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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 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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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星回闭着眼，眉头紧锁，像是深陷在一个永无止尽的噩梦般，神色迷茫而痛苦，搁在床上的手紧握了一会儿，本能地往旁边摸索，然后摸了个空。
他猛地睁开眼，床上只剩下他一人。而此时，这房间唯一的窗户正大开着，满室风雨味。
聂星回脑子空白了下，怀疑自己是否仍在梦中，下意识地，他开口讷讷地唤了一句。
“小雪……”
空荡又死寂的屋子，根本无人回应。
他短促地笑了下，然后沉默，头缓缓地低了下去。
潮湿的风从窗外涌进来，吹的窗帘哗哗作响。
聂星回倏地抬眸，仿佛感应到什么般，下一瞬，整个人就消失在了原地。
这是套非常陈旧的公寓，狭窄拥挤，连单独的绿化隔断坪都没有。
聂星回踩在灰色的水泥地板上，脸色惨白，摇摇晃晃了一会儿，跪倒在了那片还未干涸的血泊之中。
殷红的血漾开又荡回来，他愣愣地盯着地上看，眼睛也像是被染上了血色一般，一点点地红了起来。
他抬起手，指尖上的血跟着他脸上汩汩的泪水往下流，将他白皙的手心手背以及那颗早就千疮百孔的心脏切割成一块块。
太冷了……
真的太冷了……
聂星回打了个冷战，然后瑟缩着垂下头。
忽然，有更加冰冷的触感砸在他的后颈上，他呆滞地抬起头，看着从天而降的倾盆大雨，后知后觉地开始惊慌起来。
“不准走！”
他将地上那些混了雨水的血捞起来疯狂往嘴里塞，白色的指甲把灰色的地面划得乱七八糟。
“我的，我的，我的……”
雨势太凶，根本捞不过来。
聂星回停下动作，手膝并用地在趴在地上，试图用自己的后背挡住暴雨，可惜徒劳无功。不过片刻，地上的血就和它的主人一样，散的一干二净了。
“小雪……”
他跪坐在大雨中，狼狈不堪地号啕大哭，湿漉漉的长发落在地上，像是终于崩溃一般，面色痛苦地佝了下去，蜷缩成一团，然后双手抓着自己的头发，撕心裂肺地惨叫起来。
雨中栖停的鸟类被惊飞。1414脚步一顿，看着劈头盖脸而来的大雨，暗骂了一句，然后一手捂着肚子，一手支着根拐杖，拖着那条断掉的腿，向旁边的一个服装店走过去。
她站在橱窗外，看着玻璃上那个歪着脖子，烂了半张脸，全身是血的女人，先是吓了一跳，然后才反应过来这个死状可怖的女鬼是她自己。
她轻轻吐了口气，抹了把脸上的血，然后面无表情地往大门走。刚走几步，就听到粘腻的“啪嗒”一声。
她愣了下，低头一看，地上一堆红红的东西。她眨了眨眼，坏掉的脑子费劲地思考了三秒，终于得出一个结论。
她的肠子好像掉了诶……
1414艰难地俯下身，将那些红红的东西捡起来，拍了拍，塞回肚子里，然后捂着肚子，支着拐杖，一瘸一拐地往店里走。
这个店似乎被袭击过，墙面与地面带了些黑色的血迹，排排的衣架倒了几个，无脸的塑料模特歪歪斜斜地躺在地上。
她本来想去后面的休息间的，但是走一半就累地跌倒了，手里的拐杖也飞了出去，1414趴着当了一会尸体，发现地上又冷又硬，完全睡不着，于是又耷拉着眼皮强撑着坐起来。
拽了拽旁边架子上的衣服，没拽动，又拽了拽，衣架倒了，然后衣架后面那个正抱着一颗血淋淋的脑袋啃的男人彻底露了出来。居然遇到丧尸了，而且好巧不巧，对方脖子也断了。
歪着脖子对视了几秒，1414抬手想向他打个招呼，但是一张嘴就哇哇吐血。
对方警惕地看了她一眼，抱着那颗脑袋往旁边移了一点，似乎怕1414抢他的食物。
这是把她当同类了吗？1414看了眼肠子又流出来的肚子，无奈一笑，她现在的样子确实跟丧尸差不多呢。
她将地上的衣服扯过来，撕开，绑在自己肚子上，然后给自己的那条断腿做了简易的包扎，最后掰正自己的脑袋。
