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如此佳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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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阵近乎晕眩的传送体验，片刻之后，布鲁姆被带回了现实世界。
“咳，莫格尔？”布鲁姆揉了揉眼睛，抬起头看向身旁——还好，没有真的失联。
莫格尔拍了拍肩头，笑呵呵地应和道：“嗯哼，找我有事吗小少爷？”
“唉，”布鲁姆吁了口气，“我找你没事，我找科德有事——科德，还记得你出发前怎么保证的吗？”
“绝对不会出意外？”科德自觉理亏，声音都小了起来，“平行时间线这种操作，也是防不胜防——就是你们俩去的都是温室，但是不是同一个‘莎莉娅’的温室。”
“这不是说了跟没说一样吗？”莫格尔挑起一边眉毛，半眯着眼，对科德这个回答很是不屑的样子，“我先问你，谁叫你把我们送回来的？”
布鲁姆没敢应声，观察着莫格尔的表情，猜测对方其实挺自得其乐的。
这样的话，我体谅他的心情，主动撕掉纸片，不是自作多情吗？还想什么“我不在的话，他在臆境里随心所欲，干出什么都说不准，比起他不一定能发现很多的线索，还是而且要是因为主观情绪的影响安全第一，所以我这边告一段落就尽快安排返程”……
出了臆境，布鲁姆清醒头脑，却发现自己的担心在离开那个诡谲的地方后似乎变得不够“严谨”起来，连同那份担心莫格尔的心，好像都冷了不少。
如果是莫格尔的武力，或许是他把臆境搞得一团糟而不是臆境给他带来什么危险……而且莫格尔也没有莽撞到那种地步，如果真的有什么危险，他也大可以到时候再撕掉纸条。虽然科德并没有指明纸条是不是一式两份，但它也还没不负责到不给莫格尔选择权的那种程度。
可这些说到底，都是在信息不足的情况下，对身边人的常理推断罢了，不能说百分百准确。臆境本身变数的多少，莫格尔和科德的行事风格，这些都是自己就目前的情况总结出来的……难道正是因为这个，“莎莉娅”的主观情感才影响到我做了错误的决断？
他皱起眉头，只能因做出这种正中别人下怀的决策而耿耿于怀了。
而且也不该妄自揣测莫格尔的想法。
思绪收回来，布鲁姆才注意到科德也没第一时间应，而是微微撇动一边的书页向布鲁姆，好像在侧目给他使眼色一般。
布鲁姆可不想承认，紧张得五官都扭曲到一起去了。他以肉眼不是特别可见的幅度摇摇头，示意对方背下黑锅。
科德也以肉耳不是特别可听的程度说：“看在你平时劝莫格尔不动手的份上，就这一回。”
布鲁姆听了脸色更难看了，因为科德这一张嘴莫格尔不就……
他瞥了眼撇着嘴等科德找什么借口的莫格尔。奇怪，他怎么没听到？
莫格尔察觉到了目光，转头向布鲁姆笑着挑了挑眉毛。
“我看你们俩都差不多完事了，我不就带你们出来嘛，”科德很快“进入状态”，“怎么，你还在里面流连忘返舍不得？”
它这么讲话，别等下又要我劝架。
布鲁姆本想说些什么缓和气氛，却发觉莫格尔似乎并不在意。
只是……他的眼睛似乎在一瞬间冷了下去了。
“爱怎么想怎么想，”莫格尔用指节揉了揉鼻头，“你解释下，为什么我们俩……没在一起？”
“你们俩又没人表白怎么在一起啊，”科德赶在有人急眼前把玩笑吞了回去，“好好好，认真的认真的——虽然我也不懂怎么做到的，但事实是莎莉娅把自己关于伊约丹和瓦莱里的意识剥离出了本体，你们两个去的，一个是伊约丹的，一个是瓦莱里的。”
“莫格尔，你去的地方有莎莉娅在吗？”布鲁姆转头问道，见对方点了点头，又向着科德说，“所以，我们去的地方都没有莎莉娅本人的存在，这该如何解释？”
科德倒吸一口气，回答道：“那就只能说明偏向伊约丹的‘莎莉娅’和偏向瓦莱里的‘莎莉娅’一样离开了属于自己的‘臆境’，流落到了‘荒野’——偏向是指因为她们各自接受的是对伊约丹或瓦莱里有利的信息。”
“也就是说她们接受到的都不是事实，而是被主观扭曲的故事？”布鲁姆捂着嘴，重新审视起了自己在臆境中经历的事情。
