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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徒劳试探 ...

  •   还是和之前一样,翻飞的白纸带着他们来到了又一个新的“臆境”。

      莫格尔咳了两声,直起了上身。他转头望向旁边,却发现空无一人。

      “布鲁姆?”

      “布!鲁!姆!”

      “布——!鲁——!姆——!”

      莫格尔住嘴,屏气凝神听了好一会儿,还是无人应答。

      我就晓得科德那家伙信不过。

      莫格尔一脸不爽地掏出匕首,却发现手中有什么。

      是一叠纸片,摸了摸,看来是科德从自己身上撕下来的。莫格尔把纸片展开,只见上面用不咋地的字迹写道:“有意外就撕碎它,我会立刻带你们离开”。

      那我现在是不是就该撕了?

      这还得看布鲁姆的意见吧,反正我遇不上什么意外,等他撕了我们俩一起走更好。

      大意了,人可是在我旁边没的……

      莫格尔无奈地撇了撇嘴,向前走去。

      环顾四周,这不就跟上次的地方差不多嘛,就是这天红得一块一块的,看着有意思多了。

      不过,烦人的东西还是依然存在。

      疾风予身,莫格尔瞬步移至了乔木后。而在树干的遮挡下,一名身着白大褂的中年男子倚靠着树,他的头是一朵紫色的三色堇。

      “看什么呢?”莫格尔本来准备好欣赏对方吓一大跳的表情,但是自己反倒被对方的脑袋吓了一跳。

      对方还似乎完全没注意到自己。

      “喂?”

      莫格尔好奇地伸手就想摸摸那朵花,却在对方好巧不巧把头转过来时又把手收了回来。

      咳咳,心虚。

      男子这时才反应过来,问道:“啊,不好意思,方才有些出神了。你是莎莉娅小姐邀请来的客人吧?”

      莫格尔顺水推舟,应和道:“对,我就是。我叫莫格尔,你呢?”

      看得出来男子对莫格尔的一句问话有些汗颜,他回答:“我是伊约丹,你好。请问刚刚叫我有什么事?”

      “呃,”莫格尔思索一番,还是放弃了措辞,“我看你躲在树后面鬼鬼祟祟的。”

      伊约丹并不在意,而是冷静地解释道:“这片比较安静,听不到街上的喧闹,很适合一个人思考。”

      什么大文学家。

      “想什么呢?”莫格尔边说,边双手插兜站到了对方旁边。

      伊约丹对莫格尔的自来熟居然也不奇怪,脱下了自己的白大褂后说道:“我在想#¥*&?%$……”

      话语戛然而止,后面的内容都被剧烈地模糊掉了,像是被打上了羊赛克的特殊语言。

      “啥?”莫格尔追问。

      伊约丹重复了一遍,当然,还是一个字都无法识别。

      莫格尔“啧”了一声,他猜出了应该又是之前那不讲人话的一出,便索性不说话了。

      “怎么了,是我表述不清楚吗?”伊约丹显然没意识到自己说了个寂寞。

      莫格尔笑了,他拍了拍对方,说道:“没有没有,你肯定没有。你说的好呀!”

      “那你为何沉默?我不想怠慢莎莉娅的好友。”伊约丹把头转向莫格尔,想要从他的“猫儿脸”中表达出关切的诚意。

      “我只是不知道怎么接话而已。”莫格尔扬起眉毛,撒了个谎。毕竟总不可能说,我在等你像我之前遇到的那个莎莉娅一样变成玻璃炸得满地都是吧?

      温室的门在另一边,莫格尔坐在温室后的树下,百无聊赖。

      夕阳就一直飘在地平线上,纹丝不动。

      他其实不想管这个伊约丹了,毕竟还是布鲁姆更重要。但又担心把到手的“线索”放掉了,只能僵持着,也不知道该盘问些什么。

      事情很快出现了转机,“臆境”的节奏向来很快。

      暖房中有人推门而入。

      莫格尔侧耳倾听,并不是莎莉娅,她在这儿这件事早就知道了。是个男声?瓦莱里。

      他完全不管了伊约丹,开始偷听。

      啧,说的什么玩意。

      莫格尔用手肘戳了戳伊约丹,提醒道:“你女儿要被混蛋拐跑了,你真的不管管?”

      伊约丹顿了顿,问:“是莎莉娅说我是他的父亲的吗?”

