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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第 2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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卿卿带着响铃儿,叫皇后娘娘派傅谦一股脑给她们全塞上出京的马车的时候,她后怕的张望了两眼,到底是把二哥和容容关系如何?她可不可以中途回娘家一趟?定福楼的事情联系如何?等等问题,通通咽了下去。
傅谦脸色不好,甚至刚刚还跟皇后不知道争执了两句什么,末了对着卿卿也只是叹了口气,什么都没说。
卿卿终于确认,皇后娘娘确实是二哥的亲妹妹,事遇不可控,拔腿就跑路。
今日皇上事务繁忙,信儿传过去了始终没声音,估计是还没来得及出手惩治她,亦或是可能在后头憋个大的,找傅恒找不到,于是皇后娘娘跟四嫂和容期交流一番,把晕过去的容容安排妥当后,一面作势暴怒放出风去说要对卿卿严惩不贷,一面赶忙找了傅谦来让他安排卿卿回津行程,
惯是对卿卿冷言冷语的皇后娘娘,对着打完架满头满脸狼狈的卿卿,一副气急败坏的模样,骂她,
“你到底突然发什么疯?”
卿卿梗了梗脖子,但显然已经没什么精力,却还硬撑着,
“她那说的是人话???”
皇后瞪了她一眼,卿卿便改口了,
“怡亲王府的人,看了就烦!无论到哪儿,就这么说就得了!我绝不连累别人!”
皇后满脸嫌弃,懒得跟她掰扯,只是亲自忙着给她塞好了一个贴身的包袱,里头都是些随身用的手炉,护膝,巾帕之类的虽小,却在秋日的旅程里极有用处的小玩意儿,忙碌之余还不忘骂她,
“瞧你这点儿小心思,我用得着你帮我出气?”
卿卿别过一眼,嘟囔着,
“又不是只有你。”
这话倒是实在,皇后娘娘翻了个白眼,心想从前蓝玉似乎也这么炸过一回,只不过当时有二哥在,及时给镇压下来了,于是好心叮嘱了一句,
“有些事你不懂,跟你也没关系,被气到也正常,本宫承你这份好意,但是二哥那,他若是真生气了,对你此举不满意”
还没说完,卿卿便打断了皇后娘娘,
“哪有一举一动的不满意,他对我这个人,根本就是不满意的!”
皇后娘娘闻言愕然了一下,可时间紧迫,已经来不及多说,她替卿卿整理了两下刚理顺的头发,抚了抚那只是清洁干净还没来得及上妆的容颜,以及那些脸颊上,勃颈处细密的伤痕,听额娘说,这段日子二哥的家书格外多,可却偏对这人只字不提,
眼下对方突然帮她打了架,怎么说呢,要是按照从前娘家做姑娘时候的脾气,这就相当于小弟跟大哥递了投名状,皇后娘娘容玉大哥草莽气上来了,拍了拍卿卿,
“不就是生了个闺女么,这有什么可闹别扭的?二哥就是真说了什么不好听的,气这么久也该够了,”她犹豫了一下,到底还是说了,“男人不都好面子吗,他是希望你回去的,你快走吧!”
卿卿不明白皇后娘娘怎么会那么笃定,不过比起这个,她更担心就这么走了,皇上那边该如何交代,
结果皇后告诉她,
“今日这事,你动手不对,可容容也确实口无遮拦,宫里这就不归你管了,放心走吧!”
卿卿眼见皇后娘娘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点点头,终于又恢复了顺从乖巧的模样。
只是待到人走了,四嫂才心有戚戚焉得提出了自己的忧虑,
“二哥,一向最疼容容了。”
皇后娘娘何尝不知,但她只有回了家,这件事才只是家事。
留在宫里?叫有心人抓住了,又不知道会闹出什么说辞来,不是那么简单的。
今日这才不过晌午,她却觉得好似度过了一万年似的,只是不知为什么,刚刚一通拉扯,倒是好似打通了任督二脉一般,眼下偷偷跟四嫂和容期说,
“打一架还蛮舒服的哦!”
