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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剧院迷情》(十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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芙蕖所说的内场同二层的演出场所一样,但舞台上的帘幕已经被放下了,观众席上乌压压一片,左右席位上的人大多都在交谈着,昼晏二人的入场只引起了个别人的目光。
最终,昼晏跟随着芙蕖来到第一排最中间的位置上。
看着写在坐席的靠背上的‘昼晏’两个字,昼晏沉思片刻,而后坐下。
刚坐下,台上的帷幕便被拉开,台下的人们敛声,寂静中昼晏因惊讶而发出的呼吸声颇为醒目。
坐在一旁的芙蕖不由得向他投去目光。
但昼晏的注意力早已专注于台上。
一座做工有些粗糙的铁笼,看起来像主人家临时从仓库里拉来将就使用。
笼中的男人身上遍布伤痕,演出的灯光照在他身上,血液自伤口中流淌而出,一点一点,从台上滴落至昼晏的脚边。
昼晏的目光令男人抬头。
顾西江!
昼晏皱眉。
台上的顾西江却是神色平淡,只在看见昼晏的时候神情一怔,而后又在A靠近时将头低下,将面部埋入阴影中。
“怎么了?”芙蕖将上半身凑过来,视线在二人之间来回打量。
昼晏摇头,“没什么。”
看着台上的A靠近顾西江,昼晏扭头看向芙蕖,“这就是芙蕖先生所说的……有趣的东西?”
芙蕖没有回答,而是将食指抵在嘴前,“阁下,身为坐在台下的观众,演出开始时,我们都需要保持安静。”
闻言,昼晏的视线回到台上,恰好看到A正默默地关注着他们二人这里。
见台下没有多余的声响了,A站定在铁笼旁,面朝观众,敞开双手。
“诸位,想必你们也与我一样感到心痒难耐了!在你我共同的努力下,天日的归来势不可挡!但距离既定的天日归来仍有一段黑暗而漫长的等待。而他!就是企图摧毁我等唯一光辉的敌人的走卒!”
A收回手,交叠在胸前,台下的观众也随着他的话语,默然地将愤恨的目光刺向台上的顾西江。
天日?
昼晏皱眉。
总感觉……很熟悉?似乎在哪里听过?
但现实没功夫留给他思考的时间。
随着A的动作,舞台底下机关运转声作响,铁笼底下的木板升起,形成一座小高台,同时也让下边的观众看清了高台边上的碳草。
“现在!是时候打响天日归来的第一枪了!让那些沉溺于梦乡、忘却祂存在的叛徒再度俯首光辉之下,让我们共同的敌人化为……”
碳草化作火焰,映亮了整个演出场所。
“……灰烬。”
台下观众见状,摆出各异的姿态,害怕地捂眼发出尖叫声、畏惧地啃食自己的手指、兴奋地站在席位上跳舞或是如癫狂般抓挠自己的皮肤以至于鲜血直流。
昼晏闻到空气中传来的焦味,刚想站起身来,却发现皮肤连着衣服,一起黏在席位上了。
匆匆看了眼台上烧得通红的铁笼,来不及思考,昼晏紧咬牙关,使尽浑身力气——只听见‘刺啦’一声,皮肤如同衣物一般裂开,清晰可见在薄膜之下的血肉。
挣脱了古怪的席位的束缚,昼晏几步奔上舞台,刚要靠近铁笼,一把长剑横在他的面前。
A手持武器,不似初见那般绅士,宛然变成了一个异教徒般,癫狂地拦在昼晏面前。
“不可阻拦……天日……”
话未说完,昼晏健步上前却又因横劈而来的长剑退后原地。
看了眼自己空荡荡的双手,昼晏的视线在舞台上一扫而过。
要绕道吗?
昼晏思考着,台上烟雾缭绕,他也不免吸入了一些,脑子有些昏沉。
就在此时,一道声音拨开烟雾,“降下幕布!”
