往前挤的那人,见儿子饿倒瞬间急了,“你们当官的锦衣玉食惯了,可有想过底下的人?告诉你们,我儿子若是……”,那人越说越急,眼睛红着,不注意间双手掐着温如故的脖子。
“慢着,你别冲动——”
落尘看到温如故被人挟持后,把木勺扔给边上的人,一个箭步跑到那人面前,“具体的情况等大夫来了会有诊断,你再这么激动下去,对令郎也无济于事。而且你再这么掐下去,等会儿温将军出了意外怎么办?你就不想给令郎多积福报吗?”
“大夫呢?在哪儿?”
“温将军第一时间就去了,你也知道现在这时节请大夫都不容易,这笔花费温将军也替你们出了,就多等一等好吗?若令郎醒来看见自己阿玛掐着别人脖子,孩子得怎么想?”
边上的女人也在劝,跪在地上抓着衣角,拼命的摇头。
那人重重出了口气,手指一松往前推了把温如故。
身体被人禁锢久了,突然一个;力道,让温如故没站稳,往前冲了过去,眼疾手快的落尘扶着温如故,没让他真的摔倒。单手扶着温如故的肩,让他整个人都贴近自己。
“让一让。”
强忍着怒火,落尘等温如故缓过来后,改成扶着手腕,一起进了后边临时搭建的休息棚子。
脖子上有四个清晰可见的手指印,这得多难受啊,落尘看着温如故止不住的心疼。
“多,多谢。”温如故声音微弱的说道。
侧着脸看向落尘,他清秀的五官都发愁的挤到一起,脸上的忧愁都快要溢出来。这样被人在意的感觉,让温如故体会到了久违的心安,喉咙里还有些血腥味,虽说不出来太多话,可眼中都是感激。
落尘读懂了温如故的心思,勾起嘴角笑了笑,“你坐着歇会儿,外边我替你看着去。”
出去后,外边的秩序已经恢复了些,看到大夫来了后,那人才算是稳定下去,暗自松了口气,继续忙着手里的事。
这一忙就到了晚膳时候,落尘放下手里的东西,随便抓来边上一个小兵,问道,“你家温将军还在棚里吗?”落尘在得到肯定的答案后,快步朝着那里走去。
温如故见到落尘,站到一半后又坐了下去,整个身子向后一靠,落尘看他局促的样子有些想笑,似乎他浑身上下散发着,一种轻松?
看他不见外落尘也不客气,拉开一旁的椅子,坐在温如故对面。又发现他手里拿着一张文书,心中好奇上边的内容,伏起半个身子,紧贴着八仙桌,直冲到温如故手边,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两人一抓一躲,就这在瞬间中,指尖相交。
温如故反应稍比落尘快些,手里紧握着信绕开落尘的手。
两人都愣了下,过了会儿温如故松开那手,文书任由落尘拿去,文书翻到末页,落尘问出了他看后最大的疑问,“一年双收赋税算怎么回事?”
“这也是末将不理解的地方,落公子可有高见?”
所谓赋税,便是各州府百姓,挨家挨户给官府提供的物资,种地的多收粮食,类似边城多靠海,要交的多为海盐和珍珠。
可具体能给多少,大多都取决于今年的收成,但一般都是秋季有收成的时候才会有,现在刚到春天就开始,落尘头一次听闻也是一头雾水。“每年所收的物资官衙不该有规定吗?正是春天播种的时候,怎么会有存粮。”
“这个要求不是近几年才有的,落大人在京城可有听说过?”
看着不断摇头极力否认的落尘,温如故明白了。
刚开始接任时,对边城的大事小请温如故做足了功课。其中,最令人费解的便是一年双收赋税。但问过落尘才知道,温如故确定了一直在想的那件事。
京城既然没有这样的规定,那就不会需要,可到边城反而存在,这其中的差错,想必是有人中饱私囊了。
或许大哥的死,也是因为发现了什么,威胁到了那个人,才引来的祸端?
不论如何,温如故定要同那个人会上一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