      “不是,这玩意不是重点,”莫格尔真是服了,瞟了眼屋里面,被迫压低了声线,“瓦莱里进去了,你放任不管吗?我可说不准他能做出什么事情。”

      他尽力暗示了。

      “那又如何?”伊约丹躲开了莫格尔的眼神,“莎莉娅要对瓦莱里怎样,我无从约束。”

      莫格尔眉头紧锁,追问道:“瓦莱里呢?他对莎莉娅动手动脚怎么办?”

      “她现在是自由身了,就算反抗也不会有‘先生’横加指摘,”伊约丹低下头,“何况,整篱剪是今天刚到的。”

      莫格尔心中有一个恶意的揣测。

      他抓住了伊约丹的两边肩膀,刚想开口质问,却被对方抢先。

      “有什么问题吗?”

      莫格尔努力平复心情,咬牙切齿地说:“我问,你怎么能不管莎莉娅,还想让她在被逼无奈下杀人。”

      “被逼无奈?”伊约丹摇了摇头,三色堇的花瓣在风中微微摆动,“要崭新的、锋利的剪刀,这是她说的。今天有好友要来拜访,这也是她说的。瓦莱里不该活在世上,这还是她说的。”

      “那你也不能坐视不管!”莫格尔激动地揪住对方的领子,“即使你不反对,你也不能允许她干这种脏活。”

      伊约丹冷笑了一声,回答道:“我会处理尸体的,我也会承担罪责。只是,有些事情需要莎莉娅去做——她不是那种会做噩梦的小姑娘。”

      “这不是会不会的问题,”莫格尔话到嘴边说不出来,借用好兄弟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这是原则性问题’,懂吗?”

      “原则,”伊约丹以一种极度拗口的方式重复了一遍,“这个时代的原则就是‘正义’,这不是显而易见吗?”

      接下来的一番话,莫格尔听得只觉匪夷所思。

      “既然法官可以凭意志随意决定犯人生死,瓦莱里的正邪早已成为不少人的共识,我们将他处死又有何不可?”伊约丹此时的声音已经越来越模糊了,语气不再沉稳,嗓音也偏离了原轨,陌生得难以辨别,甚至可以说是混入了不知道多少条音轨,“大家都在为了‘正义’而挥洒血汗,怎么能容忍有渣滓从中作梗?那些阻碍美好未来实现的:背弃‘正义’者、违反‘正义’者、冲撞‘正义’者,都*-{$/¥罪-{$/¥&#万%@=*$+(;者。……”

      要不是面前的家伙没长,莫格尔真想把自己沙包大的拳头塞到他的嘴巴里,好让他别再说什么样的*阿尔莫兹名号*都听不下去的*阿尔莫兹称号*了。

      莫格尔还攥着对方的领子,却还是没把人拎起来(当然如果他想的话可以轻松做到),他不想那鲜花脑袋被自己摇散掉。

      “还能说话吗?”莫格尔使出了全身的劲让自己心平气和地说出这句话。

      伊约丹的三色堇颤颤巍巍,而他吐出的每一个字完美地都打上了重度的低斯平滑。不能说是一个字都听不清吧,只能说是听不清一个字。

      莫格尔狠狠地深吸了一口气,咬牙切齿地说自己不跟对方一般见识。

      因为就连伊约丹本身,都开始随着时间的变化,越来越不清晰。

      “你不管,我管!”他一把甩下,就向暖房中冲去。

      门被猛地推开,映入眼帘的却只有瓦莱里一人,而且也是鲜花脑袋——他看向无人的前方。

      莫格尔想捏住了对方的肩膀,却扑了个空——他也看向无人的前方,想知道瓦莱里口中的“莎莉娅”到底在何处。

      当然什么都没有。

      莫格尔使尽了浑身解数,无论是刀子还是手,都无法触及瓦莱里分毫。但他却发现,光又是切切实实地打在了瓦莱里的身上,如果用术法影响光照,他的身体也会随之变暗。

      装神弄鬼。不会是想说,这种事已经发生,我阻止不了吧?

      莫格尔不屑地观望着瓦莱里一大段一大段地说出模糊得不知所谓的话,虽然和伊约丹讲的一样算不上人话,却意外地知道是什么意思。

      “既定事实当然是更改不了的——你碰不到他。”莎莉娅的声音此时在莫格尔的脑海中响了起来。

      “就算是你想象中的事实?”莫格尔转过头,莎莉娅并未出现在身后。

      自以为是。

      “这并非想象,而是追忆。”莎莉娅予以回应。

      莫格尔听得脑仁疼,上次有小人在脑袋里面讲话还是那次饿急了吃了一堆五颜六色的蘑菇的时候。

      “所以呢?你就非得这么尊重事实,好折磨自己?”他没好气地反问。

      不应声了。

      “反正不管你扯什么,我都得阻止这货。”莫格尔握着刀又想要上前。

      估计也是莎莉娅头次碰到这么犟的家伙,她倒反过来制止莫格尔。

      “不用白费力气,瓦莱里只能以这一种方式死去。”

      哦↑?你这么说话可就不太严谨咯?