身体烂成这样，至少要一个月才能完全修复。看来这阵子得跟着丧尸混了，不然她怕哪天出门遇到活人，对方能当场拿枪把她崩了，跟着丧尸们一起，起码跑的时候还能有几个垫背的。
1414往后挪了点，靠在墙上，然后开始发呆。离开了那么久，聂星回应该已经醒了。肯定很生气吧，估计想剐了她的心都有了。
她偏过头，看着橱窗外的狂风暴雨，眉间不自觉地染上了几丝阴郁。本不想用这种卑劣手段的，但是她实在是坚持不下去了。那个聂星回亲手打造的无法逃离甚至反抗的全是死路的牢笼，将她心里沉寂了几万年的不堪记忆全都挖了出来，然后那些随之而来的排山倒海的负面情绪像是涨潮的海水，一点点将她淹没。一个月已经是极限了，再多待一秒，她就该窒息而亡了。
如果这就是爱，那她很庆幸自己早就把情感模块卸载了，这辈子可以不用爱上别人，不用祸害自己爱的人。至于那些爱她的人，最好能安静如鸡地不要打扰她，不然就算伤敌三百自损一千，她也不会让对方好过。
1414冷冷一笑，她记仇得很，希望聂星回不要再来自讨没趣，否则三年之后，她必当加倍奉还。
一个红色的头颅骨碌碌滚到她腿边，打断了她纷纷扰扰的思绪。
1414看了眼那个被啃得面目全非的脑袋，转头看向那个歪脖子丧尸。
对方对着她“啊啊啊”地叫起来，僵硬的手指了指那个那颗脑袋。
这是要请她吃饭咯？1414表示十分感动，然后严词拒绝，顺便把那个脑袋给他推了回去。这么高档的美食，她这种从七八线小位面来的乡巴佬一点都配不上好嘛！
对方见她不吃就把脑袋抱了回来，然后开始徒手掰脑壳，把里面的脑仁一点点地挖出来自己吃了。
1414默默地转过头，一脸麻木地从小空间里掏出了一块豆腐，浇了点番茄汁，跟着他一起慢慢地啃了起来。
啃着啃着，门外响起了一阵枪声！
1414吓得豆腐都掉了，带枪的活人！难道她做丧尸的第一天就要嗝屁了吗？！她将那个丢在一边的拐杖捡回来，挣扎着站起身，然后跌跌撞撞地往里走，打算找个隐秘的地方藏身。
那个丧尸老哥也听到了，但是他完全不怕，还很激动地往外跑，像是赶着去吃免费自助餐一样。
1414刚走到休息室门口就听到了一阵吵闹声，接着是毛骨悚然的爆头的声音，她头皮一麻，连忙往里逃，然后锁好门。
此时，一个三人编的物资搜寻小组正停在服装店外。
林哲放下枪，踹了脚倒地的丧尸:“操，刚刚吓了老子一跳！”
江凯握着枪走过来，警惕往四周扫了一眼，沉声道：“别废话了，赶紧拿东西吧。”说着又朝身后的人道：“这里刚好是女装店，你要不要进去拿一些？”
周琪琪点点头：“要！”
江凯比了手势，三人安静地走进服装店，周琪琪负责将那些干净的衣物挑选出来，她现在有了空间异能，可以随身储存大量物资。江凯和林哲一个是雷系一个是火系，与空间异能不同，攻击系异能非常消耗体力，所以一般情况都是优先使用枪支器械。江凯站在门口放风，林哲在店内巡逻，他往里走了一圈，并没有发现丧尸，于是放下心来，有些随意地靠在一面墙上，掏出一个打火机有一下没一下地玩了起来。
蓝色的火焰啪啪地扑闪了几下，从手中脱落，林哲啧了一下，俯下身去捡打火机，然后就发现地上有些红红白白的东西。他一开始还以为是人体组织来着，定睛一看，原来是沾了番茄酱的豆腐，而且还挺新鲜的。
“……”
林哲嘴角抽了抽，刚想说哪个死鬼在这种地方吃东西，休息室的方向忽地传来一阵声响。
他神色一凛，立马拉开保险，抬步向休息室走去。周琪琪也听到了，停下动作，准备等对方先把隐患解决了，再继续装东西。
林哲走到休息门口，握着门把手按了按，发现锁了，愣了下，丧尸可不会锁门，难道是活人？他伸手敲了敲门板，喊道：“有人吗？”
门内正对着突然倒下的柜子咒骂的1414闻言，猛地一顿。
林哲皱了皱眉，又敲了一遍，发现没人回应，果断对着门锁“砰砰”两枪。
他托着枪，对着昏暗的休息室，沉声道：“如果是活人，我希望你能吱一声，不然到时候误伤就不好了。你放心，我们是东区的幸存者，并没有恶意。”
轰隆的雷声响起，亮白的闪电照的室内一明一暗。
