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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瓶邪]捉影 chapter3 ...

  •   Chapter3.

      通透明亮,泛着冷色琉璃光线的落地窗户,传递过来渴望破碎的幻觉。
      如果手指触摸上去,细细掂量计算着怎样的力度足以打破它的话,就相对的需要给予同样的抑制力来控制自己伸出手的欲望。
      也许人内心里都微妙地认为打破一扇窗户比打破一扇门有用,哪怕那下面是万丈深渊。

      在医院密闭的空间里,对着透明的窗户看久了,时常产生这样的幻觉。仿佛那扇无形的屏蔽是不存在的。仿佛是躺在自家的床上对着花园打盹,懒于起身,但是只要站起来摸索出去,就一定能触摸到万丈天地。这幻觉越是真实强大,就越是怯于确认。
      在这样的空间里,连声音都是被杜绝的。

      那一个月里我时常做着同一个梦。梦境里我置身从来没有见过的森林里,可以肯定是我从来没有去过的地方,因为我去过的地方最后老是和逃命拜上亲戚,从来没有如此安静过。
      头顶是郁郁葱葱的树枝,盘根错节缠绕在一起将天空绵延遮盖。脚步跨过无数矮小的灌木丛,偶尔有不知名的野花点缀。空气弥漫着植物辛辣的香气。偶尔有一两团可疑的身影从视线里急速掠过,却没有发出声音。
      植物绿得让人觉得可怕。

      在我因为这过度艳丽的颜色觉得有些寒颤时,有人在前面停止了脚步,转过头来唤我。
      [吴邪。]
      是闷油瓶。
      我赶紧继续跟了上去。他看我跟过来,就转过身去把背影留给我,一边拔除那些缠绕在路边的杂草一边继续往上走。
      我没有问他要去哪里,反正他做事总有理由,而这种理由不到最后关头通常不会说来听。
      山中风景很好,又不赶路,于是觉得这样的爬山还挺惬意。没有多久我们就爬上了山顶,闷油瓶踩在一块凸起的巨大岩石上向我伸出手,把我也拉了上去。
      视野一放开,我顿时觉得天地如此开阔,白云苍狗,山如眉黛。蜿蜒着的曲线和葱郁的绿一直延伸到看不见的地方,天地无穷无尽。我忍不住学起电影里的样子卷起喇叭向大山里吼了好几声,回音响彻山谷。
      闷油瓶在我旁边安静地坐下,平视前方。
      [这里风景真好。]我忍不住搭讪道。
      [是啊。]他的反应倒是很平淡,风轻云淡地说,[但是仙境和沙漠一样,都是不适合居住的地方。]
      [这世界啊,还是要越普通越好。]
      说完他转过头来默默看了我一眼。我莫名诧异。
      [你的人生实在没有贯穿普通这个理念吧?我才倒了几次斗啊,都觉得这人间不像人间了,你不知道比我遭遇过多少倍的危险呢,怎么没想过要停下?]
      [危险让人觉得自己的身体有重量,不是虚无地存在着的。]
      他抬起眼帘看着前面颜色浓郁的飘渺环境,眯起眼睛,喃喃重复。
      [不过,还是普通好。]
      他垂下眼眸,接着忽然躺倒侧卧在岩石上,闭上了眼睛。
      [有点累,我睡一觉。]
      [哦。]我傻傻地点头。
      闷油瓶很快睡着了,世界再次回复到绝对的静谧里,连呼吸声也吹散在风中。他的黑发被微风吹拂,露出光洁的额头。眉头轻皱,脸上微微有些倦容。
      好好睡一觉吧,我想,你真的是累了。

      照片发出去之后,第一个打来电话的居然是三叔。一接起来就听见他气急败坏地大吼你这个小兔崽子你还让不让人省心了!我把电话拿开离耳朵三寸,等他骂完了我再拿过来,特别平静地告诉他,三叔您就当我是真的脑袋坏了,疯了吧。但是哪怕我是真的疯了,不找到这个人我是绝对不会甘心的,您就别管了。您侄子这么大了,要真哪天在哪里潦倒得要死了会记得留一块硬币给您打电话求助的。
      然后我就挂了电话,继续坐等别人联系。