几个人苦中作乐似的偷偷笑了起来。
双喜把马车架得飞快,但到天津总兵府的时候也已经将近午夜,拿了皇后娘娘手令的卿卿一路畅通无阻,眼下站到二哥跟前儿的时候,才终于收敛了几分得意洋洋,赔上了笑脸,
“二哥,我回来啦。”
二哥脸色很冷,但似乎并不是被吵醒的,大抵是在书房一直没睡,于是才能半夜听到响动便立刻出来迎到了人,
响铃儿很有眼色得拉着讪笑着的卿卿,
“夫人舟车劳顿,想是要泡个澡吧?”
说着便把她拉走了,还偷偷问她,
“您身上没受伤吧?”
卿卿笑了拍拍响铃儿的头,一脸慈祥地骂她,
“你少来!我这后脖颈叫人锤两拳的时候你就在旁边,就顾着捂个嘴叫,你叫什么叫!”
响铃儿可委屈地嘀咕,
“你们这些主子全都搅合在一起,这哪里上得去手嘛。”
主仆两个嘟囔了一阵,其实主要是卿卿一直在磨蹭,她希望把二哥磨蹭到深睡,那就不用面对他了,于是待到她轻手轻脚爬上床的时候,想是已经过去一个多时辰了,却在她沾沾自喜地躺定后,突然被问了一句,
“去看孩子了?”
说实话,卿卿不太喜欢那个小东西,也没什么所谓思念的这种情感,刚刚响铃儿确实问了,要不要去嬷嬷屋里看看小孩儿,但她以夜半时分的理由拒绝了,卿卿自己是觉得,
“都这么晚了,看什么看啊,逗醒了还得哄,不烦吗?”
结果响铃儿非说她冷血,还说她还不如人家魏姑姑对一只猫亲,
眼下第二次被问到了,唯恐又被扣上没有母爱的帽子,卿卿便讪讪地笑了,似睡似醒的哼哼了两句,
“嗯嗯。”
在二哥听来,嗯嗯的意思,就是没去。
他瞥了一眼身边似乎很累的人,心想不管怎样,总算不是离开时候的那副半死不活的鬼样子了。
这两天就像有预感似的,虽然京中一直很安静,没有关于她的只言片语,但莫名地他就是觉得有事情要发生似的,于是便怎么也睡不着了,结果今日回程的这个车马配置,时辰安排,以及皇后娘娘的手令,二哥其实已经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你先醒醒,告诉我你到底闯了什么祸,好让我有个心理准备,免得别人告诉我的时候,我怕我受不了。”
卿卿本来就困,还带着想混半宿是半宿的小心思,于是蹭过来用脑袋在二哥臂膀上滚来滚去得哼唧,
“也没什么嘛,就是,就是,就是”
“就是什么?”
“就是跟人发生点小口角。”
“谁,在哪,为什么?”
二哥知道她在人前一贯是个受气包,而且在皇后跟前儿,恐是占不到什么便宜的,谁叫她非凑过来,于是低头嗅了嗅她耳侧的法香,却叫他有了惊人的发现,就着昏暗的月光,竟能看到一块头皮秃了,
“这,怎么回事?还动手了???”
卿卿今日坐在马车上就一直觉得耳根后的头皮生疼,大抵是早起梳头梳紧了,打架斗殴时又太投入,可能乱斗中被生生拽掉了一绺头发,刚刚洗澡她就发现了,于是嘶哈了两声疼,而后才敢小声说,
“容容,夫人嘛,”
二哥登时躺不住了,带着卿卿起身坐直摆正,一派严肃神色,惹得卿卿揉着意外秃掉的这块头皮,心想我撒谎好呢还是不撒谎好呢,结果犹豫间可能神色太过苦恼忧愁,叫二哥彻底黑了脸,
“把事情原原本本说出来。”
卿卿便从这条狐狸领子的被送来送去的一生开始说起,中间夹杂了宝珠夫人生女讨皇后份子,定福楼看白蛇传获赠,乃至最后送礼送出了一场吵架斗殴而结束。
因信息量过大过杂,且牵连颇广,导致二哥脑袋也有点失灵,问她,
“你好像也没做什么呀?”