林哲看着那个黑色人影，不耐烦地道：“你再不出声，我就把你当可疑人物直接开枪了啊。”话音刚落，那个黑影就动了动，然后缓缓向他走来，对方似乎行动不便，走路一顿一顿的。
林哲没放下警戒性，托着枪往后退，一直到照明灯的范围里，然后停下。他盯着那个人，目光一瞬不瞬的，不一会儿，就见一个浑身是血的女人拄着一根拐杖走了出来。
林哲眼角抽搐：“皮卡丘？”
周琪琪好奇地走过来，“什么皮卡丘？”她往这边扫了一眼，看到那个戴着皮卡丘头套的女人，猛地睁大眼：“小雪！！！”
1414：“……”不愧是好姐妹！
林哲愣了下，看了眼1414，转头不可置信道：“你说她是小雪？！”
“对！”周琪琪向1414走去，一脸欣喜道：“我不会认错的，你是小雪对不对？！”刚走了几步，目光落在对方鲜血淋漓的身体时，心头一震，哽咽道：“小雪，你……”
1414叹了口气：“一见面就哭，不好吧？”
周琪琪眼泪汪汪地说：“我就知道是你！你……你流了好多血啊……我有带药和绷带，快让我帮你看看！”
1414当然不能让她看，就她现在的伤，正常人早就凉透了，尤其是腹部和脑门的伤，一露出来，大家都知道她是个怪物，会不会被抓回去研究说不准，但是麻烦肯定不少。
她含糊地道：“我就摔了一跤，看起来很严重，其实还好，哈哈哈。”
周琪琪看了眼她的断腿：“摔一跤？我不信！给我看看！”
1414轻轻咳了下：“好吧，不过我只能给你看。”
周琪琪怔了怔，看了眼旁边的林哲，了然道：“林哲你先出去一下吧，我要帮小雪处理一下伤口。”
林哲早就反应过来了，闻言，目光幽怨的看了眼1414，委屈巴巴地说：“小雪……”
1414转头看他，茫然道：“你是？”
“……”林哲玻璃心碎了一地：“……小雪，我是林哲啊，你把我忘了吗？我之前还去学校找过你……”
哦～原来是那个33号！
1414点点头：“我想起来了。”
林哲心头一喜，刚想说话，就听对方继续道：“呐，林哲，现在请你先出去一下吧。”
“……哦。”
周琪琪扶着1414在一张躺椅上坐好，“小雪，你头上也受伤了吧，赶紧把头套摘了，我给你清洗一下。”
1414犹豫了一下，说：“琪琪，我有件重要的事要交代一下，希望接下来一段时间你能帮我保下密。”
周琪琪见她表情严肃，便正色道：“你说吧。我会的。”
1414：“其实我不是人。”
周琪琪：“……”
“啊。”1414将头套摘掉，指了指自己坏掉的半个脑袋，说：“我的意思是，我不是人类。”
周琪琪瞳孔一缩，连忙抬手捂住嘴，眼泪啪嗒啪嗒掉。
1414笑：“吓到你了？”
周琪琪摇了摇头，擦了擦眼泪，“小雪，你很疼吧？我……我这里有止疼剂……我帮你……”
“不用。我现在已经不疼了。”
因为威胁到了生命，这个身体已经开启了低保程序，自动修复的同时屏蔽了所有痛觉。1414将腹部的布条解开，轻声道：“你有针线吗？我想先缝一下伤口。”
周琪琪说：“有！”目光落在对方腹部的超长大口子时，脸色一白，直接哇地哭了出来。
1414：“……”
外头的两人闻声，齐齐喊道：“怎么了？！”
1414举起一指：“嘘——”
周琪琪连忙点头，回道：“没事！”然后掏出针线，处理了一下，替1414将伤口一点点缝上。
1414看着对方身上整洁的衣物，嘴角弯了弯：“看来你现在过得不错？”
周琪琪抿唇笑道：“嗯。异能者在基地待遇比普通人好多了。”
1414说：“你有异能了？”
周琪琪说：“对啊，是空间异能哦，一会我可以给小雪展示一下！”
1414微笑道：“好的。”
半个小时后，1414身上的伤差不多都处理完了，她将那个带血的头套丢掉，然后重新掏出个干净的戴上。
江凯和林哲在外面似乎吵了一架，两人脸色都不太好，见里面的两人走出来，齐齐望了过去。
江凯盯着那个戴着熊猫头套，浑身血的女人，皱了皱眉。
林哲飞快走过去，“小雪，我背你吧！”
1414刚想拒绝，就听到一声冷哼。她抬眸，看着对面几步外穿着黑色工装的男人，对方正一脸不屑地看着自己。
她扫了他一眼，不感兴趣地收回视线，“不必，我用拐杖就行。”
林哲还没开口，那边的江凯就淡淡道：“我们出任务有时间限制，你最好能跟上。”顿了顿，又嗤道：“毕竟基地再宽容也不会收只会拖后腿的废物。”
