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枝》沈亦川

2、喜欢

　　林桉身心俱地回到家时，客厅还亮着微弱的光，灯下坐着一个满头花白的老妇。
　　“妈，还没睡啊？”
　　“还不困，小宝，今个儿下班这么早啊？”
　　林母温婉的笑了笑，此时的她除了有些过分的苍老外，完全看不出是一个患有精神病，拖垮了一家子人的疯子。
　　“今晚有个大单，搞定我就回来了。妈，我先回屋了，你早点睡吧。”
　　林桉一头砸在床上，每次吐花的间隙不断的缩短了，力不从心的身体终于让他产生了惶恐，尤其今天还见到了最不想遇见的那个人。
　　林桉其实有个小秘密埋藏在心底，没有人知道。他很喜欢很喜欢苏河，在初中时就开始喜欢了，苏河身上有他没有的肆意骄纵，但林桉自知出生在这样一个家庭里的他时配不上苏河的，而且他们都是男生，更是世道所不容。所以他退缩了，就那么仰望他展放光彩，放任自己在沼泽阴暗中缺陷越深，无法自拔。
　　林桉长叹一口气，眼泪顺着眼角滑落，没于头发冲。他其他有努力过的，他有努力靠近自己那么喜欢的人。在中考前夕，他整夜未眠，将写满少年情思的信检查了一遍又一遍，他心里很清楚，无论考得如何，家里人再也不允许他上高中了，所以他想试试。第二天他早早将信塞入塞入苏河的书，满怀期待，当苏河拿起信后，他心提到了嗓子眼。
　　“嗤。”随之而来的是信丢入垃圾桶的动静，林桉听见自己的…一下子坠入深渊，发出了“咚”的一声。
　　一切都结束了。
　　只是，他不知道，自己曾离苏河很近过。
　　他们曾经差点相爱。
　　但也是曾经。
　　｜可惜连普普通通都是奢望｜
　　这一晚，他失眠了。
　　闭上眼尽是那人的脸，简直让他发疯，心也搅的痛不欲生，嘴里不断涌出花瓣。他就像一条濒临溺爱的鱼，在死亡的边缘反复徘徊，却怎么也抓不住属于自己的那一根救命稻草，直至天亮。
　　林桉请了几天假，他实在害怕遇见苏河。在天色刚亮的时候便出了门，这也是他这么多年来为数不多的一次一身轻松地出门，脑海中暂时忘却某个人，身上暂时卸下养家救母的担子，他不知道，他身后一直有一个在跟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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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桉身上只带了几十块钱的现金，思来想去决定还是去买了些啤酒，去最近的江边散散心。清晨的风光很凉，吹的让人舒服，这个时间点，江边并没有什么人，他也乐得安宁，独享捏涩的江风，他坐在台阶上，喝酒如喝水，早在酒吧工作的这几年，他的酒量就从一杯杯变成了千杯不醉，这点啤酒在他眼里不算什么。
　　林桉突然起身站到护栏边，还有往上翻的趋势，苏河一惊，立马冲上前去，抱住他的腰后，往后一扯两个人双双倒地，还滚了几圈。
　　“林桉！你他妈不要命了？”
　　被突如其来的一顿骂，林桉有点懵，愣愣地看着她，苏河很想痛骂他一顿，他有些后怕，如果她没有及时拦住，那林桉是不是此时已沉入江底，但一触及他的目光，苏河就萎顿下来，什么话也说不出。
　　“我只想吹个风，想走近些而已。”
　　“我以为…你真的吓死我了。”
　　苏河死死抱住他，林桉刚想推开他，却感受到肩上一阵湿热，手一下子僵在半空。
　　“林桉…我真的很想你。上次的事…对不起。”
　　林桉从前地上爬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将苏河从地上拉起来，把一罐没开封的酒丢给了他：“你上次道过歉了，那事我没有放在心上，你不用感到内疚。”
　　苏河盯着他，看着他略微颓废的样子，与记忆中的样子完全不同，但他更喜欢了，以前的小同桌虽然很乖，但没有一丝生气，现在的小同桌更多的是乖戾，起码有了点人样。
　　“林桉，我喜欢你”
　　风将话语卷走，变得飘渺，落在听着耳中，却是五雷轰顶。林桉想从他的脸上看出半点玩笑的意味，但是没有。他把头埋进臂弯，不自主地发出压抑又痛苦的笑，很是错乱，癫狂，突然林桉又控制不住地心绞痛起来，在苏河震惊的目光下吐出来一地的花瓣。
　　“你你怎么了”
　　林桉痛的站都站不直，但还是在笑，眼里的悲怆抑制不住。
　　“看见了吗，我有病！我一穷二白还要养一个疯子！你喜欢我什么？你他妈能喜欢我什么？”
　　苏河抱住他，等他慢慢平复下来：“我不管你怎么想，我明确的告诉你，我喜欢的是你这个人，无关其他。有病就治，缺钱我们就努力赚钱。”
　　林桉无力的靠在肩头：“什么时候开始的？”
　　“初中”
　　“你真会骗人，明明明明初中时，你亲手把我给你写的情书扔进垃圾桶，现在还说初中喜欢我？”
　　苏河一愣，他从来不记得有这茬事，他这么喜欢他的小同桌，又怎么舍得把小同桌的情书扔进垃圾桶呢？“等等情书？”
　　“林桉，你喜欢我？你是喜欢我的对吧？”{
　　林桉看着他惊喜的模样，血液却没有暖起来，冷得刺骨，到现在这般地步了，还要继续装出这副样子来骗他吗？
　　“林桉，你听我解释 你也知道那时候天天有人给我情书，但我那时一心只有你，所以我很烦，只要看见出现在我抽屉里的情书，我不管谁的，都扔了。可能我误以为是其他人写给我的，所以才扔了，对不起。”
　　苏河见林桉扭头没看他，心便急了；“如果我有半句虚言，那我就不得好死”
　　话说到一半就被林桉捂住了嘴，林桉绷着脸，但眼中不经意间流露的笑意出卖了他自己。
　　“林桉，你还喜欢我的，我们在一起好不好？”
　　林桉有很多顾虑，但眼下他满心满眼都是这人，他听见自己说。
　　“好”
　　风卷起湍急的江水一次次拍打在岸边的石坝，头顶鸟群成群飞过，不远处的大桥车水马龙，但此刻，他们在无人之地接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