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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三章 迷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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期中考完,孙老头按照成绩排座位,李乖班级第十,自然是要被调在前头去。
公布座位表的前一天体育课,教室里又只剩下李乘和陈绎。
李乖是因为特殊原因,防止意外发生就让她待教室自习,陈绎则单纯旷课。
事实上他有自己的私心,反坐在李乖的前桌,见她敷衍应对问题,用手遮掩住书面,“你有没有认真听我说话?”
“听了,你说让我做坐原位置不动。”
“嗯,行不?”他面露期待,还有点紧张。
李乖沉思会,问他为什么。
少年结结巴巴:“因为你坐前面,我,额,我就……算了你当我没说。”难道让他讲出来他想看她,他上课不盯着黑板就盯她?!不可能!
他伸回手的同时听到一句:“好。”
陈绎眉心一跳,“什么?”
"放学我去和孙老师说说。”她也随便,反正坐哪里对她来说都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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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学后,陈绎站办公室窗外往里望,这个角度正好对着李乖的脸,只看得到孙老头的几根胎毛。
没一会门被打开了,他急躁地跨步向前,俯头看她:“怎么样?”
李乖从中听出一丝紧张,“同意了。”
心情大好,他哼着不知名曲子跟她一同走出校门,“请你吃冰棍,上次的也补上。”
镇子刚下过场秋雨,空气里渗着未被冲刷干净的闷热。
她浅浅笑了下,他还没忘。“上次的补上,这次的换成别的。”她可不想连续吃两根,会坏肚子。
“好,你想吃什么。”
“不知道,先留着。”
“哦,你记得啊,等我会忘。”陈绎还是那句老话。
李乖欣然答应:“嗯,记得。”
他带人进小卖铺,站在眼前,冰柜的冰棍琳琅满目。“想吃哪个?”
“小布丁。”
窸窣会,他跑去结帐,扭头发现人还在原地。“喂。”
少女呆呆立在窄小的空中,两边摆满零食,她埋头未回应。
李乖记起来,小时候爸爸会牵住她的手,边逛商店边问她想吃什么。
她想爸爸了。
一个月前,爸爸在建筑工地上遭遇不幸,家庭失去顶天支柱,本就不富裕的家庭雪上加霜,她把自己关在房间,不去听那些话,可是仍入了她耳,爸爸从高楼上直直坠下,成了一滩血水。
“李乖?”
他第一次叫她的名字,是边走近边说的,声音很轻。
没顾及她的感受,大手握住纤细的手腕往外迈。
走出小卖铺,重见天日,阴沉沉的天欲又下番大雨的气势。
松开,手指尖滑过她的指节,好凉。
陈绎皱了皱眉,转身要问她很冷吗,却看到她微颤的肩和垂下的头,有什么晶莹发亮的东西悄然落地。
他捏了捏手中的冰棍,塑料传来摩挲声,“你,怎么了。”好端端怎么就哭了,他做错了什么吗?是不是以为他没出声就走了?
这么想着,他委屈叽叽,诚恳道:“我没走,李乖,刚刚是去结账了。”
李乖不是因为这事哭,她的情绪在触碰到那只生满老茧的温暖手掌后猛地爆发了。
爸爸的手掌也是这么温暖,因为劳作而长了老茧,可是,她意识到这不是爸爸的手,她再也牵不到爸爸了。
“不是,不是你的错,不是因为你。”她迅速调整好心态,不能哭,妈妈看到会担心。
李乖两下擦去眼泪,挤出个勉强的笑容:“走吧。”
她的眼眶泛红,陈绎想说点什么,最终归为一字“好。”
街道上,一排排的橙红色桂花树散发浓郁花香,伴着雨后的清新。
李乘后知后觉冰棍还在他手里,问他要,陈绎看着它融了大半,记起冰冷的触感:”不行,你手好凉,不能吃。”
她淡笑,陈绎怎么越来越扭捏了,“我体质就这样,一到冷天手就会凉,给我。”
随后听到东西进桶,“哐当”。
“你扔了?!”她吃惊道。
“嗯,下次再买,等天气热的时候。”他淡淡道,内心暗喜,又多了次机会跟她回家。
不幸的是,那年秋雨过后,天越变越凉,再无转晴的迹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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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天座位表贴上前门,换好位置后李乖的前桌跟她打招呼,“你好啊。”
“你好”。
轻松的谈话中,李乖了解到他叫付似筠,成绩倒数,家里有点小钱,喜欢打网游,很讨女孩子喜欢。
显然李乖和他没什么共同话题,直到付似筠聊起他名字里的“似”与“寺”同音,是因为他出生于宁汝镇游寺会那一天,当天家都会进洛神寺庙拜佛祈福,夜幕降临之时还会放一场盛大的烟花,为了释放人们过去发生的种种霉事。
“后天?”她算了会,刚好星期六,放假。
“嗯,我特意看过了天气顿报,多云,到时候一起去吧?看完烟花我还有活动,怎么样?”付似筠见她终于有反应,快速制定好方案,他可太想和李乖做朋友了,起初一直找不到和她聊天相处的机会,现在的座位正如他意。
但接下来让他大失所望,李乖一口拒绝了他, “我想和妈妈去,对不起啊。”她另一方面想的是给付似筠的生日礼物,她手头拿不出什么值钱的东西,他应该不太需要。“你再和我讲讲游寺会吧。”
付似筠说,去逛庙很多青年都穿汉服,街上有几家店,旧梨街的口子那的款式多料子也特好看,问她要不要今天去看看,李乖根本没那个钱买,摇头再次拒绝了。
回了家门,妈妈竟然早早下班了,没等李乖开口,妈妈便说出那件事,拉着她手坐下沙发,“小乖啊,有没有听同学们说后天是什么日子?”
