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沸》墨白无色mobile

3、第 3 章

　　“我又不去蹭你们的饭当你们的电灯泡，我就看一眼怎么了？”郭涛苦着脸：“不是，顾旸哎，咱两穿一条纸尿裤的交情，我就看一眼都不行？”

　　“看什么啊什么都没有，就是人请我吃个饭而已，”顾旸说：“不是，小阿郭，咱两穿一条纸尿裤的交情，我求你了你快走行吗？”

　　郭涛宁死不屈地吊着顾旸的胳膊：“想都别想，我听见我妈跟顾小姨聊天了，说她看见你今天特意搭配了衣服。我可是你转个眼珠子都知道你要憋什么鸟话的人，还‘什么都没有’，噫。得了，别装了别装了，我知道你有情况，我看一眼就走，真的，即看即走。”

　　顾旸挣脱不开：“有什么好看的，郭涛你快回家给郭姨妈和我妈把菜买回去。”

　　路过的行人纷纷侧目，还以为这是什么怨侣的纠缠现场。

　　“行了行了，”郭涛站起身来，抖了抖一身的灰：“咱两各退一步行吧，那姑娘叫什么，我就听个名字，你说了我就走好吧？”
　　“不好。”
　　“一条纸尿裤啊顾旸，满足一下我的八卦之心不行吗？”

　　话音刚落，晋页的声音忽然响起：“顾旸，你来的好早。郭涛你也在？要不要一起来吃饭？”

　　郭涛看见晋页，一脸看到了盟友的兴奋，说：“顾旸可能没法和晋哥你吃饭了，他今天有约了，走，晋哥，咱两去吃。”
　　郭涛这话刚说完，脑子才后知后觉又把晋页的话过了一遍。他欢快迈向晋页的步子迟疑了下来，脸上的兴奋变成了不敢相信，问晋页：“晋哥，不是……今天是你约的顾旸？”

　　晋页不懂郭涛为什么惊讶，但还是如实点了点头：“对啊，他借了我一本他在其他学校的朋友的笔记，我想请他吃饭谢谢他。”
　　晋页掏出了笔记本递给顾旸。

　　其他学校的朋友？借笔记？先不说顾旸这家伙根本没有其他学校的朋友，这家伙平时在家里和学校都是压根不学习的啊？管朋友借笔记来复习？

　　正在愣神的郭涛无意识地截胡了这本笔记，等他回过神来时，已经条件反射像打开练习册一样打开了笔记。
　　上面的字迹挺拔有力，每一道题都清清楚楚地标注着正解易错解和总结，以及题目的亮点和难点。

　　“哈哈哈，瞧这字，多好看啊，感觉还有点眼熟。”郭涛尴尬地拿着这本不小心薅到手上的笔记本，有点无措，只能拿顾旸来打着哈哈：
　　“对了，晋哥你见没见过顾旸的字，丑的那叫一个惨绝人寰。其实这家伙小时候写字可好看了，就是后来突然变了，这家伙小时候还社恐呢，去书法比赛一定要牵着大人的衣角，他的比赛作品拿了一等奖，现在还挂在家里，我天天都能见……”
　　郭涛一边把笔记递给顾旸，一边盯着那字迹。
　　他慢慢噤声了。
　　他终于意识到了那个字迹的熟悉感从何而来——它和挂在家里墙上的那个书法作品，一模一样，虽然字迹更有力了，但笔锋一点没变。
　　他抬头看着顾旸，但顾旸偏过头，避开了郭涛的目光。

　　那一瞬间，郭涛脑子里很多东西都串起来了。他退了两步，低头深呼吸了一口气，抬头冲晋页笑了一下：“晋哥你们聊，我先走了。”

　　晋页说：“不留下来一起吃饭吗？”
　　郭涛说：“不了不了，我还有事，先回家了，晋哥你们慢慢吃。”
　　晋页闻言只能放弃了邀请：“好，路上小心。”

　　顾旸看着郭涛的背影越走越远，他不知道郭涛是不是看出来了什么。但他还没有来得及细想，就被晋页的声音打断了思绪：“顾旸，郭涛是寄宿在你家吗？为什么你的书法作品会在他家？”

　　“哦，我们是表兄弟，住一起。”
　　“原来如此。这样的话，你们两家人住一起，六口人生活是不是挺热闹的？”
　　“四口人，”顾旸冲晋页笑了笑：“我们两个和我们的妈妈们住在一起。”

　　晋页知道有些话题不能再聊了，他不太会聊天，于是有些生硬地换了一个话题：“你有忌口吗，我一会儿来负责点菜吧。”
　　“没有，晋哥你吃什么，我就吃什么。”

　　“选好的这几样都来两份吧。”晋页把菜单递给了服务员。
　　服务员双手接过菜单，关上门离开了包间。她对着对讲机直接把菜报给了后厨：“一号间送两份蟹粉蒸蛋，古法鳜鱼，纳奈莫条，还有……”