      莫格尔转了转匕首,他的双眼瞬间染上了金色的光。青绿的风交织,绕在了苍白的刃上,汇聚成了螺旋状。

      我为了阻止他死,而拿刀捅他,是不是有点不太合情理——管他的,行得通就成。

      “那如果我要他死呢?”他将刀向前一刺,风刃直直地向瓦莱里的颈部飞去。

      要是他只能死,那大不了我就送个顺水人情嘛。

      果不其然,致死的术法触碰到了瓦莱里的身体。而莫格尔将手一停,风刃的锋芒就刚好贴在对方的皮肤上。

      抓到了。

      莫格尔咧开了嘴角,露出了坏事得逞一般的笑容。他放下刀,用另一只手裹上风术法,借此钳制住了瓦莱里不安分的手。

      “现在脑子能好使一点了吗?”莫格尔稍稍用力一扭,卸掉了对方的凶器。

      这招确实好使,失去剪子的瓦莱里就像断电的收音机,瞬间没了响动。在莫格尔重复了一遍问题后,才回答道:“我……很清醒。”

      “你很清醒?清醒得要别人拿刀捅死自己是吧?”莫格尔对这种喝醉的人说自己没醉的套话熟悉得很。

      瓦莱里摇了摇头,态度严肃地否定道:“我作为恶人,能有幸在死时将鲜血溅在莎莉娅的裙摆上,也算死而无憾了。我无功而返,‘先生’对无用之物的处理方式我是知道的。与其死在断头台之下,不如将惩奸除恶的功劳让给莎莉娅,还能领着我的头颅去换些赏钱。”

      莫格尔表情微妙地看着对方面不改色地说出……“这种”话,反问说:“你让她杀人还成美事了?”

      瓦莱里笑了,笑得很干涩。他张口,语气却一点都不愉快。

      “事实如此,在‘正义’的公告栏上,我也是有悬赏的人。”

      莫格尔刚想追问,却发现对方突然变得冰凉。松开了手,瓦莱里果然向后倒在了地上,脑袋的鸢尾轻轻绽开,花瓣散落一地,而他的身体也随之瘫软。

      该说是他本人当时想死的决心太坚定,还是说这脑袋里的莎莉娅此时想让他死的想法太决绝呢?

      莫格尔将剪子紧紧地握在了手中,站了起来,俯视着尸体,失望地自言自语道:“本来还指望他介绍一下怎么看到的‘皇帝的新莎莉娅’的,死得这么干脆……”

      “这里已经没有‘莎莉娅’了。”脑内又响起莎莉娅的声音。

      莫格尔很像想叫对方不要搞这种怪恶心人的伎俩了。但现实是,只要他还待这儿,莎莉娅的意识就在他的脑子里无孔不入。

      没有“莎莉娅”?之前那个冒牌的“莎莉娅”是不是说自己被赶出来过?难道是她?

      好像突然想到了什么,莫格尔突然冲出了门,望向外面的那棵树。

      晚了,伊约丹已然不见踪影,惟余一地飘零的狼藉和挂在树杈上泛黄的白大褂。

      怎么,都玩完了,把我一个人撂在这有意思吗?

      莫格尔长叹一口气。自从出了“孤儿院”之后,他那使不完的力气大部分时候就是毫无用武之地的。一直以来,靠为人所不齿的暴力摆平事端,莫格尔从不考虑除了怎么置人于死地和怎么不让自己被人置于死地以外的事情。

      “人情世故”?好兄弟跟自己说这个的时候,他一点都没当一回事。毕竟当时他就是做好了在那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带一辈子的打算的,要打交道也只有和将死之人。所以一窍不通的“杀手先生”,因为长着凶恶的脸庞和可疑的神情,想做个好人却在下雨时连把伞都送不出去。现在想还想靠蛮力解决问题,又吃一回瘪……

      真是越说越心酸呢,嘿嘿。

      莫格尔席地而坐,背靠在玻璃墙上,仰望着温室外的天空。他把左手手肘放在折起来的左腿的膝盖上,舔了舔嘴唇。

      巧克力,味道真挺不错的。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徒劳试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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