卿卿不住地点头,因为她自动略去了自己拿剪子想给人剃头的武打段落,并把宝珠夫人如何趾高气扬送礼炫耀,容容夫人如何一个不差得把大家训了个灰头土脸,这两个桥段重点演绎了一遍,而后垂头丧气地表示,
“就是很无辜啊,不然这回皇后娘娘能这么向着我嘛!”
确实是这个理,若不是太过离谱,皇后大抵一定是会隔岸观火的,于是二哥颇有几分无语得抱住了眼前人,
“那为什么不说呢,我不问你,你打算瞒到什么时候?”
卿卿没想到二哥会这样好说话,犹豫着,
“瞒?也瞒不住吧,我看皇后娘娘的意思,皇上大抵也是要拿我治罪的,所以才叫我赶紧走的,”
说着还试图开玩笑缓和一下,
“不会也让我像四,像蓝玉夫人那样,去跟佛祖跪规矩吧?”
二哥也不说话,就那么看着她,他的眼睛里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月色的作用,竟挂着让卿卿心慌的疼惜,叫她努力回想,刚刚铜镜里自己的面容,是否真有那么惨,
不然为什么皇后娘娘,二哥,一个两个地全都跟她和颜悦色了起来,
二哥的手指突然抚上卿卿脸侧一道血痂,声音很轻,
“还伤哪儿了?”
卿卿赶紧摇摇头,紧了紧领口,她不想叫二哥看见,其实女人家打架就是这样,看上去互相挠了个鲜血淋漓,实则并没有多重的伤,二哥伸开手臂,她就乖乖依偎在二哥怀里,伸手替他捋平着额上大大的川字,小声嘀咕着,
“我也反击了的,可能也有点没轻没重的,”
“废话,挨打挨骂还不反击你是傻子么!”
“你不怪我?”
这些年容容的做派二哥是有耳闻的,只是她过得太苦,实在不忍苛责,眼下二哥听着怀中人复述,跟她确认,
“她真说了你和如意一样,有出手阔绰的穷德行?”
卿卿的脊背僵了一瞬,只是很快她就仰头一脸可怜相得冲二哥哼唧着告状了,
“是啊,大家都听到啦,可是我哪里有如意姐姐富贵?那狐领子我可舍不得了,要不是傅谦说应该送人,我还想自己戴呢,我戴着可好看了!”
“他怎么会知道?”
卿卿这才想起把傅谦帮忙接送她的事情说了一嘴,还配合自己的猜想云淡风轻的推测道,
“他可能不受重用,平时很闲,所以皇后娘娘无论什么跑腿事儿就爱找他吧,他估计烦死了。”
二哥咳了一声,感觉对这件事并不感兴趣,倒是跟卿卿拉开了点距离,
“那,好好躺着吧,早点休息。”
卿卿闻言乖巧的挪远了些,躺回了自己枕头上,只是没多一会复又睁开眼确认,
“真不会怪我?我可不知道这事儿别人嘴里会传成什么样。”
二哥有点无语的笑了,然后揉了揉对方的头,
“不!会!”
卿卿也笑了,只是这次没像往常那样整个人缠过来非要抱,而是真像放心了似的笑了笑,甚至背过身去,没一会便熟睡过去了。
二哥把卿卿的头发拿在手中把玩了好一阵,还起身确认了一番她是不是真的睡着了,待到摩挲她的耳垂,脸颊,鼻头,还是弄不醒,终于认识到她确实睡过去了之后,才笑她,
“小孩子,这是玩累了是嘛!”
谁若是说如意一句不好,那便是绝对不行的。
换谁不累啊。
卿卿是真的睡过去了,她在梦里都在笑话自己,你怎么可能指望身后这个男人是你一个人的,那是永远不可能的事情。
第二日晨起,卿卿还是赖着不想起,眼看着二哥一件件换上出自嬷嬷手笔的暗色衣衫,卿卿枕着胳膊赞叹了两句,
“嬷嬷这量体裁衣的本事,真叫一个宝刀未老。”
“别阴阳怪气的,眼看着换季了,你做的那一堆都扔下了,你是要让我穿棉絮吗?”
