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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宁十六入郡王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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郡王府,小清净园
老婆子拿着食盒穿过小花园,绕过小清净湖,走到弯月门里面,照例敲门。
老婆子伺候了小郡王十几年了,从来没见小郡王如此专宠一个小妾,一连去了一个月,那小妾就没出过房门。别说家里几个太太了,就连她都没见过这个小妾什么模样。
老婆子等了房里的令,照样把吃食放在门口,正好看见跟在爷身边的小厮,连忙招手把人喊过来。
小厮走过来低头应声,“刘婶子。”
“文杰,这新来的姨娘,怎么没出过来,太太都问起来了……”
说着没多久,房里就传来呜咽声,小小的,跟猫儿似的。
名唤文杰的小厮,左右看了没人才小声说,“姨娘起不来,昨天还偷偷找了大夫来看。”
说也真是,小郡王混不吝的,不知道怎么学来这些手段,把新来的姨娘折腾得,说不定连床都没下过,昨天去请大夫,他也悄悄看过,浑身是血,真是吓死人了。
刘婶子点点头,“诶,我这就回太太去……”转头就要走,又被文杰拦下来,“好婶子,你可别说,小郡王千说万说,不准让太太知道,你也知道太太脾气,让她知道了,谁也没有好果子吃。”
刘婶子不知道底细,怪道,“也不是没有宠得下不来床的姨娘,我回一下太太又怎么样?何况,再不去请安,太太能把整个院子掀了。”
文杰想到太太手底下的护卫,忍不住起了一阵鸡皮疙瘩,“刘婶子,不忙,等我回了爷,在做打算。”
刘婶子点点头,就走了。
文杰跟着快跑到房门口,敲了门,“爷”
里面传来男人的声音,“给我滚进来!”
文杰弓着身子进来,就看着地面,没敢抬头,“爷……”
男人把鞭子丢在地上,坐在桌边,自己倒了冷茶,“无趣,找人治。”
文杰有些为难,“爷……蒋大夫不肯再来了……”
没等小郡王说什么,又开口,“太太打发人来问了。小的没敢说,让刘婶子糊弄过去了……”
小郡王气急,抬手就把桌上的茶几甩在地上,“把人绑过来不就行了,太太怎么知道了,谁准你们告诉太太的?”
茶几乒乒乓乓碎了一地,床上的昏死的人都被吓得一颤。
文杰真的欲哭无泪,那日把人绑过来动静这么大,别说是太太了,老爷老夫人都知道了……
第二日太太就打发人过来要新姨娘过去见礼。
小郡王想想,也没有接着骂人,反正也玩够了“算了,去随便请一个大夫来,明天让她下床去请安。晚上去如仙楼。”
文杰连忙点头,“是,是,是。”
小群王又转头回到床前,坐在床上,伸手去捏她的脸,“怎么就是不哭呢?真是没意思。”
那人早已死死昏过去了。
次日,
赵新月坐在屋檐边上,看着院里的十几号人,不紧不慢喝茶,压根儿没有正眼看过底下的人。
今天的赵新月穿了一身黑搭红的留仙裙,凤眼旖旎,一双美目似笑非笑,琼鼻若玉,宛似白瓷,唇上是正红的膏脂,嘴角含笑却不减威严,黑红相搭更显得整个人白皙,好似亦正亦邪的散仙。
一旁的丫鬟又端来一碟点心,“太太,新请的厨子,做出来的云糕跟白城的云糕一个味道。”
赵新月难得有兴趣,懒懒的抬眼看,“是嘛?”那双玉手捻起一块点心,送进嘴里。
半晌,才问丫鬟,“玉琴,都来齐了?”
另一位丫鬟站出来,“还差三姨娘和九姨娘,还有新来十六姨娘。”
赵新月吃完点心,伸手接过帕子把手擦干净,“这个点心不错,是这个味道。”
随手就把帕子丢在地上,站起来,往前迈步就把那帕子踩在脚下,“小十六一连伺候了爷一个月,也是辛苦了,把这个碟点心送过去。三姨娘和九姨娘……”
玉琴及时回复,“在府医里记了,倒春寒,病了。”
赵新月点点头,“既然是病了,就不降用度了,罚半个月月银。行了,退下去吧。”
底下的人唯唯诺诺应了,就挨个出去了。倒不是没有不甘心的,可实在是被整怕了,赵新月是镇南将军的独女,虽然将军不在了,却还给她留了一支护卫,这护卫只听她一个人的,但凡有好事的,她是什么都不听,懒费口舌,让护卫一顿好打。若是不服管教的,打一顿撵出去。任是谁求情也没有用。老爷老夫人一概觉得媳妇是个好的,阖府上下全交给她。
等到人全散了,传说中的十六姨娘才一点一点走过来,看着正红苑门口被一排壮实的护卫堵着门口,她呆呆站在原地,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直到赵新月身边的玉书出门看见她呆呆站在那里,“你是什么人,站在这里做什么?哪院的?”