林哲脸上一黑：“江凯！”
江凯说：“怎么？我哪里说错了？”
1414拦住气鼓鼓的周琪琪，含笑道：“我明白了。”
江凯斜睨了她一眼，转过身，往另一个方向走。
周琪琪不满地嘀咕道：“这人怎么回事？突然就阴阳怪气的。”
林哲急切地解释道：“小雪，别在意他说的。他其实就是对你有点误会，所以才……”
1414哦了一声，表示无所谓，然后掏出一个苹果吃了起来。
咔擦咔擦。
江凯脚步一顿，唰地转过身，满脸不悦道：“周琪琪！所有物资都是归基地安排和分配的，你没有资格自行赠予外人！”
周琪琪怒了：“谁不知道了？还要你提醒？！”
江凯瞪着1414手里的苹果:“哦？那你解释一下，这是什么？！”
1414挑了挑眉，又掏出一个苹果递给周琪琪，说：“很好解释啊，因为我也有空间异能嘛。”
众人一怔。
周琪琪捧着那个新鲜得跟刚摘下来似的苹果，眼睛亮晶晶的：“哇～这也太水灵了，小雪你的空间能保鲜吗？”
1414说：“差不多吧，因为里面的时间是静止的。”说着又掏出一个送给林哲。
“我好久没见过苹果了！”林哲一脸感动地接过来，当场落泪，“小雪，你真是个人美心善的女孩子……”
1414扬眉道：“嘴巴那么甜，一会儿请你们吃别的好吃的。”
林哲和周琪琪一脸兴奋地夹着1414往前走，左问问，右问问。
走了一会儿，三人停了下来，转头看着还留在原地的江凯，满脸莫名道：“江凯？”
“……”
江凯目光复杂，欲言又止地望着1414。
1414笑嘻嘻，继续咔擦咔擦，其他两人也跟着咔擦咔擦，还一脸纯洁地望着他。
“……”
江凯哼了一声，不就是一个苹果，有什么了不起的，不吃就不吃！切！如果为了一口吃的，就要让他讨这种绿茶心机女的马屁，那还不如直接让他被丧尸啃了！
这种想法一直持续到吃晚饭，当江凯看着1414掏出一个自动煮火锅机时，三观都要被炸裂了！
“火锅？！”
林哲和周琪琪跟两好奇宝宝一样凑过来。
“阴冷的下雨天最适合吃火锅了。”1414抬手敲了敲火锅机，说：“里面自带大容量电池，可以用好久呢。你们想吃什么？”
林哲眼巴巴地看着1414：“我想吃羊肉卷……可以吗？”
1414拿出羊肉卷：“当然可以。琪琪，你呢？”
周琪琪说：“蔬菜吧，我天天吃罐头嘴都要麻了！”
1414点点头，然后哗啦啦倒出一堆蔬菜包，各种时令都有，还带切片的！
林哲和周琪琪四眼放光，异口同声道：“哇～”
江凯：“……”
他看了眼手里孤零零的泡面，又看了眼对面吃得热火朝天的三人，心里郁卒了一下，然后木着脸，默默地转过身去。
林哲吃了一会儿，终于想起他的好兄弟了，于是向对面的江凯喊道：“江凯，过来一起吃啊！”
江凯板着脸：“没兴趣！”
林哲说：“有你最喜欢的虾滑哦，真的不吃吗？”
“……”江凯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转了回去。
林哲向他招了招手：“过来啊，你坐那么远干什么？”
江凯朝1414看了眼，对方并没有看他，而是在和周琪琪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林哲拉了他一把：“我刚刚说你喜欢虾滑，小雪犹豫都没有，直接拿出来了，你看，我没骗你吧，她真的是个很好的女孩子！”
江凯：“……”要不是他之前调查过对方，他差点信了！
他咬了口虾滑，鲜甜的味道把他舌尖烫了一下，筷子不由一顿，然后又抬头看了眼1414。
外面的雨噼里啪啦，火锅的热气氤氲而上，衬得对面那个熊猫头模模糊糊的。对方依旧没看他，看起来毫不在意，就像之间他对她冷嘲热讽的时候一样。这副人淡如菊的模样，和之前调查资料里那个睚眦必报的虚伪人格完全不同。
江凯低头吃虾滑，心里泛起点疑惑，是调查出了什么问题吗？
1414就没想这么多了，甚至根本没留意吃火锅的队伍又多出了一个人，至于虾滑，当然是因为她爱吃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