科德晃了晃，回应道：“确实，毕竟按我的观测结果来看，你们俩去的地方有很多矛盾之处——不过这个就之后再讨论吧，我们先吃晚饭？”
莫格尔很是惊喜，另眼相看着称赞道：“有长进啊，知道除了成天使唤我们跑来跑去以外干点人事了。”
科德无语地否认说：“我也不是人，也省着你们拿人类的道德标准苛求我，什么‘人事不人事的’是瑟尔托我给你们带点东西。”
……
夜色沾满了天空，雪一般白的圆月将寒光洒遍了大地，裹着牛乳色的荒草随着晚风轻轻摇曳。而在旧时代城堡的墓群间，一丛明亮的火团温暖了这幅清冷的“荒野”图画。
“所以，要整什么玩意儿？”莫格尔伸着双手烤着火，问科德。
科德翻翻书页，画了个和瑟尔的如出一辙的金色边框的传送门，应道：“有只鸟来着，好像。”
听到这布鲁姆眼前一亮，能再圆一次养宠物的念想，也不错。虽然猫猫狗狗得不太现实，但小鸟应该不会太难照顾吧……
“哟。真重。”科德使了使劲，从“门”里面拿出了一块尺寸不小的金属板。
“要我们拿这个行凶吗？”莫格尔笑着说出这种话，就算听出是玩笑的语气也感觉是认真的。
“想什么呢，这么大一块用起来也不好使啊，”科德在接收到布鲁姆怀疑的眼神才意识到自己应的什么话，“不不，我是说瑟尔想什么，祂叫我把这个给你们，做‘铁板烧’。”
哈？
不过想想那把插在土堆上的鸡尾酒小纸伞，布鲁姆也好像没那么感叹了。
“铁板烧是啥？”莫格尔不出所料地提出疑问。
“字面意思。”布鲁姆也不觉得这有多难理解。
莫格尔虽然听得眼睛放光，但还是质疑道：“总不可能烤罐头吧，我们也没别的东西了。”
布鲁姆不动神色地拿出那包全麦吐司在莫格尔的眼前晃了晃，可对方却并想象中的那样“激动”。
“在那个‘孤儿院’手下的时候，我吃这种嚼着跟杂草没什么两样的东西的都不算多。现在出来了就给我整点好的吧……”莫格尔嫌弃地盯着吐司的袋子，很是无语。
“这不是在给你，《追忆似水年华》，吗？”科德冷不丁蹦出个书名。
莫格尔不留情面地威胁道：“那我给你打回原型拆成纸屑是不是也算梦回童年了？”
布鲁姆听了直犯PTSD，扶额无可奈何地说：“不要提那本书了，我现在都还没读完呢，普鲁斯厄长句……”
显然，以一人一书的文化水平而言，他们理解不了这个梗。但尴尬的冷场却起到了劝架的作用——搞得他们都无话可说了。
唉，下次不开文学玩笑了……
“所以，你吃过杂草？”科德极其夸张地捏出惊奇的语调转移话题。
莫格尔瞪了科德一眼，警告道：“别哪壶不开提哪壶。”
“嘁，那我提开的行了吧，”科德转身，又从传送门里掏出了一只禽类，“喏，这是瑟尔打的，商人那里本来就很少卖生鲜。”
布鲁姆瞪着那只悬在空中任人摆布的可怜生物，将信将疑地确认：“死的？”
科德不留情面地回答：“死的——不过是瑟尔刚打的所以不用担心。”
重点不是这个……
无计可施的布鲁姆只能将希望的目光投向莫格尔，谁知道莫格尔似乎会错了意，信誓旦旦地承诺：“处理这种食材我可是很拿手的，等下你们就等着吃得饱饱的吧。”
布鲁姆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他想的是让莫格尔替他回绝掉处理鸽子的事务（虽然是想得美）——这种条件下他对烤鸽子可一点兴趣都没有。退一万步讲，这一只鸽子两个人干吃怎么也不能“饱饱的”吧？
“怎么，布鲁姆？你又开始拉脸了。”莫格尔郁闷地问，估计还以为自己能用厨艺折服布鲁姆了。
布鲁姆耷拉着眼，耸了耸肩，说道：“我只是想问：‘你真的会处理整只的鸽子吗？干干净净像厨师那样？”
莫格尔没在第一时间回答，反倒是笑着，狡黠地把问题抛了回去：“你要不放心的话，可以亲自动手。”
意料之外的是，布鲁姆也并未摆头立刻拒绝，脸色虽然更难看了，头却低着，似乎真的在思考是否接受这个提议。
这确实是他少有的优柔寡断。
“那……”
“我来我来，看你都要吐了。别这么委屈自己，搞得我多心疼啊，”莫格尔笑嘻嘻地抢在对方抬起头就要妥协的时候，把活揽了回来，“放心，我以前做得不少。给别人也吃过，出不了问题的。”
说完还自得地挑了挑眉。
布鲁姆用鼻子叹了声，“嗯”了一声。