卿卿嘿嘿嘿得笑,大手一挥,承认了下来,
“我的错我的错!”
待到后来,嬷嬷进来给早膳布菜,忙忙碌碌间,卿卿跟她也很是客气,还把皇后娘娘给的贴身包袱里一个精致的手炉塞给了她,
“这段日子辛苦您啦。”
对方倒是多少有点躲闪的样子,惹得卿卿有点不解,顺着她的眼神看向了屋中很突兀多的出来的一口箱子,
二哥眼看着嬷嬷刚收了卿卿的礼,出声有点困难,于是喝了一口清粥,很平淡的介绍道,
“哦,晴晴说搬家搬走了咱们好多物件儿,回去之后才发现,现下又整理好了,装一起都差人给送回来了,你看看有没有你的东西?”
卿卿挺好奇的,顾不上吃饭,便凑过去想要查看,只是打开箱子引入眼帘得首先便是二哥的那双老鞋。
那双叫她藏在了三七衣柜里的,如意做给二哥的鞋。
卿卿背着身闭眼片刻,让自己平静下来,然后才把鞋子拎出来,转过身,故作惊喜道,
“二哥你看!如意姐姐给你做的鞋,竟然在这呢!”
太假了,任谁看,都太假了。
二哥看不下去,只“嗯。”了一声,而后继续吃着他的清粥小菜。
毕竟在她还没回来之前,嬷嬷就一直在他耳边说,
“这位小夫人就是争强好胜,这回回去定是会被皇后娘娘好生调教的,”
二哥心说您那是不认识我家七爷,然后对方继续跟他汇报,
“晴晴说了,这双鞋叫她在三七那翻到的时候,三七咬死了说是装错了,咱们拿回来,等她回来了给她看,看她什么反应,若是也跟三七一样的说法,那就说明她想通了,就算从前有取而代之的歪心思,现下没有,也不敢有了,这样的话,二爷您就可以对她既往不咎,当自己人了。”
对嬷嬷的话并不太在意,甚至多少有些嫌烦的二哥,是因为她是如意的奶娘,才忍下听这些的,或者不如说,他其实也有点好奇,卿卿到底会作何反应。
毕竟,他那一日好像把话说得过火了些。
她还是个小姑娘,把她吓到了,就不好了。
只是在卿卿为这双鞋的失而复得,演技拙劣得替他欣喜,甚至把这双鞋好好的摆放在他日用的鞋柜里的时候,二哥甚至多少有点扫兴的想,不是应该像个受惊的小白兔一样哭着忏悔自己又做错事了吗?你昨天求我宽容大度的时候不是很会吗?
怀揣一肚子容人雅量的二哥,一时觉得自己竟像是无法发挥了似的,瞥了一眼那非要做劳什子试验的嬷嬷,没好气地直接放碗撂筷走人了。
响铃儿端着牛乳滑蛋差点跟二哥撞了个满怀,喊着,
“二爷再吃点啊,这么快就走啦?”
卿卿已经净过了手,坐下开吃,还怪她大惊小怪,
“二哥狠忙,自然吃完了就走呗,你喊什么喊,来,快把那个端来给我吃吃。”说着还笑容满满得吩咐嬷嬷,“我这儿不用您了,响铃儿够使唤了。”
响铃儿就一直在嘀咕,
“你有那么饿吗?你平时不是都送二爷到前门吗,今儿怎么这么新奇,连屋门都不出了?”
“我饿呀,我昨天消耗多大你不知道呀!”
“那倒也是,是挺大的。”
俩人就像两个小鬼头一样不知道说起了什么哈哈大笑起来,叫个偷听的嬷嬷默默吐槽她,
“没良心的,都不说看看自己的孩子,真是个没良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