是顾西江。
昼晏看了眼最近的台前的幕布,顺藤摸瓜找到了那关键的两根长绳。
一来一回来不及吧。
这样想着,一条线路迅速出现在昼晏脑中,他看向A,露出了一个微笑。
“好好看着,你所谓的光辉是怎么熄灭的。”
A发出震彻的怒吼,但昼晏早趁机会跑了。
他朝着铁笼跑,身后时不时传来长剑破空声。
A的速度很快,昼晏听到很多次自己的血液从后背流出。
终于,铁笼近在眼前了,就在这时,昼晏听到身后的A又发出怒吼声。
怒吼过后,A的速度又加快了许多。
“来不及咯。”
昼晏嘴角扬起,在即将碰到高台时突然转弯,几乎没有丝毫停顿地绕到高塔另一面,而紧跟其后的A则反应不及,直直撞上了高台。
高台一震,几块未燃尽的木炭掉落地上,空气中一时之间充满了灰白色的碳灰。
昼晏蹲下身时不免吸入了几口碳灰,连连咳了好几声。
站起身,缓过气后,A已经追了上来。
昼晏面对高台,后背对A。
他缓缓吐出一口气,握紧了手中的物品,耳边传来熟悉的破空声。
右边。
昼晏跳起的同时弯腰,如同一条白色的鱼般,从长剑上游过,毫发无伤。
而后,他轻盈地落在地上,转而跳上高台,朝A投去一个嘲讽的眼神,嘴里不断刺激对方,道,“拿出点真本事吧。”
说完,未等A行动,昼晏拨开有些挡眼的长发,往前一跳,踩在A的头颅上,又借此力,跳往连接幕布的绳索处。
“在这里。”
昼晏笑看A的无力怒吼,这次面对对方的攻击,他没有动。
直到长剑劈至耳旁,昼晏才微微侧身,腰身一弯,从长剑底下滑过,与此同时,他将先前拾起的木炭扔至舞台另一端。
一端的长绳被A亲手砍断,而另一端则被A点燃的木炭割断。
幕布缓缓落下,忽然,身后传来A不甘地怒吼。
“受死!啊——”
昼晏转身,故技重施躲过A的攻击,稳稳地站到对方身侧,手肘朝对方脖子横劈过去,将对方击落至舞台之下。
A跌落至观众席上,发出和其他观众一样刺耳的尖叫。
昼晏皱眉,脑中灵光一闪,但下一秒,幕布彻底落下,四周陷入一片死寂。
没有了台下的哭喊声,也没有了台上木炭灼灼燃烧声。
死寂。
死寂。
死寂中,昼晏只觉得身体乏力,倒在地上。
看着远处已经熄灭了的木炭,和颜色正常的铁笼,昼晏意识越发昏沉。
最终,昼晏闭上了眼,台上的一切都陷入了黑暗。
*
“啊啊!啊——”
A死死抓住自己的喉咙,十指捅入喉道,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喊声。
“如果阁下的哭喊不像个破风箱般,在下也不会如此想笑。”
A视线一转,只见一个文质彬彬的男子站在他面前,自上而下的俯视着他,眼含戏弄。
“救……救……”
A扯着嗓子发出呼救。
芙蕖默然地看了他一眼,随后收回目光,无情道,“既然已经下了舞台,又怎么……不能同诸位同乐呢?”
“还是说,你更享受众人拥簇的从前?比如,在……”
芙蕖缓缓吐出几个字,换来A眼含绝望的哭喊声。
他连连摇头,扯着被烧焦的下半身,想从这里爬出去,却被芙蕖死死踩在地上。
他想伸手,扒开眼前人的皮鞋,十指却牢牢镶在喉咙里。
看着A疼得痛哭流涕,芙蕖笑了,笑得优雅而漫不经心,“□□上的疼痛和精神上的恐惧,哪个更令人绝望呢?”
“我想,你拖欠了我近五十年的问题,”芙蕖缓缓蹲下身,脚上的力度几乎将对方上下身踩断开来,“现在,可以告诉我答案了吧。”
*
半个小时后。
“那个……鹊,你说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
看着周围烧焦的尸体,琼拉着鹊提着灯笼的那只手的袖子,害怕地缩在对方身后。
“你都不知道,我会知道?”鹊随口道,“要知道,你在剧院里待的时间可比我久得多了。”
琼默默给自己打气,假装镇定道,“那现在怎么办?”
鹊瞥了她一眼,“先四处找找看吧。”
闻言,琼不禁将心里话说了出来,“也不知道昼晏先生和那个男人去哪里了?”
琼一边找着线索,一边忍不住道,“我还是第一次知道,剧院下面居然还有这么大的地方,A说这里是什么……放道具的杂物间?我们居然没有一个人怀疑过!?”
“这里哪里像什么杂物间嘛,简直比我们演出的地方还要豪华。”
鹊感到自己脑袋都变大了。
“我说,你能不能少说点废话,要不是你不肯跳下来,非要找什么楼梯,我们早就能找到人了!”
闻言,琼有些心虚,“谁知道,那个洞,看着那么深,实际上才那么点嘛。”
鹊嗤笑一声,神情讥讽。
见状,琼灵光一闪,道,“而且你不也同意了吗?不然干嘛陪着我找楼梯,最后还抱着我跳进洞里。”
“我说,你是不是担心我,不然你为什么不把我一个人放上面?”
“呵,”鹊冷笑一声,“脑子不聪明,想得倒挺美。”
“什么嘛!我可是为了你连裙子都撕了!”琼原地转了个圈,朝对方展示自己只过了膝盖一点的有明显撕裂痕迹的裙子,“要不是担心拖慢你的速度,我才不会这么干呢,那可是我最喜欢的一条裙子啊……”
鹊微挑眉毛,“怎么?说得好像你不想找到人一样。”
“我当然想啦……”
“那还不快点找!”
“哦。”
两人相顾无言,各自搜索。
走着走着,一只手抓住了琼的脚腕,她身形不稳,摔在地上。
坐起身时,只见一张熟悉的脸映入眼前。
“喂!你快来看。”
鹊走过来,只见琼伸出一只手,颤抖地指着那具尸体。
“是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