科德倒是有兴致，像个闻到桃色花边新闻味道的八卦记者似的追问：“给谁吃过？”
“任务目标啊，还能是什么，”莫格尔拿走鸽子，边回答，“当时他差点在定好的时间之前死掉，我不得不临时给他当一晚上守夜保镖——啧，想起来就烦，这不吃那不吃非得我打只鸟给他烤了吃，我自己都不舍得一口吃掉一条腿呢……”
布鲁姆偷偷笑一声，还不巧地被被笑的人听到了。
对方却不像往常那样急着说些什么，而是仅仅回了一个与他平时表情相比“温和”许多的微笑。
搞得布鲁姆反倒不知该作何反应。
莫格尔脱下手套，里面掩藏的双手并没有向想象中那样“沧桑”，但也肯定不如自己左手那般的“稚嫩”。稍微明显的关节暗示了他以前干得不少的“力气活”，与身上一致的均匀颜色说明他的皮肤可能并不是晒黑的？
布鲁姆单手撑着下颚，看对方轻车熟路地折断骨头。
莫格尔没有撒谎，就他处理的手法和速度来看他确实是这方面的老手了，而且细节方面还挺卫生。问他是不是无师自通，果然回答是“好兄弟”指导。布鲁姆确实有些好奇他那个“好兄弟”的身份了……
“等等，”布鲁姆打断了莫格尔要把铁板架到篝火上的手，然后他接过了板子，“科德，你确定这个材质直接火烤不会出问题的？而且板子是好好清洗过的？”
“对对对，出了问题你把我生吞活剥都行。”科德无奈地保证。
莫格尔稍显惊奇地看着布鲁姆毫不费力把板子架到了火上，说：“看你细胳膊细腿，我还以为你没啥力气的。”
“你试试拿着那把因为细节过多而重量超标的复合弓，去射玄铁制成的重箭，就知道会有多吃力了——虽然主要是有术法加持，”布鲁姆甩给对方一个白眼，反问道，边把手伸到背包里摸索，“我找找……果然，她放了——我这里有一块黄油，省着点用吧。”
滋滋……
不多时，浓郁的香气飘满了营地。莫格尔从烧得刚好的鸽子身上扯下一根腿，递给布鲁姆，边说：“你先。”
“不烫吗？”布鲁姆礼貌地询问。
莫格尔毫不在乎地回答：“没感觉，也死不掉。”
布鲁姆看着对方通红的手指，为难地摆了摆头，婉拒道：“你先放凉一点吧，不然我不太好拿。”
“我拿着不就好了，来来来，尝尝我的手艺。”莫格尔说道，边晃了晃手里的鸽腿。
我从一岁多起他们就不让人给我喂饭了……
布鲁姆很想拒绝，但看对方的样子，还是感到盛情难却。
“那你放着吧，我看着都痛。”
莫格尔却非不从，倔强地说：“不不不，这你真别操心，我没拼命到这种地步。”
布鲁姆也不推脱了，他简单吹凉后，咬了一口下去。
完全没有因为火候不太好控制的缘由产生太老或者太嫩的问题，肉质紧实，口感弹牙，味道……好吧编不下去了。自己也不是什么美食家，没办法像那些王公大臣一样精通品鉴点评橡木桶焙烤程度不同的葡萄酒的风味。
“我的小少爷，也不用吃得那么小心吧，我又没往里面下毒，”莫格尔已经是一副等着别人来夸他的表情了，“你觉得怎么样？”
“说实话，这还是我第一次吃鸽子，”布鲁姆不好意思地摸摸鬓角，他还想着或许鸽肉本身就是有一股涩涩的味道的，“所以我还是像普通人一样给出‘很好吃’的评价吧。”
可他的表情还是没撒谎——其实是故意露馅给莫格尔看的。
一般品质的肉类，用简陋的工具烹饪，没有盐、没有黑白胡椒、没有迷迭香、没有欧芹、甚至差点连油都没有……品尝后的苦笑也是给莫格尔的厨艺，而不是鸽肉本身的。
“就晓得你是这个表情。哼，不意外，”莫格尔看出了布鲁姆的“委婉表述”，“没事没事，这东西本来也算不上什么好菜——但出外勤食粮到不了的时候，吃这个真的也算口福了。你将就着，行吧？”
布鲁姆有些意外地张开了嘴，想说什么，但最后还是没说，只是点了点头。
刀尖舔血的杀手先生好像反倒比那些游走舞会的衣冠禽兽更通情达理些。
“反正我的厨艺的光芒是不会被掩盖的！”莫格尔得意地竖起大拇指，然后扯下一条鸽腿，大快朵颐了起来。
看着对方那豪放而放松的吃相，布鲁姆也对准肉，一口咬了下去。
似乎还是有咸味的，是……黄油？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如此佳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