“游寺会。”
“嗯,妈妈的老板给我们放假,让我们好好过个喜庆的日子,我听单位上的同事说,她女儿又吵着买衣服,你都多久没找我要钱买衣服了,给,拿着去买吧,和好朋友一起去玩,我和你姨俩个人就行。”说着塞钱进了她口袋里。
“妈……”李乖手插进袋就要掏钱,被人制止。
“这是妈妈拿的日末奖金,小乖考试考得好的奖励。”
她才缓缓抽出手,应了声“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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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五放学,李乖主动找上陈绎,她发现班上除了班长,陈绎居然是她为数不多的朋友了。
“陈绎?”一打下课铃,她就以最快速度走向他,生怕人跑了。
“干什么。”他语调有点冷,心情有些不美妙。
她暂且忽视掉他的不对劲,“你能带我去旧梨街的十字路那儿的十三阁吗?上次我说把冰棍换成别的,就这次,只要带我到那就成。”
陈绎站直身子,凳椅子被撞得哐哐响,他自顾自走过她身旁:“什么时候的事,我忘了。”
迈出教室后门,他瞄了眼后面,没追上来,脚步顿然加快。
他没忘,只是不想陪她去,他满脑子都是李乖和付似筠笑欢愉画面,找他去十三阁,为了买汉服和付似筠去游庙幽会,他想到这极其不爽。
班长去培训班补习了,李乖再找不到人,若大的无望感包裹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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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脑桌上的手机亮了下,“嘀嘀”雨声。
专心打游戏的陈绎瞥了眼,大概是老板叫他去做事,心情不好,不去。
五分钟过去,又来了条短信,他手指停顿,老板不会连续发两条,知道他不来就是有事。
翻盖手机一开,屏幕亮起。
(用笔画输入法打字,她盲打)
(18: 32)[李乖]:我迷路了,可以来接我一下吗?我问了一位路人,阳椿路的早餐店。请你吃东西。
(18: 37)[李乖]:下大雨了。
陈绎气喘吁吁地跑到蹲在早餐店屋檐下的李乖面前时,脑子还在发懵。
少年喘息时重时轻,李乖刚把头从臂弯中抬起,不确定地问:“陈绎?”
“嗯。”
她立起身,缓了缓,沮丧幽怨道:“再来晚点就不请你吃东西了。”
“不要你请,我记起来了,和上次抵消。”陈绎揩去下巴的雨水,他全身湿透,湿发尾正滴着水珠滑落眉间,少年张扬不羁体现得淋漓尽致。
李乖本想将手机放进口袋,手误按到了播报时间。
十八点四十七分。
原来才过去十分钟,她等得得好漫长。
她想到什么,顺手摸上他,碰到衣角,湿答答的。
他是不是要感冒了,“怎么不打伞?”
“我没有。”
李乖从包里翻出伞,透明的,很小,怎么办。
陈绎毫不在意,“没事儿,反正都湿了,我不用。”
最后,高个的少年给李乖撑伞在倾盆大雨中,时而能瞧见她伸出手,移了移伞杆朝另边。
路上李乖要送他直接回家,没心思想去买什么汉服,可陈绎不接受,破天荒耐着性子跟她解释:“我家不住你那边,之前骗你的,所以你要送我的话,又得迷路了。”
“哦,那你快点回家冲个澡,别感冒了。”
陈绎心低生起暖意,“好。”
—— ——
当晚九点多,李乖给他发短信,“你洗完了吗?”
吃晚饭的时候妈妈问她怎么没去买衣服,她撒谎道雨太大,不好去。
另边即刻打来电话。
她莫名紧张,缩进被窝,紧捂住空隙才按下键。
“喂”陈绎的声音依然像平常那般慵懒,不同的是带了点磨砂感。
她近乎肯定道:“你感冒了。”
“有点,我洗完了。”他仍旧报有不在乎的态度,这种小病一年总会来几次,除了衍发成重度,他一般不会把钱花这上面。
“家里有感冒药吗,泡两包喝了。”李乖不想他生病,还是因为她。
他沉默会,闷哼一声“嗯”。奇妙的感觉,他活十七年来头一回感到有人关心的幸福,或许这就是人们常说的家的味道。
李乖一听就知道他想草草了事,叹气道:“陈绎,你想什么我可都知道,明天一早我俩在我家楼下碰面,你明天有时间没,我带点药给你,你送我去十三阁。”
他听完撇撇嘴,“不要,我不送你去”。”
“为什么?”她不理解,这很难吗?
“明天游寺会,你找别人啊,不是有个人陪……”最后一句他念得愈来愈微弱。
幸好李乖耳朵机灵,听到了,“谁陪?我怎么不知道?
“你前面的。”
前面的?“付似筠?我不跟他去啊。”我拒绝了他。听说班上所有人都被他邀个遍了。”李乖解释完,说:“你就因为这个?”
对面良久才浑浑噩噩回了个,“嗯。”
“所以——你能送我去十三阁,顺便陪我逛洛神庙吗?”她讲完心突突直跳,不可否认的是她情窦初开了。
很可惜,她见不到陈绎淋雨过后的模样,他是为她奔赴而来的,若是能目睹,她肯定会感动在陈绎面前哭鼻子了。
陈绎像是被砸幸运大奖,缓过神来:“好啊,我明天几点来?
“八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