宁十六才回过神来,做个万福,“我不知道我是哪个院的,早些时候文杰叮嘱我过来给太太请安……”
玉书走过来上下打量了宁十六,冷笑,“原来是十六姨娘,十六姨娘好大的牌面,今儿请安的时辰过了,你就在这等着,太太什么时候有空什么时候见你。”不等宁十六说话就走了。
宁十六站在门口不敢乱走,想来是正牌娘子的下马威,那便等着吧……如此又不免内心哀泣,为命苦至此,宁十六是城门口酒家的小女儿,虽说是女儿不得家里宠爱,却也衣食无忧,不知道怎么就惹上小阎王了,一朝被虏回来成了什么姨娘,这才是噩梦的开始,她几乎要被小郡王打死,如今顶着一身伤站着这里,她都要撑不住了,怎么没有把自己打死算了。
她早就听说过赵新月的名号,雷厉风行,也是一个狠人,整个郡王府都是她管家的,熬过了小郡王,又来一个赵新月,宁十六苦笑,这是什么命?
幸好没有等多久,不知道赵新月怎么知道她在外面,让人把她带进来。
宁十六有些惶恐的跟进去,走过了长廊,就看见一个六角飞檐亭,六边有轻纱拢起来了,上面提了匾额叫来芳亭。
绕过亭子见一道拱门,门开着,能看见绘有花开富贵的屏风墙,把院里院外的空间隔开了。走近了才发现左右上了黑漆的门,带着一股香味,应该是在门漆里掺了香料。
跨过石坎,绕过屏墙,才看见一个院落,左右侍弄着几株花,只有花苞,不知道是什么花。进来正屋,两把方椅并一个会客桌,正对着门的墙上挂了一副楹联,左右里间用雕花门和珠帘隔开,往右进去了还有两道月门,一道用纱帘一道用竹帘,两个帘子中间放的一个八仙桌,并上几个如意凳。
宁十六没有见过这样的阵仗,心里敲锣打鼓的很,惶惶不安跪在竹帘外,说话声音都在发颤,“宁十六见过太太,太太万福金安。”
赵新月侧卧在塌上,翻着账本,忽然听见了这声音,漫不经心的应了,没再说话。
宁十六不敢起来,攥紧衣角。
好在赵新月是真没让她跪多久,忽然竹帘就卷起来了,那道女声也响起,“抬头来,让我瞧瞧。”
宁十六这才怯生生的抬头,一双杏眼似有泫然欲泣之态,玲珑小口红若丹蔻,面若梨花雨后娇,瞧着体态纤弱风吹欲倒,却自有一番韧性做玉骨。
赵新月瞧着这人,冷笑,“真是我见犹怜,何况小郡王。”
却说宁十六一抬头,便看见正房娘子,竟然是她从没见过的美人,大概是没有比赵新月更美的牡丹了,艳丽,张扬,眉目流转好似处处留情。
她被赵新月的冷笑惊醒,好似仓鼠一般瑟缩,低下头去,只能瞧见那双玉足没入暗红的绣花鞋里,鞋面上的立起来的花随着人走动一颤一颤的。
赵新月蹲下来,用手捏着她的下巴,“低头做什么?”
不知道怎么的,宁十六觉得眼睛一酸,眼泪一下子就掉下来了。
原是不该这样的,她从没有这样容易哭过。
赵新月眼中略过一丝意外,倒也不好再做什么,转而松手,没什么表情,“既然新来了,就该知道规矩,瞧着爷也心疼你,就来我这伺候两个月就成了,每日卯时正来我这儿,戌时末回去,遇上爷唤你,告诉玉书或者玉琴就行了。”
宁十六呐呐开口,“我要做什么?”
赵新月微微一侧脑袋,正红的唇微微张开,“我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
十六点点头,又团在地上。
赵新月想了想,“寻常侍妾身边会配一个二等丫鬟,两个三等丫鬟,等你在我这儿学了完了规矩,就给你配两个丫鬟,先下吃穿用度跟三等丫鬟一样。”
说着,又觉得宁十六脸上的泪痕十分碍眼,下巴抬高,让人赶紧滚。
宁十六怔着,这就没了?她原以为少不了一顿打……
玉书瞧不得她那呆样,“太太让你滚,还不滚,留在这里碍地方!”
宁十六点点头,随意抹抹脸上的泪水,就爬起来走了。
玉琴又抱来几本账本,放在塌上,瞧见赵新月漠然看着自己的鞋子,原来不知道什么时候溅上几滴水。
玉琴不由得开口,“太太的鞋子被什么溅到了?哪个丫头如此没规矩?”说着就到里间衣柜拿一双新的来,放在赵新月旁边要给她换上。
赵新月没理会那双新鞋,“行了,马上要去老夫人那里,不必换了。”
玉琴点点称是又把鞋子收回去。
瑟瑟发抖的宁十六在被赵新月赶回去之后竟然觉得有几分心安,她想,
正房娘子真是好人。