      因为害怕我也会在哪个早晨醒来之后无预警地突然忘记了闷油瓶,这几天只要一闲下来就一个劲儿地回忆他的事情。从看到他背着黑金古刀和我擦肩而过的孤傲背影起,一直想到西王母墓里他爬进玉陨那一刻结束。像放电影一样,每天一次绝不偷懒。
      白天我也会出门找个人多的地方坐下来,盯着来往的人群使劲看。虽然知道几率根本是无限接近于0,也还是怀揣着侥幸心理,想那死闷油瓶搞不好哪天就给我在这随便哪条路上给挖到。但很遗憾,我貌似从来都不是这种会交狗屎运的人。而希望闷油瓶看到信息自主给我联络这样的天真想法终于也化作泡影。
      其实按常理,我第一个去找的地方应该是西王母墓,但用膝盖想也知道按我这样的身手孤身进去那绝对连尸首都找不到。而且我心理上不愿意相信闷油瓶还在里面,如果过了几个月了他还没出来,那不用怀疑他肯定已经给那玉陨当了点心了。

      继三叔的电话不久,我陆续接到了一些自称知情人的信息。每收到一条信息我就收拾行李往机场走,天南地北地到处跑,哪怕是再微乎其微的线索只要有人提供给我我就照单全收。整个中国都快给我跑遍了,不管是大城市还是山区我都义无反顾地踩进去。于是我见了许多形形色色的人,其中有确实和闷油瓶长得有几分相似的,有纯粹来骗报酬的,也有那种自作聪明认为既然是老照片那肯定是上了年纪的人于是我一看[妈的居然和我三叔长得差不多]的。但不管是哪一个,都不是闷油瓶本人。
      他依然是那个职业失踪人口,在我看不到的世界的某一块,不知道现在是如何。

      我时常在想,当他从斗里出来以后,发现所有人居然都变得不认识他,他冷淡的面容也不会因此动摇吧。他只会在心里寂寥地想,啊啊果然是这样,像我这样的人,果然是像幻影一样不被承认的存在。
      我不愿意他有这样孤独的想法。
      我想证明给他看,这个世界上还是有这样一个人,即使全世界的人都忘了他,这个人仍然没有忘。
      我想看他被认出来时,惊讶而复杂的表情。
      在我感觉自己无数次地失望之后快要放弃时,只要一去想他见到我可能会露出的表情,我就觉得一切都值,能继续支撑下去。

      就这样奔奔走走了又是一个月,把我跑得几乎歇菜,总算皇天不负有心人,给我找到了一条貌似有用的信息。我当天就飞到了北京,在酒店定了一桌菜。
      晚上8点半,一个年轻的人影晃晃悠悠地走到我面前来,撑着桌子问我。
      [吴邪?]
      我点头,请他坐下。然后我掏出随身带着的老照片,指着闷油瓶的脸给他看。
      [你再好好确认一下,你看到的是这个人吗?]
      年轻人拿着照片在看前颠来倒去看了好一会儿,才[嗯~]了一声说,
      [确实是这个人,不会错的……真是怪了,这张照片很有些年代了吧,怎么那人看着还是和这上面一样年轻呢?]
      [这是爸爸,]我随口撒谎道,[我找的是儿子,俩父子简直是一个模子印出来的。]
      年轻人努努嘴算是接受了这个理由。
      [那,你是哪里看到他的?他现在是在哪里?]
      [你想去见他?]
      我心说你不是废话嘛,我费这么大力气找人找到了什么也不做[哦~]一声就走我是吃饱了撑的啊?
      谁知那年轻人却说,
      [你要想见他啊,还真不容易。]
      我当时第一反应是,闷油瓶是不是危险得进了重症病房,不许探望,忙问道,
      [他怎么了?]
      年轻人慢悠悠吸了口烟,然后斜着眼打量我,像在掂量着我的分量,
      [你知道黑龙会不?]
      我皱着眉想了想,这名字有点熟,像是在哪儿听过……
      [……好像是,□□?]
      年轻人点头,
      [算你还有点见识,黑龙会是这北京城里最大的三股势力之一。]
      啊好像是听胖子说过,他在北京混了这么久,老爱给我讲些北京城的事儿,说是给我们这些偏僻城镇的小市民扫盲。但是,
      [这和我问的事情有什么关系啊?]
      [当然有关系。]
      年轻人瞟了我一眼,
      [你要找的这个人,你知道我是在哪里看到的?我那是偶然有一次,在黑龙会一个高层身边看到他的。他穿着黑西装,跟在那高层后面。那眼神冷得跟蛇似的,比那高层还显眼,我一看这照片马上就认出来了。]
      我一听这话立马就傻眼了。这一个月来我什么奇怪的地方没有去过,他就是说在斗里或者在青楼里哪怕他说他已经哪个孩子的爸爸我都信,可是,
      闷油瓶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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