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枝》沈亦川

1、重逢

　　“小林，今晚八点有一个大单，我特意留给你了，你来不来？”
　　电话那头的声音十分嘈杂，几乎听不见人声。林桉一只手臂抬起来遮住了朦胧的睡眼。
　　“…我知道了，谢谢吴姐。”
　　电话挂断，昏暗的房间又重新归于平静，半晌，床上的人长叹了一声，缓慢地做起。颤倒黑白的日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恢复正常。震耳欲聋的音乐声吵得让人头疼，林桉对着镜子理了理衣服，镜子里的人脸色透露着一股子不正常的苍白，他努力扯动嘴角，但那笑容怎么看怎么丑，最终还是放弃了。林桉小心地抬着酒走上二楼的包厢区，在包厢前顿了顿还是推门走了进去。包厢里似乎有人在过生日在过生日，对于他这个不速之客，正在欢呼的人一下子安静下来。
　　“呦？！这不是你初中的小同桌嘛，你说对吧，苏哥？”
　　略微有些耳熟的声音让林桉愣了愣，抬眸却刚好看见一个熟悉的脸，与记忆中的那人的面容重合起来，他僵在原地，浑身的血液渐渐变冷。心脏猛得皱缩，疼得他一下子冒出了冷汗，只顾得放下手中名贵的酒，便冲进了厕所。
　　林桉对着马桶一下子呕了出来，但他呕的不是什么胆汁胃液，而是一片片白里透粉的花瓣，生理盐水抑制不住地从眼眶中溢出来，原本苍白的脸此时更没有半点血色。门把锁有些响动，他在门被打开之前感觉按了马桶开关。
　　门打开了，是苏河。身高长高了，比林桉记忆中的样子高出了一个头，五官也长开了，越发得清俊，略显深情的桃花眼还是一样的勾人。林桉恍惚地靠在墙上，冰凉的触感让他的头脑清醒了许多。
　　“见到我让你这么恶心？恶心的都让你反胃了么？”
　　苏河倚在门框上，身后的包厢又重新的热闹了起来。
　　“没有，别想太多，只是胃不好而已。”
　　苏河嗤笑一声，反锁上了门，原本不大的空间因两个人的存在更加狭小，林桉不太想和他独处，刚想绕过他，却被苏河一下子摁在墙上，一下子近距离让他十分不自在，林桉甚至可以闻见他身上的洗衣粉的味道。
　　“让开，我要工作！”
　　“工作？陪酒？还是陪睡？你贱不贱？”
　　苏河看见他出现在这，还穿着这种衣服，莫名很生气，以至于脱口而出了很难听的话，直至看到他的脸色愈发难看，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刚想道歉却被猛地推开，撞在墙上。
　　“是！我陪酒！我陪睡！不知廉耻的卖身赚钱！但关你什么事？苏河，我们之间没有任何关系，你有什么资格指责我？”
　　林桉被刘海儿遮住一半的眼眶泛红，没有迟留推开门就想着拿着酒离开。
　　“等等，林桉…… 酒放这儿吧，我买了……对不起。”
　　他收回了手，扭头看了苏河一眼，看不出喜悲“谢谢老板。”
　　宋乾目送林桉离开，又看了看失魂落魄的兄弟，将地上的开了一瓶递给苏河。
　　“好不容易找到的人，又叫你赶跑了。苏哥，你真逊。”
　　“滚！我有事先走了，你把梦清送回去。”
　　苏河灌了一口酒，又把酒瓶丢给了宋乾，离开了包厢。
　　苏河追出来后，没有找到林桉，只好去酒保那儿套话，本来酒保还尽着些人道主义，什么都没说，但一见他手上的一沓现金，顿时把林桉的信息透露的一清二楚。
　　“……林桉这也是倔脾气，有老板想睡他，他直接把人家揍了一顿，也幸好人家老板脾气好，不计较，要不然他还能安然无恙地在这卖酒？”
　　苏河回想起前不久刚对林桉说的话，就想扇自己巴掌。
　　“那你知不知道他为什么来卖酒？”
　　“好像他妈是个神经病，为了给他妈治病来的，真不理解管一个疯子的死活干嘛…”
　　酒保脸上面露讥讽，他看着格外刺眼，死死地捏着酒杯，骨节冷白：“行了，那他家住哪知不知道？”
　　“这样嘛…”酒保有些迟疑，他不清楚这人要干嘛，万一是寻求的，把林桉那小子打死了，搞不好自己也会被牵连进去。苏河摸了摸口袋，将一张卡甩在吧台上。
　　“这里有些钱，没有密码。”
　　“嘿嘿，好说好说…”
　　苏河看着酒保贪婪的嘴脸有些反胃，他又不由自主地想起了自己那风清明朗的小同桌。明明校服洗得泛白，明明连食堂都不敢进，只敢一个人偷偷躲起来啃馒头，明明都过得这么拮据了，却在他想要请他吃饭时，义正言辞的拒绝了他。
　　“苏河，我有钱吃饭，你不用请我，谢谢你的好意。”
　　他的小同桌真的是可爱死了，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呢？
　　他真的要……心疼死了

作者有话说

　　周五周六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