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说》清七对

10、第 10 章

　　“你不是穿着校服吗？”黎松站在门口等黎沅收拾，看见他把另一件小好几个尺码的校服装进袋子里问。

　　“同学的。”黎沅淡淡地回了句。

　　“男的女的？”黎松皱眉带着质问的眼神看向他。

　　黎沅掀起薄薄的眼皮，黑眸直视老爸，“女的。”

　　黎松点了点头，深吸一口气问：“把人女孩儿的校服拿回家干什么？”

　　“你烦不烦？”叶韵从厨房出来蹙眉怼了黎松一句，“小沅把人家校服弄脏了而已，我洗的。”

　　黎松瞥了叶韵一眼，最后只是警告了黎沅一句：“不准谈恋爱，要是让我发现你谈恋爱的话，你死了。”

　　“快走吧。”叶韵催促道，“一大早说什么死死死的……”

　　黎松每天早上起得很早，他是清北班的班主任，必须要早点到学校监督自己班的学生早读。
　　他起就算了，还要迫使黎沅跟他一样的起床时间。

　　逐渐炎热奔向夏天的清晨在六点已经很明亮了，但黎松开车驶向学校的路程上没有一个人，除开几家卖早点的馆子已经开了张。

　　黎沅本来起的就早，此时坐在车上直打瞌睡。

　　“才睡醒又睡？”黎沅透过后视镜不满道，“文言文都会背了？古诗词都会背了？”

　　“嗯。”

　　“那就继续巩固。”黎松说，“不要以为自己背了就忘不了了。”

　　黎沅拗不过他爸的要求，拉开书包拉链拿出语文书开始看，一翻就翻到了前天晚上他背了很多遍的《赤壁赋》。

　　“读出声来，别默看。”黎松又说，“今天早上有升旗，早读肯定是上不完的，你就利用在车上的时间弥补那失去的十多分钟。”

　　“壬戌之秋，七月既望……”黎沅机械又麻木的嗓音回响在空间狭小的车内，他没看书，只是把头偏向窗外的景色，重新又背这首诗。

　　到了学校，黎松去地下室停车去了，他一人朝教学楼走去。

　　时间太早了，校园里只有零零散散的学生拿着扫帚，嘴里叼着豆浆打扫公共区。

　　教室空无一人，黎沅连带着袋子放到韦予渺的课桌上，再也支撑不住地趴在桌子上开始睡觉。

　　“所以我一个换位加斩，啪！非常帅气的一闪拿下一血！”王以忱他们三个说说笑笑地走进教室，里面已经坐着很多学生了。

　　“昨晚上分都不叫我！”林恬杏一拳锤在王以忱瘦削的背脊骨。

　　“我叫了！”王以忱低吼，“不是你说你和韦予渺视频吗？”

　　韦予渺昨晚，还有前晚都在充当林恬杏的军师，一个没有谈过恋爱的在教另一个没有谈过恋爱的聊天，一个敢讲，一个敢听。

　　“对了，你俩在聊什么？”王以忱脑袋一转，“直接连麦都不让我连了？！”

　　韦予渺和林恬杏对视一眼，“到时候再给你说。”

　　她俩坐到座位，韦予渺就看到自己课桌上的袋子。

　　她随即把视线瞥到正在睡觉的黎沅身上，少年一手捂着后颈，一手支着脑袋，手指白皙修长，隐约可见手背上浮现出的淡淡青色血管印。

　　韦予渺轻声落座，把袋子里的校服拿出来换上，那道黑印已经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洗衣液清香的味道。

　　“嚯，洗的还挺干净。”林恬杏把她肩侧的布料扯过来看了看，小声说。

　　“黎沅！”教室门外有人喊了声。

　　黎沅没应，不知道是睡的太熟还是单纯的不想应。

　　“同学，黎沅是在你们班吗？”那男生问。

　　“在的。”前排的学生应了声。

　　“哦，我还以为我找错班级了。”男生说，“你把这份讲辞给黎沅，这周该他上台发言了。”

　　讲辞从前到后依次下传，传到韦予渺的手里时，她看着这期的演讲内容，是鼓励高三学长学姐的激励稿。

　　上面有很多振奋人心的语气词，她想象不出黎沅读出这些词的样子。

　　有些期待。

　　林恬杏撞了撞韦予渺的肩，让她回过神来，眼神落到林恬杏手机亮起的聊天界面上。

　　-丘山：早上好！
　　-丘山：下午一起打篮球吗？

　　韦予渺看到这句笑得肩膀直颤，“我的天呐，哪有约人女孩子是打篮球的？”

　　林恬杏也乐得不行，“我服了，这人好直男。”

　　林恬杏又看了一眼熟睡的黎沅，“他兄弟这么直，他不会也很直吧？”

　　“我不知道。”韦予渺摇了摇头，“你打算怎么回？”

　　林恬杏也不知道怎么回，直接甩了个表情包。

　　韦予渺其实在黎沅向她发来好友申请时内心是激动的，但第一句居然是“你好朋友的联系方式是什么？”