　　“晋哥你居然能预约到这家餐馆，听说是一个以前一直在加拿大开中餐馆的中国人回来开的，生意可好了，提前一个月都不一定能约上。”
　　顾旸喝着刚沏好的龙井，打量着包间，继续说：“装修很有中西结合的味道。”

　　话音刚落，有人敲响了门：“小晋，在吗？”

　　晋页应了一声，打开了门。
　　门口是一个穿着成套西装，打着领带，脚下却蹬着一双夹趾拖鞋的男人。他把西服的袖子挽起，应该是刚刚还在干活，急着赶过来的。他额角淌着一滴没来得及擦的汗珠，慢慢流下，从喉结划过。
　　男人的头发有点长，于是在末尾绑成了一个小辫子。明明是一个有些显得纨绔的发型，在这个男人身上却一点也不轻浮，反而给他过于坚毅的脸庞增添了一丝柔和的味道。
　　他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眼镜，明明穿着显得那么不伦不类，但却从骨子里透出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不知从何而来的书卷气。

　　顾旸觉得这种气质有点熟悉，但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小晋，你朋友喝酒吗？”男人倚在门框上，冲晋页晃了晃手里的酒瓶。
　　晋页说：“李哥你放架子上吧，我们一会儿喝的话自己来拿，就不麻烦李哥你了。”

　　“行，”被称为李哥的男人冲晋页点点头：“有需要叫我。”
　　末了他想起什么，抬起手指敲了敲酒瓶：“你别喝啊，这酒是烈酒，你那酒量下去一口，估计得在这儿睡到明天天亮。”

　　说完他看向顾旸，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小伙子厉害呀，居然这么快能跟小晋熟起来，这家伙前几年的时候除了我，在外跟别人基本从来不说话的。”

　　顾旸笑着接话：“谢谢哥夸奖，主要是晋哥人好，晋哥在学校里可受欢迎了。”
　　“是吗，小晋出息啦。”男人走进来，揉了揉晋页的头发：“臭小子，这才对嘛，多交朋友，听到没有？”
　　晋页把被揉乱的头发用手整理好，扶了一下被蹭歪的眼镜：“嗯。”
　　“想不到你居然还挺受欢迎的，不错嘛。”
　　“你别听他胡说。”

　　男人大笑起来，转头又和顾旸聊了两句，把酒放在了架子的酒托上，跟顾旸说如果要喝酒的话就按铃叫服务员送柠檬和海盐过来，然后关上门离开了。

　　晋页递过那瓶酒：“喝酒吗？”

　　顾旸接过酒瓶，读出了上面的酒名：“唐胡里奥？这是什么酒啊晋哥？”
　　晋悖也没注意这是什么酒，于是说：“这上面应该有写吧，你看看商标下面？”

　　“我不认识这上面的字，”顾旸举起酒瓶：“只有这个商标能试着音译出来，但是我也不知道它是什么语言，剩下的所有东西我都不认识了。”

　　晋页把酒接回去看了一眼，说：“哦，这是西语。这瓶酒是墨西哥产的一款龙舌兰。李哥他喜欢喝龙舌兰，屯了不少酒。”

　　“他不留下来吃饭吗？专程跑过来送了酒就走了吗？”

　　“今天店里承接了一场重要的晚宴，他要去看着工作人员布置流程，以免出现差错。”

　　“他是晚宴的负责人员吗？”顾旸看向刚刚被男人关上的门，它又被打开了，实习的服务员把菜一一端了上来，因为太紧张，差点把菜摔到地上，好在顾旸扶了她一把。

　　“不是，他是这家店的老板。”晋页回答完顾旸，接过服务员手里的菜盘，放在桌上，转头对服务员点头致谢：“辛苦了，一会儿看你们老板的话，帮我提醒他别忘了吃药。”
　　服务员看着晋页的脸，脸红了一下，她点点头，有些慌忙地移开了目光，撞上顾旸带笑的眼睛。
　　脸更红了。

　　她急忙处理好后续的上菜，对着他们两个鞠了一躬表示了歉意，然后忙不迭地离开了包间。
　　关上门的那一刻，她溜进洗手间给闺蜜发了一连串感叹号：
　　“我靠，我刚刚因为偷瞄帅哥走神了！差点就把菜给摔了！还好最后没有搞砸工作，不然我就罪该万死了！”
　　——“啧啧啧，你这也太不应该了。”
　　“太帅了，真的，主要是他们有两个人，一只眼睛看不过来，我就左眼看一个右眼看一个，然后我就忘了留只眼睛去看路了。”
　　——“我不信，除非你给我看照片。”
　　“我有职业操守的好不好，唉，不说了，太帅了太帅了，两个人都好看到我想流泪呜呜呜。我今晚的画画素材找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