　　在短短几分钟里，她的心就想坐过山车一样，跌宕起伏，直到林恬杏给她一张好友申请的截图，她看到头像不是黎沅才松出一口气来。

　　“那个庙真的还挺灵，我才系完姻缘带桃花就来了。”林恬杏当时这样说。

　　韦予渺想，或许她当时觉得年纪小不应该系姻缘带是错的，她就应该也系一个。

　　-丘山：抱歉，经常约他们约习惯了哈哈。
　　-丘山：那你要不要来滑滑板，也很好玩的！

　　韦予渺看着岳庭深转变但是又没有多大转变的话语，断定他应该也有军师，不过这个军师不太靠谱。

　　“你回他说，有没有种可能，我是个女生。”韦予渺说。

　　-一颗杏子：有没有一种可能，我是个女生。

　　老赵在他们早读上了有一会儿才姗姗来迟，韦予渺提醒林恬杏叫她收起手机，又拍了拍黎沅的桌子，顺带把那份讲辞放到他桌面上。

　　“渺渺兮予怀，望美人兮天一方！”王以忱突然的嗓门传进韦予渺的耳朵里，吓了韦予渺一跳。

　　“你小声点！”韦予渺转过头警告了他一声，然后撞进那双沉静明亮的黑眸。

　　黎沅已经醒了，大爷似的坐在凳子上，背靠着贴满白色瓷砖的墙，黑色柔软的发也贴在墙上立了几戳，长睫被打呵欠的泪水浸湿，随着眨眼一缕一缕的，韦予渺都想给那睫毛揪一下。

　　“渺渺兮予怀，望美人兮天一方！”王以忱不理会韦予渺的警告，又来了声。

　　黎沅听到这句眉毛一挑，黑眸接连闪烁了几下。

　　“王以忱，你要死啊！”韦予渺压低声音吼。

　　“没办法，谁叫你名字这么起的？”王以忱呲牙耸了耸肩，“我背到这儿很难不想起你的名字。”

　　“我其实也是。”林恬杏在一旁弱弱地开口。

　　韦予渺：“……”

　　“黎沅，你觉得呢？”王以忱的桌子已经和黎沅的拼在一起了，哥俩好地攀住黎沅的肩笑着问。

　　“我……”黎沅顿了顿，“没有。”

　　那俩个说想到韦予渺的名字她倒没觉得什么，但黎沅她还偏偏希望他能想到自己的名字。

　　韦予渺的眸子暗了些，“请你们向黎沅学习。”

　　“我就要做我自己。”王以忱说。
　　“我就要做我自己。”林恬杏说。

　　“……”

　　黎沅惯常平淡的表情都被他们三整笑了。

　　初夏的早晨也晒人，尤其还是在早上八点的升旗仪式，毫无遮挡的操场被太阳毫无保留的360度地晒着。

　　前面既往不变的领导讲话，韦予渺等了好久才等到主持人让黎沅上台发言。

　　看着他站立挺拔的身姿，韦予渺都有点怀疑学校那两条白杨大道的小白杨是为了黎沅而栽的。

　　他声音不低沉，透过话筒再经过音质杂糅的音响传到学生的耳朵，能够听清楚每一个字的发音。

　　“策勋万里，笑书生骨相，有谁相许？高考面前，没有人能够否定你挥洒的汗水和付出的努力，也没有人能够阻挡你继续前行。请继续怀揣梦想，不掩锋芒，决战高考！”

　　他用很平静的嗓音说出这些话，声音不大却饱含感情掷地有声，站在被阳光洒进来的主席台上，少年穿着校服也被光晕染。

　　“不是，他怎么还可以上台发言啊？我记得不是年级前五才有资格吗？”
　　“我也想说，他这次跌的好严重的！”
　　“小英才落到火箭班，也是没谁了。”

　　理三集合站队的邻班是理五，两个班级的距离相差不了多少，他们班级吐槽的声音一字不落地落到韦予渺的耳朵里，但很快地被站在高一后面的高三学生的掌声给湮没了。

　　有一种猜想在韦予渺的心中成立，但是她不敢百分百确定，只要黎沅想，他随时都能冲进年级前五。

　　怔愣的瞬间她看到黎沅已经下台了，小跑着回到他们的班级，清风吹乱他额前的碎发。

　　韦予渺心中涌出不真实感来，自己才那么注意一个人，那个人就已经离她很近了，可又觉得很远。

　　“他真的，我笑死。”林恬杏不想听升旗仪式上的杂七杂八，借着被女生队伍包围的缝隙偷摸玩手机，把聊天记录给韦予渺看。

　　-丘山：妈呀，我这榆木脑袋。
　　-丘山：不好意思啊，我真没考虑到这些。
　　-丘山：【小狗蹲坐】
　　-丘山：欸！要不晚上看电影吧？我看新出来了一部电影哎。

　　韦予渺看到岳庭深口中的电影，顿时两眼一抹黑，心说你还是不要追女生了。

　　哪个女生会去看怪兽片啊？！

　　-一颗杏子：我不去了，晚上作业多。

　　韦予渺对林恬杏竖了竖拇指。

　　-丘山：啊，那好吧，其实我也去不了了，刚刚才接到通知，晚上有篮球赛，我要去参赛。

　　“这个可以啊，他随口一说还能说到心巴上。”韦予渺看着这条消息说。

　　-一颗杏子：作业不多了，告诉我在哪，我也去看。

　　-丘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